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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崇山半山腰处,季江南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从衣角撕了一片布擦拭剑身上的血迹,他擦得很仔细,一旁的沈云川好奇的问道:“你确定不找地方躲一下?”
“我躲什么?”季江南头也不抬。
“司徒九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沈云川眉毛一挑。
“你看着就行。”季江南收剑,微微一笑。
刘贫是个胖子,又是被一剑从心口捅了个前通后亮,乌红的血淌了一地,这又是盛夏的午时,热气从大地往上升,这个平缓的山坳就成了一个大蒸笼,腾腾往上冒热气,顺便蒸得血腥味越发浓郁,顺着山坳笼罩在整个汕头。
与人类相比,动物的嗅觉更加灵敏,小崇山没有狼群,但有野狗,在阵法没有覆盖的地区生存,今日因王凌志的缘故,阵法扩张到整座山,野狗野兔们受了惊吓四处乱窜,而这股浓郁的血腥味,很容易的将野狗招来。
四周的松树林里,已经聚集了好几只野狗,不敢近前,一直在外围徘徊不去。
很快树林里传来脚步声,领头一人肩挂黑色锦云斗篷,在人群中很容易辨别出来。
这次上小崇山的差事是司徒九的,本来只是为薛临义而来,幻阵的变动在意料之外,当那股化不开的血腥味飘来时,司徒九立刻带人赶过来。
这些进观音洞的年轻人多半出自江南一带的世家,虽说在江湖上名声不大,但有不少世家与朝廷官员有些联系,若真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总归是有些麻烦。
当司徒九带人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血流满地的场景,踩着血迹上前,身后的捕快们很默契的封住去路。
看清尸体之后,司徒九眼中升起一抹不可思议,确认人是刘贫,而且已经死得妥妥的了。
“季三公子,你就没有什么需要同本官解释一下的吗?”司徒九似笑非笑的说道。
“如大人所见,我杀了刘贫,刘贫胸口致命一剑,正是出自我手。”季江南站起来,朗声说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本官倒是想问问你,你是如何以丹心一劫的修为杀了一位宗师?”司徒九道。
“大人可能对我说的话有些误解,刘贫确实死于我手,但他在此之前已经被不能动弹,是有人把他到我剑上的。”季江南正色道。
司徒九嘴角一勾:“季江南,本官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才致使你如此大胆的胡说八道。”
这是一个武道宗师,又不是一只鸡,岂能说杀就杀?
“你最好给本官好好解释,如果你说明白了,那事情好办,如果你说不明白,即便有季大人的面子,本官也依然要请你上六扇门喝杯茶。”司徒九慢声说道。
山上有人陆陆续续过来,大多也是被这股血腥气吸引而来,看见这副景象之后也惊骇不已,堂堂武道宗师,就这么死在了路边,而且杀人者还是一个少年,众人心头不约而同的升起一股不真实感。
一些少年模样狼狈的走过来,王凌志一掌打碎了灵眼,观音洞坍塌,慢一步出来的都被砸了个鼻青脸肿,虽说没有性命之忧,但多少看着有些狼狈。
王凌志打开幻阵主要目标是季江南和储玉常,所以众人大多就是在幻境里逛了一圈,没有收到什么实质性伤害,至于观音洞里的少年,那就纯粹是运气不好。
莫涯和秦朗在季江南三人追逐出去时就心觉不妙,所以在第一时间逃出观音洞,在一群狼狈不已的少年人中,他们两个毫发无伤连头发都没乱的就显得格外显眼。
幻阵导致大部分人被冲散,现在聚集在一块,见对方都没受伤,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山道上方的小山坡上,齐风定看着下方的尸体,j有些惊讶:“师父,刘贫死了。”
“死就死了,勿用大惊小怪。”薛临义负手而立,十分淡定。
“可季江南说是他杀的。”齐风定瞪着眼睛。
“这个少年很特别,看着就行。”薛临义微微一笑。
季江南从刚才坐的青石旁边拿起一枝小树杈,树杈上挂着几颗暗红色的果子,与杨梅颇为相似。
“我听说大人是青州人士,那对这种野山梅应该不陌生。”
司徒九接过树杈,看了两眼抬头道:“继续说。”
之后,季江南就将野山梅的功效与寒泉水作用说了一遍,包括他在幻阵破开之前遇到的事和后面的猜想。
“假若刘贫在主礼完之后下山,那一定会走北面的山道,南面的山道树少,阳光又热,但北面的山路树林较高,背阳比较凉爽,而且在他的衣服下摆处粘有苍耳,苍耳喜阴,所以他走的必定是北面的山路,而北面山路垂直往上,就是观音洞背面。”
“能拿到寒泉水的只有这次进观音洞的人,很少,能接近刘贫并让他毫无防备喝下寒泉水的更少。”
“而且,此人懂奇门阵法。”
此话一出,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王凌志。而人群后方也传来一声怒吼:“一派胡言!”
半边身子湿淋淋的王凌志推开人群,提着北沧眼含杀气的走过来,眼睛通红看向季江南:“你坏我大事在先,现在又在这里污蔑我杀人!阴险小人!当真无耻至极!”
众人哗然,要说这个人是王凌志的话,那是有可能的,刘贫平生吝啬至极,后来穷困潦倒饿急眼了抢了过路的马车,车主找人报复,此前一位王家外出办事的长老路过把他救了下来,之后跪地磕头感恩戴德。但那位长老只是见他被打心生不忍,没打算要他报答。
后来刘贫成名,但王家传世家族,不可能与刘贫这种声名狼藉之辈为伍,故而一直不理,但若身为王家公子的王凌志主动邀请,想来刘贫会毫无防备的喝下他给的东西。
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如果是这样,那倒也说的通。
“呵呵,听闻王二公子与孟七小姐曾两情相悦,但当日在水云间孟七小姐不过是随口说的玩笑话!王二公子居然衔至今!论阴险,在下可比你不得!”季江南冷笑一声。
“季江南!你休要血口喷人!”王凌志咬牙切齿。
“呵呵,王二公子,你能为一朵玉昙花逆转束云七风阵,如此情深义重,设计害我有何稀奇?”季江南寸步不让。
“你!”王凌志怒极,一旁人群连忙拉住。
人群后方的储玉常神色如常,人不可能是王凌志杀的,王凌志此前一直在与他缠斗。退一万步来讲,这种事情也不是王凌志的风格。
莫涯着急忙慌的跑过来,拉住季江南急声说道:“季兄弟,这一定有些误会!王二公子绝计不可能做这种事!”
秦朗也在一旁劝道:“季兄弟,此事万不可能是王二公子所为!沿水而行的又不止他一个!你先冷静一下,定是有别的缘由!”
此时的王凌志已经怒不可遏,一把推开阻拦的众人,足尖一点,北沧带起一阵浪吟,直奔季江南而去!
含怒而出的一剑并未落在季江南身上,忽然从中插进来一个人,带鞘的长剑猛的一送,将这一剑打了回去,接着一掌打向王凌志的面门,王凌志匆忙撤剑,落地踉跄两步,目光惊疑不定:“你又是何人?”
这是个陌生的面孔,最让他在意的是,他看不出此人的武道修为,这无疑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
沈云川干笑两声,暗道,季江南这打人打脸的流氓打法虽然不地道,但不可否认,非常好用。
“季兄弟,你这是做什么?”莫涯惊愕的声音响起。
此时季江南正一把掐住秦朗的手腕,微微一笑。
“秦朗,你露马脚了。”
司徒九一瞬了然,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