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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底,羽林一师和二师,约二万精锐兵马,跟随杨运鹏出京,沿运河南下,转进关郑西征所需之粮秣、军火等,俱由中州、并州和雍州三地承担,为了这次作战,中书省依照督政府的吩咐,特地拔银八百万缗,以为军兴支应。
报纸、文官们都心照不宣地对西征之事保持了缄默。事实上,在整个怀明三年,最为惹人注目的,还是铁路之事。各行台、各道都拟定了自己的铁路兴造计画。
为此,督政府特地颁布了一道教令,由兵部会同燕都大学堂定出法式,各行台均设立铁路公司,悉归于兵部统辖。铁路公司总办,皆领三品正议大夫之衔,并各自将其计画,呈报中枢,以为定夺。
又严厉告诫各处,万万不可好大喜功,率尔妄为之。
铁路之事,令中枢和行台都为之大费周章。而燕州、营州两处,因为早兴工造,实力最为雄强,煤、铁、军械、造船等业,远胜别州,因此,从燕京至沈阳的铁路,也就最早被议定下来。
此外,江南东道素为下繁华所在,有丁口逾六百万,为南方诸道之最。自收复之后,朝廷也是极为看重,连遣心腹重臣坐镇,又拔银开设多处工厂,视其为将来之财赋重地,因此,从燕京至江宁的铁路,也将先行实勘,以定出线路。
宁州、交州等偏远之地,朝廷也同样十分关注,矩州、桂林、广州等地的驿骑使者,往来络绎,传递着地方与中枢之间的书信计议。霍启明再次显示出他喜爱更改地名的爱好,将滇南道更名为云南道,又移其治所,从大理迁至东南七百里外之昆州。
朝廷并在河湟之地设立青海道,将鄯州改名做西宁,为青海道之首府,仍归于雍州行台辖制。中州军第五师师监于松林,被转为文官,署任青海道之观察使。
无论是督政府,还是政事堂、议政院,都是一派十分忙碌景象,人人行路带风,宵衣旰食。杨龄、卢弘义、唐颂良等一干老臣,都觉得有些不堪重负起来,午间用膳之时,杨龄终于忍不住叹道:“治大国若烹鲜,似这等过疾过速,则未免根基不稳,潜有后患矣。”
朱斌荣觑着他,欲言又止。
然而第一个告病乞休的,却是御史中丞王仲扬,自年节之后,他便忽觉身子不适,抱恙支撑了一段时日之后,终于不得不以病辞归。
此时薛宁已经受任营州行台检校都督,携景云长公主往沈阳去了。其出京之时,怀明子与瑞凤郡主皆出光熙门相送,他觑着姐姐道:“好好的京城不住,偏要去那苦寒之地,你这娇贵身子,如何受得住那边寒冷?”
景云冷笑一声:“待到入冬之时,本宫不会回京城来么?”
怀明子无语摆手,薛宁本想对皇帝些保重的话语,瑞凤郡主却向他敛容行礼道:“京沈之铁路,洵为国之大计,薛都督此去,还请务必着力措办之也。”
薛宁瞅着这位年才二十的绝色美人,虽一身贵气,神色却很是庄重。他心情复杂地点点头:“不消殿下吩咐,下官亦知其中利害,决计不会敷衍此事。”
“这下都已经不是咱们家的了,妹妹何苦这般用心?”景云觑着瑞凤娇艳模样,心下恚怒,嗤笑一声道,“便是因为你那夫君,也是大可不必,难道他将来还会做子不成。”
瑞凤垂下眼帘,只低声道:“奴非为私计。”
“走罢走罢,”怀明子无奈摆手,“你是未曾瞧见那火车之神妙之处。待得往后你回京之时,乘坐一回,自然就会喜欢了。如今咱们相看两厌,你还是趁早登车,夫倡妇随,往那临榆关外,去做你的都督夫人罢。”
景云忽又眉开眼笑,倚在薛宁身旁:“什么都督夫人,如今薛郎乃是当朝驸马。”
“你方才也,下已非我李唐所有,这驸马之虚名,还提他做什么?”怀明子鼻孔出气道,“你这性情,最好是往后再不用回来了。薛将军,家姐性情蛮横任性,你既是娶了她,可务必将她降服住了。不然,又会生出多少事端。”
景云只是不屑冷笑,薛宁暗叹口气,躬身作揖,再次道别,终于领着长公主登车离去了。怀明子遂与瑞凤郡主一道返回城内。两人骑马行进于大横街,内侍、金吾卫和随扈瑞凤的亲兵,都跟在身后。怀明子抱怨道:“妹妹与周将军两个,回京这许多日子了,也不来行宫瞧瞧我,瞧瞧太妃娘娘。当初娘娘何等疼爱你,竟然这就忘了么?”
“哪里敢忘,实是回京之后就被外子调遣别处,一时未能熟习之,竟是未能抽身。”瑞凤很是歉疚,低声道,“沐休之时,奴便与外子一道来行宫拜见。”
“好,”怀明子满意点头,“如今为兄已将大学堂书画院迁至行宫,你们来时,便在我那玉澜宫一块用膳。我教唐九松和邹晃也都来,一块相聚。”
“皇兄,外子着实是不懂书画的。”
“胡,”怀明子不屑摆手,“他比你懂得多。”
马队渐近承门,怀明子远远瞧去,若有所思:“当初居于皇宫之时,我也曾去过西海池,去过澄心阁。那澄心阁景物虽佳,毕竟只是一处院。都帅搬至此处,不会嫌太过狭么?”
“此事奴哪里知道缘由,或许往后会择址另建,也未可知。”瑞凤想了想又道,“其实玲珑院也不大。”
承门外,有几个官员模样之人正在金水桥畔闲话等候,瞧见怀明子等人过来,那个为首之人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躬身作揖道:“见过陛下,见过郡主殿下。”
“不必多礼,”怀明子好奇问道,“你们候在此处,是要做什么?”
“在下是礼部主客司之员外郎,”那名身穿五品绯袍的官员神色有些尴尬,“这几位乃是新卢使臣,在下陪着他们,欲往政事堂去拜见几位相国。”
“原来是外藩使臣来此,”怀明子好奇问道,“这也是寻常之事,为何你神色这等尴尬?”
瑞凤郡主也好奇地瞅着这名礼部官员,这令他愈发不知该如何回答。那几个使臣彼此对视一眼,正要话,却见鸿胪寺少卿王显仁从承门内跑了出来,喘着气道:“跑得某好生辛苦,周相吩咐,着新卢使臣入中书省拜见——咦,这不是陛下么?”
“王少卿,瞧着似乎又胖了些——敢问这几个使臣是如何来历,要去见宰相?”
“这个——”王显仁觑着怀明子神色,心道,“新卢兴福王已经逊位,原殿前军指挥使、安国公李承顺,如今乃是新卢国主,特遣使来京,求赐新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