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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修脑海里只留下“市侩”这两个字的名叫刘三的少年,静悄悄地坐在自家的店门前,低着头。
他卖的东西并不精细,百宁城这等军事重地里,最为值钱的无疑是兵刃盔甲,这些东西他自然是做不来的,只能售卖些布衣帽衫、琐碎杂物。
店里并无其他人,生意也不算好,恐怕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沉默了好一会,刘三才伸了个懒腰,笑道:“怎么……大善人?可还想将荆轲带走吗?”
陈修闭上眼睛沉思。
“经历严刑拷打最终选择背叛的英雄,值得被原谅吗?”刘三悠悠道,“自然,我是无论如何都原谅不聊,因为被杀的是我的父亲,我的兄长。”
“你却不同。”他露出有些古怪的笑,“你是大善人,出手便是几千几万的钱财,要引人向善,光明伟岸,要带他脱离苦海,因他而死的人更是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你觉得如何呢?”
陈修沉默。
这样大的命题,就像下雨时漆黑如墨的乌云,扑头盖脸笼罩下来。
太浩瀚、太难测、太诛心!
该如何回答?
哪个答案是对,哪个答案是错?
良久之后,他才道:“我恐怕不能回答。”
他看着刘三,叹息一声:“或许值得原谅是错,不值得原谅也是错……我给不出答案。”
“但我依旧要将他带走。”
“因为……”他微微一顿。
然后看着刘三的眼睛,出这场交谈中第三次出现的话:“战争就是这样一回事。”
刘三一怔,旋即露出笑容:“战争就是这样一回事……若是一开始便知道你会给出这样的答案,或许便是不收钱,我也会告诉你真相……当然,现在钱是不会退给你了。”
陈修摇头,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起身朝远方走去。
只有他的声音悠悠回荡:“拿着这笔钱好好生活吧,离开这里。”
后面的市侩少年人朝他挥了挥手,没做回答。
回到荆轲住处的时候,却发现只有谢言一人捧着书卷苦读。
陈修问道:“林询与荆轲去了何处?”
谢言放下书卷答道:“你走之后不久,荆轲便一语不发去了西方,林询已经追去,现在都还没能回来。”
陈修皱起眉头:“去了多久?”
“恐怕已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陈修眉头皱得更甚,心头隐约有了不详的预感,连忙追寻着灵气波动,一路寻踪而去。
他的速度之快,几乎如同瞬移一般。
……
太晚了!
林询抬手想要阻止,可此刻再反应过来,显然已经为时已晚,荆轲的战斗经验太过非凡,这样势大力沉的一拳,眼看着就要轰然落下。
有微薄如火苗般的灵气在拳头上氤氲,若是当真砸在头颅上,哪怕是身强力壮的青年人,也断然没有活命的可能!
林询万万不曾想到自己眼中瘦弱、怯懦的荆轲竟会忽然露出这样恐怖的凶相,此刻哪怕全速催动灵气依旧来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拳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够了!”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道平静的呼喊声。
荆轲攻势霎时间停滞,僵硬在半空中,他瞪大了眼眸,只觉得有无形的力量在流转,哪怕有万分伟力也不能再施展丝毫。
他面前的壮硕青年人劫后余生,连忙慌乱地站起身来,满脸惊恐地朝着后方逃去。
荆轲神色苦涩,转过头来,那位穿着蚕丝白衫的少年人正缓步走来,口中又重复了一次:“够了。”
荆轲呼出一口浊气,他能感受到陈修的强大,哪怕自己倾尽全力也不能奈何分毫。
两人隔空对视,陈修的身影愈来愈近,明明并不高大,却仿佛高山一般令人仰止。
陈修脸上没有表情,只平静道:“你可有什么想的吗?”
荆轲沉默了一刻。
他的目光中忽然迸发出滔的狰狞、滔的不甘。
“我恨!”
陈修问道:“你恨谁?”
“我恨秦军、恨燕军、恨这群后辈,最恨我自己。”荆轲闭起眼眸,“动手吧,死在你手中,我没有怨言。”
陈修呼出一口浊气:“我不会杀你。”
“走吧。”他转过身,朝着远方走去,“跟我离开这里。”
荆轲目光惊愕:“你不想杀我……为什么?”
陈修一边走一边道:“方才有人问我,经历严刑拷打最终选择背叛的英雄,值得被原谅吗?”
荆轲身形颤了一颤,这同样是如藤蔓一般缠绕在他心中的难题,那藤蔓还带刺,刺痛着他的心脏。
他并不挪动脚步,只是抬头,等待着陈修的答案。
“我没能回答他。”陈修,“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我从不撒谎,既不能骗他,也不能骗自己。但是……”
顿了顿便继续道:“想必背叛的英雄后面做了什么,才是他值得被原谅与否的关键。”
荆轲身形颤了颤。
然后他呼出一口浊气,缓缓地迈步跟上。
林询见到这一幕,也微微一怔,沉默良久后摇头失笑。
“古怪的人。”他喃喃了一句,迈步跟上。
行走到一半,却只见陈修忽然驻足,梦呓似地喃喃了一句:“战争就是这样一回事。”
是怎样一回事呢?林询不明白。
不过他倒也不想着追问,陈修口中的胡话数不胜数,若挨个询问下来,恐怕非得花上三三夜不可。
不过便是真的追问了,恐怕也得不到答案,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呢?便是陈修也不清。
大抵就是这样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