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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十二名二品脱胎境高手,已有八名攻上墙头,有人切入正中位置,有人衔南北两端尾。
墙头上,城主府的弓弩手与弓箭手,先前取得的所有优势与上风,转瞬间消弭变为颓势。
不断有人被打下墙头,内院想要填补空缺的其他弓弩手与弓箭手,一边想要瞄准那几名屹立墙头,出拳如风的二品境高手,欲要给他们一记漂亮的箭矢挂落,立一头功,一边想以箭矢强压,压制这几人,使得他们不得不退离墙头。
然而由于墙头上己方人太多,那几名二品境高手的动作又太快,强行如此的话,只会伤己最多,得不偿失。
所以下方能够作主的一名临场校尉,始终没有发号施令。
府门前,二十余名身手矫捷的三品淬骨境武夫,或环抱,或肩扛撞木,在周围人的掩护下,硬生生将那扇浇铸有金漆朱字、雕龙画凤的雄伟大门撞开。
如此振奋人心的一幕,后方人群立刻有人发出欢呼声,紧接着就有人高喊提醒道“冲进去”。
二十余名三品境武夫,扔掉撞木首当其冲,后方的人群也跟着疯狂开始往城主府内冲。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今日之举,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不然一旦让这座代表荒城权利中心的城主府平定了内乱,那么转过头来就会收拾他们这些“逆贼”。
这一点,在场的所有竹沅帮帮众,及到此援手的其他门派门人,都很清楚。这就相当于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
墙头上,见此情景的弓弩手卫队,虽然依然在倾力与人厮杀,但是大多数人已经萌生退意,无心恋战,形势很快就一边倒。
人群前冲,与大批的城主府精锐刀斧手迎面交击。
一袭白衣的秦恒与虬髯客走在后面,不动如山。
秦恒是第一次踏足这座城主府,面积很大,比之江湖势力中的那些超一流势力的山门也不遑多让,视野所及,正中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主道,长约千丈余,一直延伸到后府。
主道两边,景山树、凉亭、花圃地、观景湖、一座七八丈来高的观景台、假山、人工瀑布,等等,看的人目不暇接。
最为引人瞩目的是八根分设不同方位的白玉擎天柱,布置极有讲究,似乎是按照上古时期的“仙人五岳承重栽种法”,府内最大的三座建筑府邸,是呈三足鼎立的格局,格外惹眼。
环境宜人,只是此情此景,不太相得益彰。
一身青衣的姚峰,还是那般意态从容模样,丝毫不因府门被破而面露慌张急躁之色,坐在太师椅上,不疾不徐地喝着茶。
身边陪侍丫鬟菊蓉,看到这样的场面,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浑身打摆子。先前还好,听到那些刀枪剑戟交击的声音,人群的喊杀声,她心中害怕慌张虽有,但是也有个度,不似现在,她脑袋里已经浮现出自己脑浆崩裂,给人那个啥了的画面,几欲吓得哇哇大哭。
姚峰深知这会儿菊蓉的心理,他抓着少女不自禁颤抖的小手,轻轻揉捏,眼中依然无任何淫邪亵渎之意,他轻声说道:“听说在那南阙王朝,以及北边战场上,上至达官显贵王侯将相,下至黎民百姓,中至边关两朝将士,都称那位大庆王为万夫不敌的猛虎,背地里却也有很多人笑称一句‘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
他嗤笑一声,手上力道加重了几分,“都说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菊蓉,你说那位大庆莽夫的成就,是因为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
“奴婢不知。”菊蓉脑中一团浆糊,只知道害怕了,哪里听得清姚大人说了什么,只是随口应答了一句。
姚峰笑呵呵道:“我以为是前者,十国乱战,南阙崛起,秦山河与秦森两父子,因时势造就英雄。
没有那踌战,没有当时的时势,没有天时地利,哪有那位大庆老人的机会,又岂有那莽夫的机会,所以我说,他也就是生的早,生的好,有那么一个机遇。”
他另一只端着茶杯的手,轻轻举起,又轻抿了一小口茶水,接着自说自话道:“听说他秦森只是个三品境的武夫,高不高低不低,之所以一直掌着庆州炎庆师的军权,带着那群号称兵甲天下的大庆虎狼师,也就是当时十国乱战积攒的那点余威还在,才压得住下面的那些人。
说真的,假如让我姚峰生长在那个年代,走上战场,执掌兵符,我只会比那个只知打打杀杀的莽夫做的更好。
菊蓉,你说本大人说的对不对?”
姚峰对于那段乱战的血腥历史,只知皮毛,一切都是以他心中臆想猜测那段十国混战,南阙崛起,大庆王发迹的整个历史前后排线。
所以,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处处流露着对那人的不屑,讲天时地利,不讲人和,讲时代,不讲人心。
然而,他不晓得的是,假如这会儿有大庆军任何一支斥候队,或者是一队只有几十人的副尉队在场,听到他这番抹黑他们大将军的言语,就算是拼着全队人性命不要,也要冲到这狗日的面前,大耳刮子抽他,将之碎尸万段。
边打还要边大骂道:“你他娘的懂狗屁的时势,懂他娘的什么叫作英雄,我们大将军,岂是你这狗娘养的能比的。”
曾经那段已埋历史滚滚长河中的史实,哪有什么时势造英雄,秦山河与其子秦森,带着数百数千人,在十国混战中夹缝求生,巨渊死战。
打打杀杀,生生死死,砥定南阙王朝的基础,成就后来的自己,世袭罔替的大庆王。
大庆军从不认什么虎符,从不认什么南阙朝廷,只认虎丘城大庆王府的那个“秦”字,秦森的“秦”,秦氏一脉的“秦”,这是大庆军所有将士的共识。
这一切成就,岂是“时势”二字可以盖棺定论的。
姚峰的话,菊蓉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只想抽回自己的手,不理睬到了现在还一副镇定自若模样的姚大人。转身
逃离这个地方,回到自己的小屋内,躲在床下不露头,祈祷这些穷凶极恶的人发现不了她,等风波过去,她赶紧逃离此地,到个没有这些动乱的地方,重新生活。
想象总是美好的,只是当菊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天下除了这座荒城,哪还有她们这些流民罪奴的容身之地。
菊蓉没有接话,姚峰也不生气,他放开她的手,悠悠站起身,口中发出一声轻叹,望着大门口的那道白衣身影,笑容玩味,“就是不知虎父是否有犬子?”
一语讽刺三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