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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轿越接近村子,启勇的心里越是打鼓。要是和媳妇拜了天地,他怎么着也得在家住上半个月,按风俗他还要和她回门去看丈母娘,这样一来就误了报考军校的时间。他这样的年纪正是在外闯荡着干大事的时候,怎么耽误的起?
待轿子走到驴蹄岭村外的一个小山坡时,启勇突然有了注意,他勒住马对几个轿夫说:“把轿子放下,我要和媳妇说几句话!”
轿夫们放下轿杆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狗日的还没入洞房哩,就要亲嘴嘴了!”
启勇脸一红说:“你们闪开点,我要和新娘子说悄悄话!”
轿夫和迎亲的人只好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抽起了烟。启勇从马上跳下来,把身上的红披绸解下来塞进轿子里说:“秀秀,我不想成亲了,我要去广州考军校。你要是原意守活寡就坐着轿子跟他们回去,要是不原意,我这就打发他们再把你抬回去,我去跟你爹娘赔礼道歉!”
秀秀撩起盖头眼里噙着泪说:“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去干你的大事吧,我在屋里等你!”
秀秀撩起盖头的这一瞬间,启勇看清楚了秀秀,秀秀也看清楚了启勇。凭心而论,新娘子的模样还是蛮招启勇喜欢的。秀秀的脸盘上扑着红红的胭脂,一双眼睛像星星样忽闪着,一看就知道这女子善解人意。而启勇宽阔的胸膛黝黑的面孔,眉宇间那股读书人特有的气质也是秀秀所喜欢的。启勇正要放下轿帘,秀秀突然伸出手抓住启勇的胳膊说:“无论你在外头干多大的事,记住你屋里已有媳妇了!”
启勇紧握了一下秀秀的手,接着他向站在远处的明娃招了招手说:“你过来,我有话说!”
明娃愣头愣脑地走了过来,启勇嘱咐着他:“到家里悄悄给我爹捎句话,就说我考军校去了,当事情有了眉目我再写信给他!”
明娃劝着启勇:“跟媳妇拜完堂再走也不迟啊!”
启勇嘿嘿笑着说:“我刚刚亲了媳妇一口,两口子亲了嘴就算拜过天地了!”启勇说着翻身上马向官道上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滚滚黄尘把迎亲的人弄得目瞪口呆。新郎官临阵逃婚,他们连听都没听过天下有这档子事,启勇还真干得出来!
进财醒来时天已经黑了,院里吃酒席的人看到事情不对劲全都悄悄走了。进财对围在身边的敢为和燕儿说:“这海兽把我的脸给丢完了!他要是敢回来,看我不砸断他的腿!”
儿子抗命逃婚,尤其是在婚礼的当天当着亲朋好友的面做出这号瞎瞎事。这是刘王坡建村以来从未有过的事,在整个西塬上也没人听说过这号事。这叫啥事?这是儿子揭老子的脸皮子哩,是大逆不道!进财想想都觉得没脸见人,躺在炕上长吁短叹。
敢为给爹宽着心:“你不要再生气了,事已至此生气也没用。”
燕儿劝着男人:“由着他吧!他翅膀硬了,咱管不下他不管他了……”
秀秀熬了碗生姜水端了进来,要是启勇不逃婚,此刻正是这两口子入洞房的时候。进财默默看了她一眼,自觉亏对于这个儿媳,他长叹一声说:“老三屋里的,你要是想回娘家就回吧,隔日我去给你爹请罪!要是想再嫁人随你的便,我不拦你!”
秀秀红着脸说:“我给他商量过了,我在屋里等他!爹,你就不要再操心了……”秀秀说完后又要到院子里帮两个妯娌洗碗,被菊花拦了下来,她说:“早点歇着吧,今儿个是你的喜日子……”
看到秀秀如此勤快懂事,一点也没为启勇的逃婚而难过。菊花叹着气悄悄对娘说:“恁好的媳妇,上哪达找去?三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启勇的逃婚让进财许久都没缓过气来,他每天蹲在院门口想想都觉得自个儿活得窝囊。三个儿子的婚事让他伤透了脑筋,他们像扒窗户纸样把他的脸皮扒了个精光,让他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他刚从敢为和启智换媳妇的瞎瞎事中缓过劲来,却被启勇这么折腾了一下,这不是要他的命嘛!几个儿子里他最看好的就是启勇,这娃自小就聪慧过人是块念书的料。没想到他念了这么多年书,做起事来连村里的混小子都不如。谁家娃娃像他一样敢在成亲的当天闪人,让做老子的下不来台,他的书全念到狗肚子里去了!进财懊恼地心想,就凭这愣小子的混脑子劲还想考军校,军校能收他这号学生嘛!进财巴不得启勇考不上,到时候看他咋有脸回来!岂料到了收秋庄稼的时候,启勇托人捎回来一封信。信中除了为他逃婚的事做了辩解外,他还如愿如以偿地考上了军校。整个舜地的学生中他是唯一考上军校的,倘大的山西考上军校的也不过十几个人。看着启勇信中那份得意劲儿,进财气得拿着信跑进茅坑擦了屁股。他心想军校的人真是瞎了狗眼,收下了启勇这个瞎瞎货。这小子要是回来,他要好好教训他一番,让他知道做为人子该怎样听从爹娘的劝告。
进财生气归生气,心里却巴不得启勇早点回来。他没料启勇这一别,竟是永别。直到十多年后日本人打过来时他才第二次看到他,他已成了一具浑身全是窟窿眼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