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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章 驴马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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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台高几丈,可真能入云霄?”巍峨的大厅内,一个脸上被酒淋湿的人在中央来回飘荡,像一名魂魄无依的厉鬼,苍白脸上始终带着笑,满嘴呜咽之声连绵不绝。

“台高十丈,殿宇百间!”坐在对面案上的一名臣子高声大呼,他的双眼微微闭着,看不出具体神情。

而被那名厉鬼围绕着的女人露出一丝焦急的神色,在这个世界上,若一定要跟某个人去比较,你总会被败的遍体鳞伤。

“再高又能怎样?终究只是海市蜃楼!”女人忍不住劝道。

“司马懿,司马仲达,难道以你的智慧,就不能够再帮帮我?”来回跑的男子脱下华丽外衣,想散发身上多余的热气。

司马懿冷眼看着他,有些机会不是人能创造的,而是需要耐心等待,一个没有耐心的人只会打草惊蛇,最后死在自己焦虑的剑下。

“公子,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隐忍是成就大事的前提,时机需要等待!”

“等待,等我头发白了,四肢无力皮肤溃烂之时么?”他曹丕不是没有耐心,这么些年以来,容忍了太多,自古立长不立幼,凭什么,到他这里便没了规矩。

“夫君,听司马公的没错,铜雀台是高,但也能摔死人,你何必非要第一个爬上去呢?”郭女王不想看到自己丈夫处于这个状态,极度焦虑有伤身体。

这两个人难道是一伙的,曹丕突然停止住奔跑,站立在从大厅顶部射下来的阳光之中,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最亲密的人总是打击他。

“屁话!”曹丕差点连口水都快吐出来,在他心里,司马懿就是一只打地洞的老鼠,只会在夜晚出来活动活动。

“上次失败并不意味着下次无法得手,时局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你们难道不知道吗?”他更希望留在许昌的是荀攸,那个人做事利落,抉择果断敢于冒险。

也难怪,西北频频来报,马超、韩遂、张鲁不和,丞相近几日便要率大军重新出征,这一去一回必然是马到成功。

许昌还疯传,贾诩钟繇等人早就想再次劝进,拥曹丞相为魏王,只怕连王印都刻好了,封地自然是在邺城。

看来父亲让曹植前往邺城督办三台建造一事,早就露出了他的心思,曹丕这才幡然醒悟,只怪当时下手不够狠,只派出了一路杀手。

现在看来大事晚矣!

司马懿摇摇头,他什么话都不想说,如果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也无须再费太大力气。

若是对方还保存着一点点理智,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不要盲动,那么还有扳回来的机会。

现在一切都掌握在曹丕自己手中,旁人无法左右其行事。

“仲达,你这就要走?”见对方站起身来拂袖准备离去,曹丕心中充满愤怒,作为一名辅臣,不出主意也便罢了,竟然想抛弃自己的主公扬长而去,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言不听,计不从,我留在这里还有何用?”仲达直接将其顶了回去,眼前这个人能不能成气候,就看这次能否顺利过关了。

“你的计策就是让我守株待兔,眼睁睁地看着曹植登上世子之位?”他将自己的嘴唇都咬青了,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这世间有比疼痛更可怕的事情,就是被世人遗忘在某个角落,是生是死,与他人无关。

有些人出身权贵,他们离不开羡慕和赞扬,离不开那些仰头相望的目光,更不愿甘愿独自寂寞,那比死去更加可怕。

没有什么比在聚光灯下活着更加幸福,这是他们一代人的宿命。

“抛开你眼前的迷雾吧,那些东西都是暂时的,自己的江山需要自己去拼搏,而非天上掉下来顺手捡着的,容易得到的东西更容易失去!”司马懿挥舞着双手仿佛一个正在施法术的巫师,他想让眼前这个年轻人迅速清醒,不要去犯大多数人都会犯的错误。

他的这些话让曹丕愣在原地,一时无法消受。

趁着这个时候,司马仲达大步而去,他觉得自己留在这里的意义已经不大了,身后这个人需要时间去考虑,冷静会让他变得睿智。

整座许昌城弥漫着各种谣言,这些谣言的方向显然对曹植是有利的,而对于相反的方向变成了一个莫大打击。

不少顺势而为的臣子便趁机疏远了曹丕,这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便是所有恒星都在离宇宙中心远去。

然而在司马懿眼里,那些只是错觉。

“夫君,你这两天有些不太对劲?”新婚妻子柏玉英察觉到了这一点,在给他送安神汤的时候,不免多问了一句。

“朝政上的事女子不要干涉,过好你的生活便是!”司马懿不耐烦,他开始讨厌喝这些汤汤罐罐,对自己不仅没有好处,反而娇惯了他的身体。

对方的一言一行,在那个懂他的人眼里,如同透明一样。

于是柏云英将手中的汤药端了出去,并且暗自记住,最近都不用给他熬这些。

“夫君,我给你泡泡脚!”一个人烦恼错乱的时候,热水泡脚无疑是行之有效的方法,而且一般不会遭到拒绝。

司马懿点点头,开始对刚才鲁莽言行表示歉意。

当脚丫泡在温热的水中,全身血管放松下来,仲达依靠在睡椅之上,他差点就被曹丕带到焦躁之中,险些伤害了身边的人。

“云英,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对方突然这么问,让柏云英有些惊恐,难道眼前这个男人是想抛弃她不成。

“只要这辈子能跟着你,我便没有别的想法了,不管你信不信!”抚摸着对方的脚踝,她并没有虚情假意,而是用心去感受对方的心境。

“那可不行,我比你年纪要大,你还很年轻,将来迟早是要自立门户的!”

“那便是司马家的寡妇呗!”云英咯咯笑起来,继续不紧不慢地为对方搓脚。

“呵呵!”司马懿低头望着她,好一副让人怜的姿色,不知自己是何德何能,能摊上这么个便宜。

于是在那一瞬间,他便忘记了曹丕带来的烦恼,回归到男女最为纯洁的空间。

洗好了脚,云英踏着小步子将水倒向门外,随即将木桶放于门边,转身回来为躺在竹椅上的司马懿捶背。

这该是多么温馨的画面,仲达微闭双眼,他想永远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却知道是不可能的。

这个乱世充满尔虞我诈,处处都是陷阱,一不小心便被人带进沟里,不仅丢了性命,还能迷失灵魂。

“夫君,你是在嫌自己官职小吗,还想往上爬,所以便会带来无尽的烦恼?”作为一位体贴的妻子,他想尽办法钻进对方心里,了解他的欲望,这是一件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丞相府主薄,这个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说做官的话,也算是有些人的尽头了,再往上爬,估计也没什么空间。”司马懿微笑着摇摇头,自己的妻子还是太天真了。

“那你还折腾什么,朝廷那些事总归都是烦心的,不必放在心上!”

“说的也对,这些破事不值得费脑筋!”司马懿似乎接受了他的意见,慢慢的闭上眼睛。

或许是因为太累,聊着聊着她便睡着了,也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等他醒来的时候,整个院子变成漆黑一团,只有案几上一支烛光独自徘徊着,驱赶着他的影子。

不知何时,柏云英已经不在书房,不过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司马懿缓缓坐起身来,翻开案上的公文,小憩一阵之后,精神头又回来了,可以接着思考一下那些烦心的事。

他在想,一个人总会有缺点,不管这些缺点什么时候暴露,对于它的主人来说,始终是危险的。

司马懿拜读过曹植的诗集,感叹其文采绝世同时,他发现这个人深藏着傲骨,只要顺利得势,便会沾沾自喜,得意忘形。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杨修便是这样葬送了自己的,他们有着文人共同的特质。

只要把握住人的缺点,在关键的时候推波助澜,便不怕它的危害不会扩大,司马懿露出奸诈的笑容,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第二天早上,许昌城大大小小的府门之间,都有传令官来往不休,朝廷大军出发之际,丞相府召集核心官员商议天下大事,凡是点了名的官员,无一例外都必须按时参加,若无故不到,或未能按时者,都会被府内司传过去问话。

丞相府大厅之中,二十多位文武议论纷纷,都是关于如何铲平西北势力的讨论,有不少人预测未来局势的发展,也有人挺胸拍打表明自己的信心。

“丞相到!”短短的一句吆喝,热闹如集市般的议事大厅瞬间沉入海底,鸦雀无声的背后显示着大汉丞相的威仪。

“诸位臣公,思维都很活跃嘛,看来这次西北战事必然会有好的结局了,呵呵”曹操跨入大厅,并没有直接走到座位上,而是站在门口环顾四周,观察者所有人的表情。

“丞相,西北蛮兵都是些见利忘义之辈,就算我们不去,他们早就内斗起来了,这次发兵,估计只是打扫战场而已!”大将军夏侯惇对形势非常乐观,他听说曹仁和郝昭在前方守住了好几次马超的全力进攻,顿时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郝昭说话算话,他的守御方案果然发挥了巨大作用,挫败了西凉军的士气,一定要大力提拔这种前线将军!”有不少人发出这样的呼声,只因他们暗地里听说,新将郝昭成了曹植的人,拍他的马屁,跟拍五公子的马屁效果差不多。

“是的,有功必赏,这是军规!”曹孟德点点头,这才继续往前走,登上最前方的高台,在大椅上落下屁股。

让他感到欣慰的是,粮草之事终于解决了,这次从虎牢关以东运来的军粮非常及时,不仅出乎了尚书台的预料,连曹操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屯田之后,产粮量竟然暴涨了五倍有余。

“文若何在?”他张目在人群中搜寻,想将荀彧找出来。

这半年来很少被点到名,荀彧感到吃惊,于是从众人身后快步走上前面,向曹操拱手。

“兖州新上任的屯田都尉是何人?”曹操似乎忘了,这个人的任职是经过司马懿筛选,并交由他提笔批准的,现在反过来询问荀彧,倒有些不明觉厉了。

“此人姓董名祀,刚到任不到三个月!”荀彧在提起这个人的时候,心中充满怀疑,据他所知,前任屯田都尉也非平庸无能之辈,为何上交朝廷的税粮会增加的如此快速,不仅将往年的空缺填补上,今年的也有所溢出。

“好久没有听到有这般人才了,你们尚书台稍微留意一下,虽然是地方官吏,凡对前方作战有功者,也应按功行赏!”曹操呵呵笑起来,他对人才的需求一直很看重,多次向天下发布求贤令,网络各州人才。

“微臣遵命!”还好荀彧平时多留意各方消息,这才没有漏掉董祀,不过后脖子也惊出一阵冷汗。

“这次出征真是万事俱备,此番若不立功勋回来,我誓不搬师回朝!”曹孟德来了心情,大手一拍,重重的捶在案几上,随后扬袖站起身来,一副总览天下大事的模样。

“夏侯惇、钟繇,你俩率三万精兵先行开拨,前往潼关营寨,我随后便到!”

“是!”一文一武接到命令,同时从人群中站出来。

“吕虔、李通,你们两个为粮草押解官,迅速将全军三月之粮草分批运往潼关之下,不得有误!”曹孟德颤抖着嘴边胡须,这次他是认真的,绝不让马超再有残存的念想。

“得令!”

“曹真,满宠,你们两个戌卫许昌,确保关中稳定安全,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调用京畿防卫部队一兵一卒!”先锋部队,运粮部队,后卫部队安排一应俱全,果然是用兵老手,不留任何漏洞。

“就这么办吧,你们都且散去,曹丕留下!”万事安排妥当,曹操别无挂念,依然对自己的三儿子有些不放心。

其他人见没点到名,都欢欣雀跃的扎堆离去,只留下一脸茫然的曹丕,就连平日以为依靠的司马懿也不在厅中。

“子桓,过来,坐!”曹孟德今天心情不错,看着招呼颇为亲近,并无想要骂人的前兆。

可是曹丕最近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过去只要听说不会被挨骂,便满心欢喜,不过今天,依然没什么精神。

“最近手头上的事都处理得如何?”曹操并不在意,事到如今,大事已定,后方稳定,前方将平,一切都还是他说了算。

“并没有耽误什么事,父亲此去大可放心,我能将许昌打理的好好的!”曹丕像和尚念经一般回复,到这个时候,他有点心如死灰了,毕竟外面的传言愈演愈烈,而且父亲没有抑制的趋向,似乎有意在纵容。

“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见对方打不起精神,曹操开始留意,眼下这种状态,想治理好后方,让他有点担心。

“没什么,父亲,一切都好,孩儿在许昌等你的好消息!”曹丕不想引起他的注意,于是勉强挤出一点微笑,好蒙混过关。

“是吗?”曹孟德转身笑了笑,他自然也听得见外面的闲言碎语。

“是的!”

“你呐,应该多跟司马懿这老东西学学,你要能有他一半的本事,日后把家业留给你,我也便放心了!”曹操伸长脖子,仰望上面,似乎有意在提醒自己的儿子,胜负未分,何必泄气。

听他说出这句话,曹丕的目光瞬间焕发着无限力量,但很快就沉沦下去,他了解自己的父亲,虚虚实实,嘴里的话多半不是真的。

“司马懿,我不觉得他有什么大的本事,管理日常朝政批改文书还说得过去,要说计谋,只怕连贾诩贾先生都不如!”这是曹丕的真实感受,哪位主子愿意招揽这样的谋士,只会干一些批批改改的活。

“你还是小看了他,我送你一句话,驴不可轻杀,马不可重骑!”曹操装出一副很神秘的模样,他的表情和嘴里这句话都让人匪夷所思。

“驴不可轻杀,马不可重骑?”曹丕默念着这句话,感到莫名其妙。

难道说这里面的马便是指司马懿吗,那驴呢?

“总之,你不仅要提防他,还要将他身上的本事都学过来,为己所用,千万要记住我的话!”这还是曹操头一次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忠告他的谋士。

“提防?”没想到在自己眼里日益被淡化的司马懿在父亲那里却如此重要,曹丕若信若疑。

“有些事,有些人,你日后慢慢便会知道的,希望你能早日看透,想透,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今天为出兵的事已经伤透了不少脑筋,他不想再操劳下去,于是朝自己的儿子挥挥手,让他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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