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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窑州,滁山郡,一座名为“足赤”的小县城。
街市上,一家名为“沈记”的小酒馆里,有个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落魄中年书生,已经在此逗留五日。
白日书生买醉,夜间落榻。
酒桌上,一壶酒下肚,似醉微醉之时,书生便把一些治世名篇挂在嘴边。
有时仿佛兴起,就会站起身,提着一壶酒,走到其他桌客人身边,嚷着要给别人朗诵前贤诗篇。
小酒馆老板,其实有心想把这个影响酒馆营生,时不时吓走两个客人,或被客人以为挑衅,举拳便打,闹事频因此人起的落魄书生给赶出酒馆。
其实放在平时,这几两银子,酒馆老板觉得不赚也罢,只是他有些忌惮那个每次书生出现,就坐在他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的一个马夫打扮的男人。
男人面相粗犷凶悍,腰间挎着一把斩马刀,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江湖人。
此人自称是那落魄书生的扈从,此前有过一次出手,震慑了很多人,包括酒馆老板。
有个也是混江湖的客人,瞧着那落魄书生不顺眼,故意挑事,想着随便找个借口,把书生给打个残废,丢出酒馆。
却不料,他的手还没有碰到那书生的手腕,嘴上骂骂咧咧的声音也才发出一半,就听见一声骨头碎裂的脆响,接着就是响彻整个酒馆的惨烈哀嚎声。
再之后,他就被那个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站在他身侧的汉子,一拳砸在胸膛,他之身影倒飞数十步,摔出酒馆。
这是那个斩马刀汉子仅有的一次出手,却是在半日光景,风光事迹传遍了整个小县城。名声大噪,不少人慕名而来,想要一睹江湖高手的风采。
这些人的慕名而来,想要一睹高手风采,自然是要到酒馆里面来的,到了酒馆,自然要点酒水,一来二去,这些酒客也为酒馆增添了一部分营收,老板之所以没有赶人的另一部原因便是在此。最大的那部分原因就是忌惮那个江湖武夫,他怕这些习惯了打打杀杀的江湖武人,一言不合就要杀人。
“大蛮王朝国子监成立,却不媳我这个读书人的经世济民文章。裘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今日,晚起的张春仲没有一个人坐一张桌子神伤自饮,他走到早早从别处落脚地赶来,要了一壶茶水,两笼屉包子,细嚼慢咽的喝茶吃包子的汉子那张边角桌子旁。落座后,他拿起一个包子丢入口中,边咀嚼边道。
裘二微微摇头,表示不知,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
张春仲自嘲一笑,解释道:“意味着我张春仲心里的锦绣韬略,经世济民策,不入国子监的眼。”
裘二螓首喊道:“大人。”
张春仲摆摆手,笑道:“哪还有什么大人,我现在不过是个穷困潦倒的落魄书生。”
他又说道:“我以为是国子监那些人不识货,去找了皇甫大人,结果你猜怎么着?”
裘二还是摇头,他从张春仲眼中,看到了无尽哀伤落寞,及夹杂了一丝不平愤懑的怨念。
“我站在皇甫大人那处别居行院外等了一日一夜,大人他不仅没有见我,甚至连一丝遣下属接待我的意思都没有。
我心如死灰,正要离去之际,那门房里出来了个门子,他随手丢给我一本小册子,二话不说返身回去。
那会儿,我以为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还当是大人有见我的意思了,丢这东西给我,可能是要考校我的学问。
结果当我捡起那本小册子一看,如遭晴天霹雳,生不如死。
那是一本官员考核册字,上面有对我张春仲的八字考核语批注,‘空有学识,无甚能力’。
从头至尾,皇甫中庸都未露面,我浑浑噩噩地离开了那处别居。”
说到这里,张春仲哈哈大笑起来,“想我张春仲治理地方,那也是有口皆碑,百姓无不称道,对朝廷,西圆城上缴的赋税金额呈逐年递增之势,却到鱼漏底这里的年评语,只得了个‘空有学识,无甚能力’的考评,我张春仲岂能心甘。”
裘二坐在那里,什么动作也没有,也没开口说话,就静静看着他。
张春仲在说完这番话后,情绪有大幅度起伏,胸腔积郁之气几欲爆发。
二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张春仲内心渐渐平复,心态又恢复先前状。他转头看着裘二,笑容惨淡道:“看来那个新立国子监司业一职的官身,当真是与我张春仲无缘。”
裘二人虽然不在官场打滚,但他跟着面前人,见过了太多官场里面的弯弯绕,比如阿谀奉承,比如权钱买官,比如上行下效……但他知道,这些勾当,面前之人都不会去做,也不屑去做。
他同样也知道对于一个注重名声比性命还重要的读书人来说,尤其是一个以民为本的官员官声,得到这样的考核评语,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裘二取了一只杯子,给张春仲倒了杯茶水递过去,“也许就是那些人不识大人真才学。”
张春仲摆摆手,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转而说道:“老袁,你走吧,如今我已经没了官身,张氏也弃我如弊。看似两袖清风,怎一个潇洒了得来去自如的张春仲,实则落得个偌大北域,渺渺如烟,无栖身之所的下场。”
喝了口茶水,他继续说道:“你是有大能耐的人,无论是去任何一个官家身边当门客,又或者是去那些江湖门派里面当客卿,都绰绰有余。不必栖身在我这个无用之人的身边,那样会碌碌无为,耽搁了你的前程。”
裘二没有说话,张春仲也没有继续劝下去。
过了良久,裘二又给张春仲续了杯茶,看着对方,缓缓道:“我记得先生曾经说书上有句话,叫作君以国士待我,吾必将以国士报之。”
我张春仲虽不是国士,但却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武夫。
张春仲闻言,怔怔无言。
片刻后,张春仲回神,眼中有了一丝神采,他端起茶杯,大口饮尽杯中茶,仿佛如饮美酒,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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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这边。
秦恒迈步走下石阶,他边走边道:“黎叔,咱们去会会那位眼高于顶,自命不俗的城主府管家供奉姚峰。”
虬髯客微笑点头,接着浑身气势陡然暴涨,在之周遭,无形罡气霎时笼罩二人,虬髯客大步前行,秦恒紧随其后。
主道上,双方厮杀战况惨烈,人影绰绰,血水与雨水交融。然而秦恒二人却如入无人之境,在他们身边,凡是有人靠近或者碰触到那股无形罡气,便会被瞬间弹飞出去,身体遭到重创。
很快,在那中间主道上,二人经过处,就仿佛被地牛翻身,犁出一条无人可挡的光明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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