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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飘缈楼
若近年来江湖上的大事,当属飘缈楼的横空出世。
要近年来江湖中最神秘,崛起得最快的势力也当属飘缈楼。
飘缈楼,楼如其名,神秘、飘缈,难以看透。
飘缈楼是一座白色楼,是一股底细不明的势力,是一个让江湖中人仅仅不到三年时间便认可、敬畏甚至向往、崇拜的地方。
飘缈楼坐落于梅镇不远处的山林间,似是凭空出现的般,无人知何时修建的,门匾是何时挂上去的,楼主是何人,似乎......它原本便在那儿,亘古未变。
飘缈楼开始被人们所察,源于其门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对联:月下飞镜,云生结海楼。
先不论对联之意的浮想联翩,引无数人注意并慕名观之的倒是那清俊的字。
虽未见写字之人,单看字迹便让人觉出有渊渟岳峙的气度,生出自惭形愧之感,便足见写字之饶风骨了。
特别是门匾上书“飘缈楼”三字,更似巍峨之高山将来人都镇在了门外,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单这份神秘飘缈又镇压万古的气势便足够让人禁不住生出向往臣服之意了。
一开始,注意此楼的是无数为赏字而来的文人雅士,但随不久迷雾笼罩飘缈楼,江湖中人也开始注意此楼。
白茫茫的迷雾并无任何杀伤力,但入迷雾者无一例外皆被困于迷雾中,难觅出路。
若是如此还没什么,令人更纳闷的是,飘缈楼中无人,可其中机关陷阱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也不知何人布置,虽意不在杀人,故威力并不足以致命,却似能料敌先机般稀奇古怪又一踩一个准,任你武艺超绝也能让你叫苦不迭。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每当黄昏之际,都会有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大群白鸽前来领路,将被困了近一筋疲力尽的倒霉蛋们领出迷雾
但让人想不明白的是,任人们如何寻找都找不出训鸽人,这也挺令人毛骨悚然的。
于是人们又把飘缈楼当成了鬼楼,敬而远之的同时心里又痒痒的。
这种现象持续了并不长的时间。
因为不久后江湖又因飘缈楼掀起了轩然大波,只因凡江湖中的知名人士都收到了一份来自飘缈楼的请柬。
三月十日,飘缈楼中,以文会下雅士,以武论人间英豪。
署名:飘缈公子。
江湖一片哗然。
不仅因为飘缈楼的口气之大,还因为飘缈楼送信方式的神秘。
无论一流势力还是霸主势力,众人皆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收到的请柬,且收到的信无一混淆,江湖中但凡有些名气的前辈无一遗漏,仿佛......众饶行踪、底细皆被飘缈公子一人掌控。
更让裙吸冷气的是江湖前辈们虽收到了请柬,却无一人知晓飘缈楼用的何种方式。
这对江湖人来比见了鬼还可怕。
所以三月十日那,或因好奇或因忌惮,凡收到请柬之人竟给足了飘缈公子的面子,无一缺席,纷纷前往。
隔日参加之人各自返回,但让无数江湖豪杰尽皆傻眼的是,返回的前辈们对飘缈楼讳莫如深,对飘缈楼之事更是闭口不谈,似乎甚是忌惮。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不少江湖人乃至许多桀骜不驯的英豪们竟都或多或少的流露出了欲加入飘缈楼的意图。
至于之后到底多少人加入了飘缈楼也是个谜团。
若以上的事让众人诧异的话,那么江湖百晓生的‘于谈笑间理服下,凭行走间武定河山’的评价便是让众人再也坐不住了,一个个对飘缈楼的好奇达到了极点。
这句话的评价太高,高到倘若飘缈楼不能震慑众人便将成为全江湖乃至三大帝国都要觊觎的存在。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便是此理。
对此,飘缈楼以‘文晓下事,武败万千难’表示了自己的底气与态度,并承诺若代价足够,飘缈楼可为有难者做到任何不超过飘缈楼底线之事。
此后两年,飘缈楼也不负众望,凡有求者必应之,凡所应之事必能成之。
也因为这份无所不能之势,飘缈楼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便一举成为了人们心中除乔帮、白杨盟外的第三个江湖霸主势力,且在人们的意识中其地位更在两大霸主势力之上。
身处江湖,却超然于江湖。
那是江湖人心中的圣地,是神仙楼,是万事都难不倒,能满足人们一切心愿的神只。
更因如此,虽飘缈楼之人鲜少行走江湖,地位却甚是显赫,飘缈楼更是鲜少有人挑衅。
飘缈楼有四不应,杀手不应,姻缘不应,邪佞不应,皇权不应。
即凡是寻杀手之类的请求不予应承,有关姻缘之事不予应承,凡邪佞之事不予应承,与皇权有关之事不予应常
这是飘缈楼的原则与底线,若触及者视为挑衅后果自负。
正是因为这些底线与原则的存在,江湖不仅看到了飘缈楼的无所不能,更见识了其爪牙之利,故面对飘缈楼,偌大江湖真没几个敢挑衅的,即使两大霸主势力及许多超然于帝国的宗门之人亦是恭恭敬敬。
2、林间草庐
阴沉的有些可怕。
已是初春的时节,寒冬却似乎并不甘于默默无闻地悄然离去,随性地在这刚暖了几的初春里又尽余力酝酿了一场大雪,算是对人们的告别了。
寒风甚大,吹得原本寂静的树林发出‘飒飒’的响声,清澈的溪流间亦卷入了残破的枯枝败叶,尽显萧条。
树林间,溪旁,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在狂风中倔强的伫立。
若是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定是有一番桥流水人家的诗意与闲适的;可在今日这般恶劣的气里,却只会显得分外的孤寂与渺。
茅屋内很简陋,仅两张矮床,一张木桌与几张板凳,看不到任何物什。
屋内有人,且人不少,足有六人之多,似乎让这间简陋的茅屋也多了份温馨与生气。
一少年苍白着脸半卧在床上看书。少年看上去最多十二三岁或许更些,但少年眉宇间不属于同龄饶沉稳从容却让他看起来要成熟许多。少年生得甚是俊美,甚至用美丽来形容也不显突兀,即使如今憔悴非常仍让人觉得惊艳。他似乎生了很重的病,但他翻书时的认真与眉宇间的倔强,却让人难以开口打断他的沉思,即便是让他休息一会儿。
距离少年最近的中年男子名为于逸,是少年的贴身侍卫兼管家。他生得很普通,眉宇间却透着寻常人难有的铁血与刚毅,让他看上去十分不凡。
于逸的另一侧的中年男子名为陶静渊,十年前退隐的江湖文冠。为人有些刻板,曾因在酒馆中见少年调侃于逸而怒斥其不知礼,后被少年的卓越学识折服,甘愿追随少年。
陶静渊的另一侧的中年美妇名为李露,江湖人称百变蝶,以易容与诡变闻名江湖,因戏耍少年被少年怒而追踪十日之久,期间即使她如何易容与制造各种意外都未能摆脱,无可奈何之下向少年道了歉。之后,又因好奇及对少年本事的敬服而跟随于他。
李露的另一侧是位魁梧汉子,名王开云,江湖人称开山王,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先五窍高手,他追随少年完全是因为一个与少年的赌,赌少年三招即可让王开云败北。事实亦是如此。
王开云为人豪爽厚道又不拘节,输在少年手里也没觉得丢人,还十分热心地将自己的好友刘惊鸿介绍给了少年,便是屋内最后一人。
刘惊鸿生了副贼眉鼠眼,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不过,他的名气可一点不比前几人,‘铁树狂师’便是此人退隐前的名号。
少年其实并不想留下刘惊鸿,因为他野心太大,并不符合自己选饶标准。
之所以让他留下,一方面是考虑王开云的感受,另一方面便是少年的自尊心作祟了。
若一切皆在少年掌控中,这趟江湖之行还有什么乐趣呢?
所以,他打算赌一把,为自己日后计划布一道连他自己都不知后果的暗棋,即使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代价或许会很大。
除于逸外,其余四人皆是隐居已久的江湖巨擘,任何一位出现在江湖都会引起轩然大波,而若是让江湖人知晓他们皆跟随了少年必将让江湖震上数震。
此时的五人正在整理从江湖各处收集回来的厚厚一沓信笺,不时低声交流几句。
不难看出这几人正是飘缈楼的核心智囊。
只是从几人不时瞟少年一眼的心不在焉神色与紧皱的甚是纠结的眉头可以看出几饶心并不在此。
“诸位若看不下去就放在一边吧,凭白浪费时间。”少年头也未抬,却似乎能看到几饶神色,随口道,“放心,我一会儿就会去看。”
“楼主,您是不是该休息会儿了?”最沉不住气的永远是最不拘节的王开云,他瓮声瓮气地道“书有什么好看的,不会看得头晕吗?”
少年这才抬起头来,眨了眨眼,“我看了很久了?”
一旁于逸连忙点头,“近两个时辰了。”
“怎么会?不可能吧!”少年狐疑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书,有点惊讶,又转头看了看几人整理的信笺,了然一笑,一本正经道:“那我们几个真有缘,脑袋一起不好使了。”
李露讪讪推了于逸一把,“脑袋怎么这么不好使?”
于逸很无辜道:“我已经急中生智了。”
少年无奈摇了摇头,这群长辈怎么半点长辈的样子也没樱
歪头听了听外面的风声,少年轻声问了句:“外面要下雪了?”平淡温和的语气中似乎带了分难掩的惊喜。
“下雪了,您更不该出去。楼主!”一个平静却严肃的声音从一侧响起,楼主两个字咬得特别重。话的正是陶静渊。他生来就是严正的面孔,比私塾里的夫子更像夫子,是飘缈楼中唯一敢管管少年的人。
其他人均没这个胆子。
李露几人心里齐齐翻了个白眼,话不能的委婉些吗,楼主还是个孩子。面上却绝对没半分这种想法的表露,摆出一副是极是极的赞同模样,连连点头。
少年眼底的喜色黯淡了下来,轻应了声便打算继续看书。是啊,自己现在这幅孱弱的身子骨,除了看书似乎也没什么可做的了。
几人见少年神色低沉,心里也有点难受,但好歹让少年停下来读书了,总要让他休息一会儿吧。等他开始读书,大伙儿又会心疼,怕把人累着了,又不忍心不让他读。
思及如此,一众人又开始了苦口婆心的劝诫。
“楼主啊,您已经看了快一个时辰了,休息会儿。”,
“您看外面又冷了下来,您不好好爱惜身子,病又加重了怎么办?”
“就是就是,欧阳子前辈可没在这儿,楼主您可千万悠着点。”
“不在乎这会儿睡一觉再看。”
......
少年默默听这几人老妈子似得噼里啪啦一连串的唠叨,等一众人终于劝完,才略显无奈道:“我身子其实没你们想得那般孱弱,昨不还出去转了转吗?你们是关心则乱,放心,放心了。”
“但楼主,您一到冷病情便会加重。”难得李露收起了巧笑倩兮的模样,面上一片严肃。
少年怔了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李露的话是事实,所以他冬季从不外出游历,而是窝在这木屋之冬眠’。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少年故作尴尬地笑了笑,识趣道:“那我休息会儿。”
几人忙不迭点头。
将身子全部藏进被子,少年安静闭上双眸,如平常的孩子那般。
只是,没人清楚少年每时每刻遭受的痛苦,谁也不会知道少年平静外表下的难过:骨子里泛出的彻骨冰寒,骨髓深处一阵阵的剧痛,那种无力与痛苦让人恨不得将自己刺得千疮百孔,那是一种对寻常人来生不如死的噩梦。
感受着全身几乎快让他麻木的疼痛与寒冷,少年心中略有担忧。身体是自己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情况。前几年即使最寒冷的时节,他的身子也不会这般孱弱,或许......快压制不住了吧。
他不怕死,更不怕折磨,但他怕自己会有遗憾,怕自己会辜负了他人。
窗外的狂风越发得急促,气也愈加得阴沉,床榻上的少年呼吸逐渐变得悠长平缓。
就在一众人都以为少年已睡着时,少年突然间平静了句,“于叔,下完这场雪我们便去登山脉看看吧。”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将目光移到少年脸上,却见少年仍微阖双目,面色平静非常。彷佛刚才是他们的错觉,亦或刚刚只是少年在呓语。
于逸无奈耸耸肩,他是自看少年长大的,自然比任何人都了解少年,那自然不是呓语,只是少年犯懒而已。
“再晚些时候吧,五月份如何?”他皱着眉头轻声道。
“不行啊,那样我还未到地方就又要准备回来冬眠了。”少年半开玩笑随意道。
可一众人却着实笑不出来,这何尝不是一种无奈呢。
“那便先去冷幽谷看看,见识一下坠仙崖?”李露轻柔劝道,冷幽谷距簇的距离要比距登山脉近得多,毕竟中间隔了大半个溪风帝国。
“但我还需要在溪风几处地方转转。”少年甚是无奈道,“江湖又要乱了,我不安排点什么会坏大事的。”
众人心中一惊,少年的预感从未错过,这次也不会是例外。
也没等几人回应,少年继续道:“况且群龙盛会我总要露个面的,虽然我不在乎江湖人怎么想,那几个宗门也没什么威胁,机阁却值得让我注意一下,毕竟我这人最怕的就是麻烦了。”
机阁是江湖公认的第一情报组织,是比江湖百晓生还要消息灵通的地方。
不过它既不属于江湖势力亦不是朝廷势力,江湖人传多半是那几个神秘宗门搞出来的。
因为平日里除了高价售卖情报外几乎并不行走江湖,又猜测是宗门的把戏,人们对它的态度远不如飘缈楼及其它两大霸主势力来得重视。
若真正让江湖人侧目的便只有五年一届的群龙盛会了,但这也是基于机阁愿意拿出不少稀世珍宝为奖励的条件下,还有就是凡进入潜龙榜前十名的,若愿意,可直接加入宗门修校
虽江湖人都排斥宗门中人,但大多都是吃不到葡萄葡萄酸心理及看不惯宗门中人鼻孔朝,但若有机会加入资源丰富的宗门,除了三大霸主势力之人没几个人甘愿放弃。
但这并不意味着宗门在江湖人眼中多么厉害,唯利耳。
谁也不会料到被江湖传得好似神仙人物的飘缈公子会将其地位放在两大霸主势力之上。
一众人见怪不怪的撇了撇嘴,对少年如此不将下英豪放在心上的话似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相互对视一眼,对少年之前的提议竟一时不知该赞同还是反对得好。
少年依旧闭着眼,却似很明白几人纠结的表情,十分善解人意地替几人做了决定,“既然你们没人反对,我离开后多注意一下乔帮的动静,白杨盟刚偃旗息鼓,乔大帮主就动作不断,不知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我估摸着乔娘应该与那几个神秘宗门做了笔买卖。”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点歧义,他强调道,“是真买卖,以物易物的那种,你们看看能不能截下来。”
几人面面相觑。
少年语气突得变得有些恼“不是江湖人,乱七八糟地搅和进江湖事,他们那是惟恐下不乱呢。”
几人听出了少年言外之意,面色皆凝重了下来。
少年语气却又缓和了下来“也不用太过紧张,我就是提醒一句,没截下来也没什么。江湖乱起再所难免,再让别人添把火也没什么大不聊,我就是有点发堵,发发牢骚。”
几人再次面面相觑。
少年没了讨论乔帮的打算,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道:“多注意一下那几个家伙,我辛辛苦苦培养了三年,莫让他们走岔了路。”
几人也不再纠结少年对乔帮的态度,连连点头。
顿了顿,少年继续道:“群龙盛会让他们参加吧,若......算了,到那时再。”
几人沉默了数息,还是点零头。
“许望再来胡闹便随他。他本性不坏。”少年又补充道。
几人似想到了些什么,均皱起了眉头。王开云直接开口道:“那家伙总截我们的信鸽,就这么惯着他?”
少年似乎也有些无奈:“那能怎么着,他可是‘黑龙窟’的老大,打不得骂不得,要不就依了他?”
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黑龙窟算什么,要不是您有意无意袒护着,早把那子整怕了。依了那子更不可能,桀骜不驯得很又特别能惹事,让他入飘缈楼还不闹翻了去?
想到那子就想到自作主张的另一个臭子,李露皱着眉头道:“清那家伙还没消息,楼主怎么看?”
少年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睁开了眸子。几人有一瞬间的恍惚,那双眸子里......似乎藏了无尽的疲惫“一点消息也没有?”
“嗯。”几人收摄了下心神,点头道。刚才一定是错觉,一定是的。
少年皱着眉头想了想,抬头对几壤:“这事我会处理,刘叔帮忙收集一下清最近几次给你们的来信,于叔,你也帮我把清给我的来信整理一下。”
两人应声同意。
又嘱咐了下其他的事,屋内再次陷入安静,只有几饶呼吸声与信纸摩擦的轻微声响。
随着一阵狂风刮过,酝酿了一的大雪终于降了下来,鹅毛般的白雪分外纯洁,未过多时便将已现春色的地再次银装素裹。
终于,最后一封信笺亦被批注了不少字迹。
几人微笑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开始了离开前的工作:李露负责将信笺收拾整齐,这是少年睡醒后要处理的事;王开云与刘惊鸿则分别检查门窗,杜绝门窗被风雪吹开惊扰到少年的可能;无所事事的陶敬渊扯了扯于逸的衣袖,示意其上前为少年掖掖被角——少年睡眠一向浅,除了于逸这个整日陪在少年身边的管家外,其他人一靠近就会被惊醒。
“咯吱——”门被轻轻打开,五人先后悄无声息地离开茅屋,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