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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忐忑不安地穿好衣服,来到了师傅就寝的经房里。师傅早已坐在了平时打坐的包谷叶编成的蒲团上,他微闭着眼睛手里转动着佛珠像是没看到石头似的。石头悄悄跪在师傅脚下心想,这么晚了师傅叫他有什么事,不会连他也一块儿罚吧?约摸过了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师傅也没有开口说话。他像庙堂上的佛祖一样身子一动不动,手却在机械而有快速地转动着佛珠。静悄悄的经房里,只有他转动佛珠的声音。师傅引而不发让石头又敬又怕,他猜不透师傅叫他过来究竟为了何事。师傅犹如悟透禅机的佛祖,慈详温和的面孔中透露出一股刚毅威严之气。他虽然两眼微闭,却有着一种可以洞察人间一切秋毫的智慧。世间的一切尔我虞诈鸡鸣狗盗,永远也别想逃脱他的法眼。他不开口,石头也不敢多问,只好跪在地上默默等着。过了一个多时辰,师傅像是突然从梦中醒来一样,长叹一声说:“慧觉,你的大劫来了。能不能躲过这场劫难,就看你的造化了!你以后就到林峰崖下念经赎罪吧!记着从酉时出去到了子时再往回走!”
林峰崖离庙有三里多远,是下山的唯一通道。崖下有一块背风的石壁,是处清静的地儿,石头知道师傅是让他到那个地方去念经。当他站起来准备退出去时,师傅开口说到:“不要让人知道你的行踪!悄悄出去再悄悄回来!”
石头像做贼样,每天天一黑就到林峰崖下念起了经文。一天吃完早饭,石头出门挑水时看到大师兄背着褡裢匆匆忙忙地下了山。从三师兄的口中他得知,大师兄是下山到附近的村镇上去给庙里置办香火。到了太阳落山时,大师兄办完差事回来了。他回来后神色诡秘地把二师兄拉到一旁,似乎在悄悄商量着什么。他俩有意躲着石头,似乎怕他听到他们的谈话。有时候他俩凑在一块儿正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看到石头走过来,他俩马上停止说话神色诡秘地冲着他讪笑。当石头走后,他俩又凑到了一起。大师兄和二师兄一直都这样,石头也没多想。
这天天一擦黑,石头瞒着师兄们像往常一样去了林峰崖下。到了子时他正准备往回走时,突然听到了两个人的说话声。原来是大师兄和二师兄偷偷溜下了山。石头仔细一听他们的对话,惊得差点没跳起来。
“想不到这狗日的,竟然是朝廷的要犯!”这是二师兄的说话声。
“要发大财了!当把银子领到手咱俩就还俗,娶个老婆美美地过日子,再也不做这狗日的秃驴了!”这是大师兄在说。
石头马上明白过来,定是大师兄下山后在镇上发现了他的通缉告示。此刻他俩溜下山,正是去给官府报信。
大师兄和二师兄只顾着做发大财的美梦,没留意石头早已站在了他俩面前,和他撞了个满怀。
“什么人?”大师兄惊叫着连连后退了几步。
“让你俩发大财的人!”
幽幽的月光下,石头眼里散发出刀子样冰冷的寒光狠狠盯着大师兄和二师兄的脸,此刻这两张惊慌失措的脸上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四弟,原来是你啊。”大师兄冷静下来后,扯着慌说:“庙里的日子太苦了,我和师弟正准备下山好好吃一顿去,你可别告诉师傅啊!”
二师兄胆小,缩着脖子哆嗦着说:“四弟,你可别坏了我们的好事!”
石头冷笑着说:“拿不到官府的赏银,你俩拿球去吃啊!”
看来石头什么都知道了,大师兄见势不妙撒腿就往庙里跑去。他已从告示上知道了四弟的厉害,怕迟上一下,他的小命就撂在他手里。二师兄迟疑了一下,也跟着大师兄往回跑去。让他俩发大财的人,已堵在了下山的路上,他俩只能往庙里跑。
石头轻蔑地看着两个师兄狼狈逃窜的背影,不由得笑了出来。看在师傅的面子上,他没打算要他俩的命。就连吓唬吓唬他俩的兴趣,他也没有,他俩不值得他这样做。
回到庙里,石头听到两个师兄正在经房里咧着嘴大哭。推开经房的门,他看到两个师兄像做了错事的娃娃样,一脸无辜地跪在师傅腿下痛哭着。师傅则一言不发地闭着眼睛转动着佛珠,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石头知道师傅在等着他,他走进来后大师兄和二师兄马上止住了哭声惊慌地看着他。师傅微微一怒对两位师兄说道:“还不快到正堂里跪着去!”
当屋里只剩下石头和师傅二人时,师傅意味深长地说:“慧觉,你和佛祖缘分已尽,你走吧!”
石头的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师傅要赶他出门了。他到林峰寺这三个月,师傅待他就像待儿子一样亲,是师傅把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给了他第二条命。要不是师傅他早被毒死了。石头扑通一声跪下来,流着泪说:“师傅真要把慧觉赶出门吗?”
“阿弥陀佛”师傅双手合什微闭着眼睛说:“走吧!这里不是你的久留之地!”
“师傅,这话从何而来?”
怀空幽远深邃的目光像是看穿了世间所有的沧海桑田,他抬眼望着屋门外的夜空长叹一声说:“慧觉,你绝非池中之物将来定能成为万人敬仰的壮士,你走吧!”
石头知道师傅不再留他了,他到林峰寺还没告诉过师傅,他的身世和来历。临走了,他想把发生在他身上的这些事一五一十地全告诉师傅,他说:“师傅就不想知道慧觉的来历吗?”
尘世间芸芸众生的渺小与伟大,在怀空眼中犹如过眼云烟,他已修得六根清净四大皆空,凡人的喜与悲,怒与乐,已引不起他的任何兴趣。既然石头问了这句话,他不能不有所回答。怀空师傅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知了去处,也就知了来处。过上半个时辰你就走,从这门里出去后一路往北走,不要回头看。只有往北才是你的生门,其余的路都是你的死门!”
怀空说完如同仙云野鹤样从屋里飘然而出,到正堂里诵早经去了。石头朝师傅离去的背影磕了个头依依不舍地问道:“师傅,还有没有要交待给弟子的话?”
远远地传来了师傅深厚低沉的的声音,犹如隔着云朵从天空中飘来绵延而有混厚:“阿弥陀佛!记着不要杀生,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从这个门里走出去,你就不再是我的弟子了。以后不要对人提起你的师承,说出我的法号来!”
石头牢记着师傅的话,走出庙门,他头也不回地一路往北走着。他不知道他离开后,师傅诵完早经已在佛祖面前圆寂了。他的身后正冒着熊熊的大火,那是师傅的遗体在烈火中涅磐,他的灵魂已在烈火中得到了永生。
天空已飘起了鹅毛样的大雪,贫瘠而干枯的黄土地顷刻间一片银白洁净。尘世间的所有污秽混浊之物都被深埋在了雪下,石头的心仿佛也在这一刻得到了涤净和升华。此刻他觉得心中像是有一股清泉潺潺流过,清澈的泉水带走了憋在他心中的对这个世道的所有怨恨和愤怒。这辈子他不求功名利禄,更不求富贵加身,只要能像师傅一样活得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也就够了。
覆盖着白雪的山恋在阴冷的月光下一片萧瑟,在这个临近年关寒风刺骨的夜晚石头机警地躲过官府的哨卡踏上了去往山西的官渡,这一天正是进财和燕儿大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