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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么被折腾着,吕雉想帮我的又不好意思帮,凤三也想帮的,但是他还小,打不过,眼巴巴地望着吕雉,没想到吕雉也不帮,大概是想着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吧。张无疑皱着眉头,道:
“老师,我就来求你,见我母亲一面而已!”
我低下身子,坐回去,将被他弄乱的棋子一颗一颗收回来,说:“不是我不想见她,而是我跟她该说的,二十年前就已经说完了。”我再见她,不过是我这副年轻的样子,让他们看不开的人看着难受而已。我相信,我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够仁慈,够普度众生了。
这一说,他又要上来,我赶紧抽出银针,防着他靠近。这么一来,他既想靠近又被隔在一尺外。我其实真的觉得,见跟不见,没什么区别,我只是懒得动而已。
他无奈:“你怎么样才肯见?”
将黑白棋都分开后,手中捏着黑棋,正正落在了棋盘中央,道:“老规矩,陪我下一盘棋。”
他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他的棋艺想要超过我,没戏,除非请他爹出山。我想着,等他把他老爹请出来,我已经治好刘盈,回皇陵去了。
我知道他是个孝子,十分疼爱他的母亲,也不辜负席姝这些年的栽培。为了他母亲,他挥挥裙摆,竟然在我面前跪下了,态度极为诚恳:
“老师,弟子求你了。”
我落下了第二枚黑子,眼睛也不抬:“要你陪我下一盘而已,又没说要赢。”
这个少年,直接坐下来,手执白子,一个一个地下,我下一个,他下一个,没经过大脑的思考,竟然敢这么敷衍我。我举着黑子,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思考着怎么样他才不会输,真是会给人家出难题啊这死孩子。
他沉不住气了,催道:“快下啊,等什么呢?”
瞧把他急成这样,我抬眼,笑道:“我想着怎么救你啊!你看你,下的什么呀都?”
一旁的吕雉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见我们都回头看着她,慢慢忍住了,但是她身边的宫女没忍住,只见张无疑一脸铁青,还是闷着性子跟我下,下了一会儿,又催:
“唉你快点行不!”
我从容落下一粒子,摇摇头,道:“真没办法救你了!真死了。”
听到这话,他终于哗啦放下棋子,拉着我就往外走,穿过一道道宫门就往外走去,我一个劲地喊我还没有更衣,他还是不放。我只是想着,要看望多年的情敌,总要穿得端庄华丽得体一些,总之这身素素的白衣会把人的整个气场都给输光了。
我果然是个炮灰的命,那么老了还是这么不受人尊重。
在留侯府外面,我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迈着步子走进去,这需要莫大的勇气。被张无疑拖进去的前一刻,我弱弱地问:
“我可以蒙个面纱么?”
要是他有他老爸一半温柔就好了,而且席姝也是很温柔的,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粗鲁的儿子。走到前院,这里种了一片梅树,格外熟悉的院落,跟二十年前我停留在咸阳的张府格外相似。
张无疑凑到我身边问:“你跟我来。”
他将我带到正房的偏阁,所有的装修,都格外熟悉,只是新了些,这座留侯府是刘邦刚定都洛阳的时候给三师公新建的,所有的布局都按照他的意愿来装修,顺着小路一直走,穿过梅树林,便是那间木兰阁,它依旧叫木兰阁。
我一直都知道,三师公最喜欢的花就是木兰,他曾经跟我说过,木兰是一种品格高尚的花,所以连身上的香味都是木兰香。木兰阁的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张无疑说,这些都是三师公亲自种的,平时都不让任何人进来的。
花丛中,有一颗红色的花开得格外显眼,我记忆犹新,那是情花。
走进屋里,所有的摆设,跟我当初住的房间一模一样,连被子的花纹都一样,床下还放着一双女鞋子,有些旧了。走到梳妆台面前,台上放着一只盒子,打开来看,里面安安静静躺着那支白玉菩提簪,格外苍凉。
那天他赠予我这支簪子的画面也历历在目,他那一头散落的长发,他帮我束发的每一个动作,他将这支簪子送给我时说的话。
“我要那只!”
“你确定?”
“你一个大男人把一个女孩子用的簪子带在身上,不怕别人笑你是变态?”
“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说是要我留给……”
“留给谁?”
“给张家未来的女主人。”
“……”
“不碍事,先借你戴几天,别弄丢了!”
“那弄丢了怎么办?”
“就拿你自己来偿还吧!”
……
门外传过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人搀扶这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走道门口,便定格住了一般,眼睛落在我身上,静止而柔和,跟我最初认识的席姝是一样的,看不到任何邪恶的眼神,热泪盈眶。
她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流泪呢?她究竟还想博取我的同情心干什么呢?
“阿镜,你果然回来了。”她的话音,却有些颤抖,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拖着贵重的长袍,走到我面前,握住我的双手,双眼亮汪汪的。看来,这些年只有我一成不变。
她满是褶皱的双手抚上我的脸,落下一滴泪来:“阿镜,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我觉得再这么下去,显得我有些不近人情,但是也不能这么矫情,淡淡挤出一个不远不近的笑脸,轻声道:
“是啊,淑子,好久不见,你还好么?”
这些话,似乎把二十年前的恩怨全都忘干净了,她倒是忘得快,我却不行,我是有些怨恨的,没责备她而已。若不是她,我和白凤就不会是现今的模样,他不会躺到现在都没醒,我也不会白白守了二十年,而这二十多年里,我不幸福,跟着乱世中大多数一样,不幸福。
若说我不恨她,那都是骗人的。不见她,那就是我最起码的原谅,所以站在她面前,我不知道自己对于她是不是还存在着什么爱恨。大概,是不爱也不恨了吧,他们说,那便是最遥远的距离,明明就站在面前,就再也不会在乎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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