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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修领着林询与荆轲二人回到那栋破旧茅屋的时候,边刚好洒下第一抹月光。
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耽搁,距离世界毁灭的倒计时愈发迫近,陈修预备在明日一早便启程。
而今晚……却同样是个不眠夜。
安顿好众人,陈修独自一人出了房间,朝着军营方向走去。
军营门前的守卫换了一茬,但许大人早已吩咐过,自然认得陈修,满脸恭敬地迎奉进去。
许大人正在烛光下处理公事,见陈修到来,连忙上前迎迓:“陈友,可是从刘三那里得知事情的经过了?”
陈修点头。
“那此次来……”
陈修道:“我是来与你商议,带走荆轲,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许长老思索了一阵:“这样的代价,可大可。”
陈修拱手行了一礼:“请赐告。”
“你若是只想将他带走,什么都不必付出。”他道,“反正这数年来,那些因他而失去亲人者的愤怒,都已发泄了个干净,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带走之后,他须得永生永世隐姓埋名,不可显露于人前。”
陈修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许大人看了陈修一眼:“你若是想让他以荆轲这个名字行走四方,那便需用数十位秦国战士的命来换。”
陈修沉思片刻,依旧摇头。
许大人皱起眉头:“你想如何?”
陈修道:“我想给他重活一次的机会,他想叫荆轲也好,想叫荆卫也好,随他的自由,想让以往的一切从不存在,想要他坦坦荡荡,再无顾忌。”
许大人呼出一口浊气:“这不可能。”
他看着陈修,冷冷道:“若真让他恢复了以往的名字,岂不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我百宁城对叛徒不但不加惩处,反而分发军饷,任其苟活?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事。如此一来,你要让剩下的将士如何心安?”
陈修呼出一口浊气。
他的脸上平静,站起身来,拱手行了一礼:“还请指一条明路。”
许大人神色阴晴不定,沉默良久之后,才道:“你且附耳过来。”
然后他才轻声耳语道:“不瞒你,我百宁城大敌有二。”
“其一,便是此去数里之外,驻扎在那里如同癣疾般的秦国军士,你若能想方设法在韩国军营里引发内乱,造成数千人之大的死伤,便算是一大功绩,值得我燕国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
“至于大敌之二……”他看着陈修,长出一口浊气,“则是修行者。”
他见陈修神色如常,便露出笑容道:“我便知道,你也是一位修行者,看你没有习武的迹象,却能一拳轰碎一刻十余丈的树木,实在不是凡俗能媲美的伟力。”
他娓娓道来:“清宗,位于簇往西一百里之外的清山中,其门内有一至宝,名曰清镜。”
“此镜并无什么威能,唯一的用处,便是窥伺,只需催动灵气,便可东西数百上千里之外的景物,若此镜在,我燕国便只能永生永世受其摆布,而若是没了此镜……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你若是能毁坏或取走此镜,便同样算得上一大功绩。”
陈修静默,看来与韩国不同,燕国境内知道修行者存在者无疑要多上许多,眼前这位许大人便是其中之一。
“自然。”见陈修静静思索,许大人便又道,“此事的难度远远胜过前者,若你当真做到了,不仅清镜可以自取,我燕国还会送你许多金银财宝,其余所需,尽皆可以商量。”
“钱财便不必了。”只是刹那间,陈修便做出了决定,“我会将清镜取来,静候佳音罢。”
他的时间不多,语罢便不再耽搁,信步朝着门外走去。
“慢着……”身后忽然响起呼唤声。
陈修转过头来,见许大人问道:“哪怕知晓了事情的经过,陈友依旧做下了这样的决定,不知是为何?”
他不明白,如果单纯是因为好心,那么知晓事情的真相之后,无论如何都不会愿意继续为之付出心血才是。
谁会做这样的事?愿意为荆轲这样的人奔波劳碌,甚至不惜与清宗这样的庞然大物作对?
陈修驻足,思索了一刻。
然后他道:“其一,或许是因为我喜欢荆轲这个名字。”
“其二,是我生便喜欢多管闲事,而且不撞南墙不回头。”
“其三,是我想知道答案,想知道因为严刑拷打而背叛自己心中信仰的英雄,能否再一次站起这个问题的答案。”
陈修语罢再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掠影,朝着西方行去。
许大人看着他的背影,静默了良久。
而后他呼出一口浊气:“我错了吗?”
他知道让林询前往清宗,不异于让他去送死。
越是知道得越多,他便越是明白陈修此行希望有何等渺茫。
清宗太过巍峨了,实力恐怖到难以想象,哪怕他是军事重地的统领,掌握有超越无数饶权柄,依旧只能仰望,只能叹服。
“谁能想到,偌大的七国,竟只是他人手中的玩具而已……”他自语,这样的感觉觉不好受,哪怕是他也足足花费了数日才缓和过来,没有陷入崩溃。
“如今只能寄希望在你身上了……”
“想必只要心谨慎一些,未必没有偷来清镜的可能。”
他呼出一口浊气,神色前所未有地紧张与肃穆。
而此刻,陈修刚好来到了清宗的门前,迎着皎洁的月亮露出一抹笑容。
那袭蚕丝白衫在微风吹拂下徐徐飘荡,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拱手,抱拳,一字一句道:“在下陈修,前来拜会。”
恐怖无边的灵气,便随之轰隆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