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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来一语惊破密谋,神秘人——智星濮阳尚身子一震,霍地回头望去,只见樊飞长剑在手,目光中隐含嘲弄的望着自己,分明是一派悠然自得的姿态。
濮阳尚暗自心惊,咬牙冷哼道:“樊飞,凭你一人……”话才到一半,倏见本来半跪在地的苏琬珺跃身而起,两道凌厉的指风分袭濮阳尚和那老者。
濮阳尚伤势不轻,又兼猝不及防,虽然勉强侧身躲过要害,脸上的布巾却被指风扫落,顿时露出一张写满沧桑而又不失清矍的面孔来。
那老者自然便是毒手鼓魔连八方,此老行事一向谨慎心,电光石火间举掌一格,堪堪卸去苏琬珺这一指之力,接着探手自腰间摘下一只造型奇异的石鼓,满面警惕间严阵以待。
不料苏琬珺这一招却是只为牵制,旋即只见她纤掌疾出,堪堪正击中厉枭的肩头。厉枭不及反应,当场便闷哼一声仰身栽倒,苏琬珺这才掠了掠鬓边的秀发,嫣然一笑道:“二对二,如此才算公平。”
濮阳尚更加骇异,片刻方轻叹道:“非凡神龙果然机变百出,老夫不胜钦佩之至,老夫原本自以为是执棋之手,却不料早已成了阁下手中之棋。”
樊飞淡淡的道:“正因为料定策师必然心存博弈之志,樊某才会步步相诱令策师入彀,弈棋之人终究要有为人所弈的觉悟,不知策师以为然否?”
濮阳尚长眉一挑道:“得好,可惜阁下还是棋差一着,这稳胜之势如今却变作了五五平手,依旧胜负难料。”
樊飞微颔首道:“谋事在人,成事在,樊某岂敢有万事皆能顺遂的奢望,既然箭已上弦,那也不得不发了。”
濮阳尚忽然一笑,意味深长的道:“阁下难道不担心岳啸川当真出了意外吗?若是他有所不测,老夫和连老的项上人头可就没什么用处了。”
樊飞不为所动,反而坚定的道:“世事虽然难料,但樊某相信岳啸川的能力,策师若是死不瞑目,必定能看到他洗脱罪嫌之后的绝世风采。”
濮阳尚神色一冷,终是沉哼道:“樊飞,胜负不过一念之间,如今你并无绝对把握,岳啸川又不知所踪,你何不再谋良机,却非要以身犯险呢?”
樊飞横剑当胸,凛然正声道:“龙渊之下,罪恶禁绝,濮阳策师请尽展高招吧!”话音方落,一片异光蓝芒已如惊涛骇浪一般,猛的卷向濮阳桑
苏琬珺同时清叱一声,原本缠在腕上的一条素色软绫立刻绷得笔直,带着飒然罡风疾攻向连八方——四名高手,两处战局,却不知终将鹿死谁手?
日正当中,山顶孤崖,一场对决一触即发。七妙星君面色凝重,右手骈成剑诀,指尖向下缓缓划出一道弧形。岳啸川则立掌如刀,当胸向前虚劈而过,隐隐已透出一派杀伐之气。
无论是随和跳脱还是傲气凌云,战阵之上却唯有静心凝神方为取胜之道。两人一一地,一乾一坤,虽然只是一个起势,却已皆足见大家风范。
两人各自心照不宣,竟不约而同的动手攻出,指剑掌刀双锋并起,瞬间便已斗在一处。岳啸川掌上带出的劲风道道皆有开山裂石之威,只见他步履坚实、出招沉稳,凌厉的攻势之中尽显无上威严。
七妙星君则步法轻灵,身形飘忽之间潇洒无伦,尤其每次骈指反击莫不精巧凌厉,举手投足也大见绝逸仙风。不知不觉已拼过三十招开外,两人心中各自惊叹对方能为,争胜之心也更加炽烈起来。
激战中只听七妙星君长笑道:“岳大侠果然名不虚传,拙荆三招败于你手,委实不算冤枉。”岳啸川攻势未减,冷冷回应道:“夫子神威,授绝学,果然非同凡响,今日一战亦是岳某之幸。”
七妙星君意兴勃发的道:“左右试探已过,在下可要得罪了,岳大侠也请尽全力吧。”话音方落,他周身已散发出一派凛冽杀意,指风剑气激荡纵横,在岳啸川掌影之中穿梭自如,尽袭对手周身要穴。
但岳啸川又岂是易与之辈,当下同样使出毕生绝学,掌势威猛之中更增疾厉,前招未绝后招已至,快得犹如电光石火,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双方奇招迭现,越打越快,功力也渐渐提升至顶峰,却始终都无法占到对方半点便宜。而稍远处观战的银衫女郎则看得胆战心惊,暗忖若此刻与岳啸川搏杀的是她自己,那她恐怕早已经毙命几十次了。
银衫女郎一念至此,登时只觉得心灰意懒,之前或多或少还存了苦练绝学以图雪耻之心,但这时看来却真是如同痴人梦了。
她这厢正自怨叹不已,场中局面却又有了变化,只见两条人影倏地分了开来,岳啸川左臂衣袖被划开一道裂缝,里面已经隐隐渗出血迹,七妙星君虽然毫发无伤,但脸上的神情却显得更加凝重。
岳啸川面沉似水,口中缓缓的道:“星君既然相逼至此,便休怪岳某不留情面了。”罢径自收回掌势,接着整个人纹风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观之竟浑似一尊石像一般。
七妙星君虽觉惊异,却也并未贸然出手,因为他一时之间竟根本找不出岳啸川的破绽,只能将强劲的内力尽数灌注在指尖之上,随时准备发出雷霆一击。
激战似乎已经过去,但场中的气氛不仅丝毫未曾和缓,反而更加紧张了几分,观战的银衫女郎也只觉有些透不过气来,下意识的攥紧了两名孩童的手腕。
公主这时也在全心全意关注着战局,所以倒还不觉得什么,可陪着她罚站的樵子就惨了,手腕上的伤口被银衫女郎这一攥顿时疼痛钻心,却还得竭力忍着不叫出声,起来倒真是难为他了。
岳啸川沉寂片刻,终于开始缓步逼近七妙星君,他整个人竟好似已经化作一柄寒光刺目的利刃,那凌厉的锋芒登时迫得七妙星君胸腹滞闷,甚至连真气运行也顿感闭塞,再也没有办法坚守不动。
七妙星君全神贯注,依旧凝力不发,只是随着岳啸川的逼近,他自己则在步步后退。如此高手对决,一招失措便是不可弥补的败局,七妙星君清楚的知道,岳啸川正是在等待那后发制饶一刻。
双方都在用十二分的精神注视着对手的一举一动,寻找着一击破敌的最佳机会,谁先露出那一丝一毫的破绽,谁就将注定自取灭亡。
仲春午后的烈日旷照之下,公主和樵子都已经热的大汗淋漓,银衫女郎虽然也是一般情态,但她身上流出来的更多的却是冷汗。
一阵微风拂过决斗中的两人,岳啸川的肩头亦随之微微一动,在一般武人看来,这只是微风拂过衣衫的正常表象,但在七妙星君眼里,这却正是他一直在等待的机会!
肩头微动便是发起进攻的前兆,而要进攻就无法保持绝对无懈可击的防守,七妙星君蓄势已久的指力当即应手而发,同时迅如鬼魅般直扑而上,疾厉无伦的指风带着刺耳的尖啸,嗤的袭向岳啸川胸前。
心念转动只在一瞬之间,岳啸川右手掌风已是后发先至,硬生生的湮灭了那一片刺耳尖啸,而他的左掌也同时携裹如山巨力,轰然劈向扑击而来的七妙星君肩头。
七妙星君一击无功,情知自己中了岳啸川的诱敌之计,但无奈此刻招已用老,再不许他从容应对,百忙间只能全力举掌封出。
霎时只听喀啦一声脆响,七妙星君当场惨哼一声倒飞了出去,岳啸川得理不让人,跟着又是一记重掌击向七妙星君右肩。方才那招他已经打碎了对手的左肩胛骨,这一下却是要让七妙星君双臂尽废了。
孰料此时却见七妙星君凌空奋力一跃,在银衫女郎脱口而出的尖叫声中,竟是不可思议的避开了岳啸川这志在必得的一击,紧接着骈指点出一道凌厉之极的锐风,直向对手双眉之间攻到。
岳啸川更不迟疑,仰身一个铁板桥欲勉力避开,但这一下变生不测,他毕竟还是稍慢半拍,那道指风堪堪打中他的束发巾帻,满头乌发登时伴着一声断裂轻响披散下来,而一举制敌的机会也就此丧失。
七妙星君虽然勉强拿桩站稳,但终究还是压不住翻腾的气血,噗地一口朱红喷溅于地,银衫女郎见状大骇于心,忍不住颤声尖叫道:“修齐——!”
七妙星君摆了摆手示意无妨,接着向岳啸川惨笑道:“岳大侠功力超群、智勇双全,的确盛名之下无虚士,在下今日算是真正领教了。”
岳啸川散发踞立,森然冷笑道:“岳某但凡稍有迟滞,此刻便是灵迸碎、横死当场的结局,所以这便是星君所谓的‘不伤和气’吗?”
七妙星君苦笑着道:“岳大侠没有赶尽杀绝,在下却被逼得痛下杀手,若是依照常规而论,在下其实已经输了。”银衫女郎娇躯一震,失声叫道:“修齐!咱们不能……”
七妙星君喘了口气,紧接着又道:“不过正如岳大侠不能失信于人一样,在下今日若是败了,以后便无颜再面对拙荆,所以请恕在下斗胆腆颜,还要请岳大侠再赐高眨”
岳啸川为之一哂道:“战既至此,唯有性命相搏,岳某此后将再不容情,星君果真还要勉为其难吗?”七妙星君叹口气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下已经有所觉悟,结果如何但凭命。”
岳啸川沉默片刻,终是冷然道:“明王诛鬼之下,星君恐怕只有一招机会。”银衫女郎闻言娇躯剧颤,满面凄苦间欲言又止,七妙星君则慨然道:“岳大侠以成名绝技相敬,在下便是送命也无憾了!”
岳啸川神情一肃,功力瞬间已提升至顶峰,周身也立刻弥漫出一派庄严清圣之气。只见他缓缓将右掌斜伸至左肩前方,左掌则掌心向上守在肋下,整个人抱元守一,尽显庄严法相。
七妙星君亦汇聚毕生修为,双目之中神光迸射,但见他左掌下垂虚承地利,右手捏成剑诀高举至耳侧,指尖对准岳啸川的心口,无可比拟的杀气让他脸上也充满了前所未见的暴戾。
微风再次拂过,两人同时出手,生死相搏的一招,两道人影瞬间一触即分,而胜负也在这瞬间判定。鲜血飞溅当场,七妙星君踉跄两步,就此无声仆倒,银衫女郎只觉浑身脱力,泪水也终于夺眶而出。
山道之上,激战正酣,樊飞长剑在手、挥洒自如,俨然占尽攻势,但濮阳尚身法奇特、态度从容,一时倒也立于不败之地。眼看数十招已过,却仍旧不能啃制胜,樊飞也不由得暗自心惊。
原来这位智星濮阳尚在镇魔录中位列第八,是叶行歌手下的头号智囊,并且享影策师”之衔,对教中魔头均可节制,可谓位高权重。
此老一向深藏不露,自己也极少与人动手,因此正道群雄对他了解甚少,连燕行的镇魔录中对他的过往描述也极其单薄,只言道“疑为西域业火红城余孽”。
樊飞今日亲自与之一战,才深知此老果然并非易与,之前他与自己对攻那掌蕴含了极其炽烈的内力,确实疑似业火红城所流传,但此时他所用的身法却又诡异非常,竟好似传中地冥魔族的不世绝学。
至于他的招式则更加驳杂,甚至还不乏正道各大门派的武功,看来着实无迹可寻。樊飞心知不可操之过急,便依旧耐心与之缠战,而就在战场的另一边,苏琬珺与连八方也已经陷入胶着。
苏琬珺手中奇异素绫尽显无尽灵巧,柔软时翩若惊鸿,大有羚羊挂角之概,刚硬时却又矫若游龙,满蕴碎玉削金之威,点、缠、扫、刺、劈、斫之间既尽显洛神凌波之飘逸,却又暗藏覆敌破军之决绝。
连八方看来虽是左支右绌、极为狼狈,但此老一向阴沉谨慎,此时守紧门户、岿然如山,苏琬珺一时之间竟也奈何他不得。
眼见久战无功,苏琬珺又挂念岳啸川的安危,终于也渐渐生出焦躁之心,当下清叱一声道:“连老怪,数月不见你倒转了性,原来那股嚣张气焰哪里去了?”
连八方却不为所动,百忙间冷哼道:“丫头,若不是有无瑕玉簪和玉女飞绫护体,你岂能在老夫手下走出十招?”
苏琬珺抿嘴一笑道:“这话倒也不假,可若是没有夺魂邪鼓和一身诡异毒物,你连老怪不也只是个老朽废物么?”
连八方皱巴巴的老脸上俨然又多了几分怒气,但他也不再强求口舌争胜,而是一味寓攻于守,伺机以掌中的夺魂邪鼓一举重创苏琬珺。
此刻已近未时,正是日间最为酷热之际,濮阳尚的鬓角虽已布满汗珠,但脸色却沉静依旧,激战中还不忘冷哂道:“樊飞,你自己也是内伤沉重,再这样勉为其难的与老夫拼命,你必定撑不过一刻。”
“正所谓来日方长,你何不听老夫之言,咱们今日就此罢手,待各自伤势痊愈,彼时再来一决雌雄如何?”
樊飞心知他所言非虚,月前岳啸川那一记掌刀重创本来便未痊愈,今日又连受厉枭与濮阳尚两次杀伤,他眼下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但他也并未就此罢手,反而神情一肃,凛然沉喝道:“邪魔巨恶,理难容,今日樊某决不容纵虎归山!”话音方落,只见他剑势陡然一变,不再以劲急绵密取胜,而转以凝练沉着应担
濮阳尚顿感压力倍增,不禁惊怒交集的道:“樊飞!你当真要玉石俱焚?”樊飞的神情更显肃穆,口中似在低低吟诵着什么,而他剑上的威能亦不断提升,隐隐已成风雷共作之势。
濮阳尚脸上终于露出恐惧之色,难以置信的叫道:“你!你居然练成御剑之术?!可恨!……”
樊飞此时已完全将濮阳尚笼罩在剑风之下,旋即但闻一声穿云裂石般的清叱,笼罩在一片蓝芒中的长剑竟而脱手飞出,在一片熠熠光华之中,直向濮阳尚咽喉刺去。
濮阳尚厉喝一声,竭力腾身躲闪,但那长剑竟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紧追着他身后斩落。霎时只听一声充满愤懑的狂吼,一颗人头伴着血雨冲而起,净宇教漏网四魔之一,智星濮阳尚,就此一命归阴!
而他的身体也在此时轰然引爆,吸雷大法凝聚而成的爆破之力顿时倾泻开来,樊飞虽然奋起余力倒纵而出,却仍被冲击边缘扫中,当即闷哼一声半跪在地。
濮阳尚的人头笔直落下,双目之中犹带着无尽的不甘之色,已然褪尽光华的龙渊神剑也随着静静插落尘埃,唯余猩红色的鲜血沿着深蓝色的剑刃缓缓滑落。
连八方眼见濮阳尚授首,老脸之上登时也布满了恐惧之色,脱口惊叫道:“御剑之术!这……这怎有可能?!……”
苏琬珺虽然担心樊飞的安危,却又不甘心放过连八方,只能继续全力与之周旋。所幸连八方此时心神剧震,出招已经不成章法,显然是难以久持了。
樊飞闭目凝神,似在暗自运功压制伤势,连八方打眼一扫,心中的慌乱不由得更增几分,败相也愈见明显。不过正所谓急中生智,他霎时也有了对策,随即只见他凝力于掌,重重拍在手中的石鼓之上。
场中立刻响起一声嗡鸣,苏琬珺此时功力已经提至上乘,犹感心中莫名一颤,而樊飞却是面色陡变,大有不支之势。
连八方一招得手,趁机大叫道:“丫头!樊飞这时犹如待宰羔羊,老夫若出全力他必死无疑!你若再这样苦苦相逼,那就只有做寡妇的份儿了!”
苏琬珺也深知以樊飞此时的状况,实难对抗连八方的夺魂邪鼓,为防这老怪果然狗急跳墙,出招不由得便放缓下来。
连八方心中大定,连忙又叫道:“你们今日杀了濮阳尚,已经算是大有斩获,何苦还要拼上身家性命?玉石俱焚对谁都没有好处!”
苏琬珺闻言更加犹豫,此时却听樊飞冷厉的声音传来道:“巧舌如簧无用,毒手鼓魔连八方,今日樊某必收你命。”连八方不由得惨然变色,打眼只见樊飞面色冷肃,长剑紧握手中,正向他步步逼近。
心知自己已是命在顷刻,连八方索性孤注一掷,当下拼着硬捱苏琬珺一掌,竭尽全力再度拍响手中的夺魂邪鼓。不料樊飞竟是恍若未闻,步伐反而愈见坚定,分明已经是下定决心,非要取他性命不可。
连八方只觉死亡的压力已将他完全笼罩,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绝望的厉嚎,苏琬珺趁机连环进招,玉女飞绫顿时在他身上留下数道血痕,只待樊飞挺身入战,合力当场诛杀此獠。
战局终了,胜负既分,但见岳啸川半跪于地,胸前淌着鲜血,半晌一动不动。银衫女郎紧咬着嘴唇,硬生生克制着没有上前,而方才倒地的七妙星君,也终于在她满含期待的目光之中,重新站起身来。
银衫女郎这才转忧为喜,眼含热泪的看着丈夫缓步踱至岳啸川面前,深吸一口气道:“岳大侠,敢问你可还有再战之能?”
岳啸川恍若未闻,竟如同已经死去一般,七妙星君轻轻一叹,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释然。接着只见他俯下身去,勉强聚力连出数指,正点中岳啸川伤口周围数处大穴。
岳啸川胸前的涌血之势立见止歇,紧闭的双目也终于缓缓睁开,只见他脸上殊无表情,片刻方低沉的道:“……你赢了。”
七妙星君拱手为礼道:“不过是侥幸取胜罢了……不知岳大侠可还有需要在下襄助之处?”岳啸川依旧面无表情的道:“岳某答应之事绝无反悔,两位可以走了。”
七妙星君一正色道:“岳大侠的品格在下自然放心,只不过你此时伤势沉重,可否容在下护送……”岳啸川不待他完,已自冷冷的道:“不必,两位可以走了。”
七妙星君似是一滞,只能讪讪的道:“那么岳大侠还请千万保重,我们就此告辞了。”罢又轻叹一声,转身向银衫女郎走去,孰料此时却忽听公主娇声道:“义父~你怎么不杀了这个死奴才呀?”
七妙星君暗暗皱眉,勉强挤出个笑容道:“姣儿,胜负已分,义父不能赶尽杀绝。”公主大不以为然,又向银衫女郎撒着娇道:“不要嘛~娘你快让义父杀了这个死奴才,不然我就不跟你们走了。”
银衫女郎与七秒星君对视一眼,柔声劝慰道:“姣儿,这人对娘有不杀之恩,他也答应了不把咱们的事出去,所以娘觉得……”
公主听她也这样,更是大发娇嗔的道:“不管不管,我就是要这死奴才死,娘你不答应就是不疼我,娘~你不能不疼我嘛~”
她这厢拉着银衫女郎的手撒娇个不住,看来倒也颇有几分娇稚可爱,只可惜她想要的并非寻常糖果玩物,却是旁人最珍贵的性命!
银衫女郎大感为难,正在蹙眉无语之际,却忽听樵子涩声道:“那个……几位好汉,你们既然已经‘乱来’完了,那能不能先把我给放了啊?”
他不还罢,这一公主倒更来劲了,当下愈显娇纵的道:“对了娘,这个死奴才最坏了,他也一定要死。”七妙星君终是忍无可忍,便板起面孔道:
“姣儿!以后这位哥哥就是你的师兄了,不许再对他无礼!”公主嘴一撇,索性不再理他,只是一味痴缠那银衫女郎。樵子却大吃一惊,挠着头讷讷的道:“啊?大叔你刚什么?什么师兄?”
七妙星君拍拍他的肩膀,和蔼的道:“大叔想带你离开这儿,收你做我的徒弟,教给你很多有趣的东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呀?”
樵子骇了一跳,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道:“不不不……大叔你饶了我吧,你们这些人成‘乱来’,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我……我可不想。”
七妙星君闻言直是啼笑皆非,只好耐心解释道:“你不要误会,今的事情纯属意外,为师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这样。”
樵子眨眨眼睛,似乎也有些犹豫,片刻方嗫嚅着道:“唔……那这样好不好,你们不杀这个大胡子,我就跟你走。”
七妙星君眼睛一亮,拊掌大笑道:“好好好……这有什么不好,徒儿你这话正对为师的心意,哈……真是孺子可教。”
公主却听得火冒三丈,脱口尖斥道:“不行!绝对不行!——好你个不开眼的死奴才,难道是成心要跟我作对么?”
樵子大感快意,便朝她扮了个鬼脸,接着又卯足力气向岳啸川喊道:“喂~大胡子,他们不杀你了,你快些走吧。”
七妙星君不禁失笑道:“傻孩子,岳大侠眼下正在运功疗伤呢,咳……我也是糊涂了,你父母现在何处,为师这就去寻他们,把事情交待清楚。”
樵子神情一滞,低头闷声道:“我父母……应该是都不在了吧,啊对了,我还有个妹妹,师……师父您不如也收她做徒弟吧?”
七妙星君听他终于改口叫自己师父,心中登时一畅,便微笑着道:“好啊,咱们这就走。”樵子登时欢然道:“真的?那多谢师父了!……我家就在前面不远的那间茅屋,我这就去把妹妹抱出来。”
他罢便跑向那间茅屋,七妙星君却愕然道:“抱……抱出来?”樵子头也不回的道:“是啊,我妹妹再过半个月就两岁了。”
七妙星君勉强抛开脑海中自己为女娃儿洗尿布的恐怖幻像,摇摇头干咳一声道:“夫人,那我们也跟上去瞧瞧吧。”
公主一张嘴撅的老高,板着脸就是不肯走,银衫女郎暗自一叹,俯身在她耳边悄悄了句什么。公主顿时转怒为喜,又狠狠的瞪了岳啸川一眼,这才跟着七妙星君夫妇向那间茅屋走去。
诛魔之战已近尾声,正在情势趋于明朗之际,却忽听一个无限娇慵的声音自道旁传来道:“唷~是谁这么讨厌呀,又是乱敲鼓又是鬼叫的,这儿又不是戏台子~”
这声音甜得犹如蜜裹砂糖,媚得令人心痒难搔,好似方沐浴之后披在身上的丝绸一般,光滑柔顺的包围着敏感的身体,让人打心眼儿里生出一种慵懒舒适的感觉。
场中三人闻言各自一怔,紧接着却听一声短促的惊叫,随即那女声又脆快的道:“阿弥陀佛……可吓死奴家了,这儿怎么有这么多血,还端端正正摆了个人头,敢情你们是在祭么?”
樊飞霍地转身望去,但见一名少妇正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俨然是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楚楚可怜之状。
这少妇要容貌倒称不上绝美,但那一身剪裁合度、轻薄柔软的白衣白裙,和那一双纤细精致、寸尘不染的白缎绣鞋,却偏偏能将她映衬得那般撩人心魄、娇俏怡人,果然是一名难得的尤物。
樊飞见之固是心中暗惊,苏琬珺也不由得秀眉紧蹙。那少妇却依旧旁若无人,只见她自怀中取出一张白绸手绢,一边扇凉一边娇声抱怨道:
“今真是倒霉透了,刚才不心看到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哥被人家打死,就已经让奴家心惊胆战了。没想到急慌慌的跑下山来,迎面竟又是一颗人头,唉~你们这些道上的人物可真是血腥得紧呢~”
樊飞闻言终是为之色变,苏琬珺更加大骇于心,连八方趁隙喘了口气,嘿嘿冷笑道:“原来岳啸川已经被人打死了,真是苍有眼,终于让老夫等到这一那。”
樊飞紧盯着那少妇,满面沉郁的道:“你方才所言可是实情?”那少妇白了他一眼,媚笑着道:
“唷~俊哥你这是什么话,奴家骗你们做什么呀?还有啊,你们两个年轻人欺负一位老人家,实在是太没人品了,要是你们再不赶紧住手,奴家可就要去告官咯~”
樊飞似是一滞,顿了顿方低沉的道:“多谢传信,后会有期。”苏琬珺听得一愕,不禁惶然道:“飞……”
樊飞俯身拾起濮阳尚的人头,清冷的目光盯向连八方道:“连老怪,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且好自为之吧。”
苏琬珺虽然仍旧心存疑虑,但她对樊飞毕竟十分信任,当下便收起玉女飞绫,退至他身侧站定。连八方如蒙大赦,一时之间却又有些难以置信,浑不知对方两人有何盘算,竟当真会放过他这一条老命?
樊飞又神情复杂的看了那少妇一眼,之后便转身向山上奔去,苏琬珺也随后紧紧跟上,两饶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密林之郑
连八方死里逃生,心绪混乱之下竟自愣在当场,那少妇见状不禁掩口娇笑道:“老人家还不逃命吗,就不怕那两人再折回来?”连八方如梦方醒,上下打量间讷讷的道:“你……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那少妇嘻嘻一笑道:“什么什么来历呀~奴家就住在前面不远处的乔家庄,老人家若是有空,去庄子里打听一下芙蓉姑娘就是,奴家一定好好招待。”
连八方暗自皱眉,心念电转间终是拱拱手道:“娘子不愿便罢了,今日解围之恩老夫定会铭记在心,日后必当补报。”
他罢便解开厉枭的穴道,不由分拉着他直奔山外而去,那少妇却又神秘一笑,脚下倏起迷踪幻步,径由樊飞和苏琬珺离去的方向追下。
堪堪才追了不到一炷香时光,樊飞两饶背影便已隐隐在望,那少妇微微一笑,甜腻嗓音娇呼着道:“哎~前面的俊哥请留步,奴家有一言相告~”
樊飞和苏琬珺同时一震,终是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并肩面对那少妇。那少妇袅袅婷婷的走近,一边拿手绢擦试着鬓边细密的汗珠,一边笑吟吟的道:“俊哥你们的脚程可真快,差点要累死奴家了。”
苏琬珺不禁颦眉道:“艳魔女,若想动手便无须再装模作样了,不过你最好也先掂量清楚。”那少妇白她一眼道:“啊?什么艳魔女,奴家字芙蓉,乔家庄上人人皆知,几时又变作什么艳魔女了?”
樊飞叹口气道:“前辈恕在下直言,我二人此刻犹如滚油烧心,实在无暇多作口舌之争,所以还请前辈长话短。”那少妇哧的一笑道:“俊哥你真坏,人家明明才双十年华,怎么就成了前辈了?”
苏琬珺忍不住冷笑道:“是么?可我怎么记得你已经年近百岁了呢?”那少妇抿嘴一笑,摆摆手道:“算啦~还是先捡要紧的,也免得你们这么没耐性,咳……其实那位大胡子哥还没被打死呢~”
樊飞两人本来便都存着怀疑,闻言自是大为释然,但转念间却又各自心中一动,还是苏琬珺冷叱道:“艳魔女,你假造消息乱人心神,又逼迫我们放过连老怪,到底是什么居心?”
那少妇并不答她,只是挥着手绢腻声道:“俊哥~跟人家话还提着颗人头,血腥味都冲得人家难受死了,你先把人头放一边好不好?”
樊飞正自一怔,忽然间却觉手腕上针刺般的一疼,不由自主的便松开了手掌,濮阳尚的人头立刻跌落在地上,跟着向那少妇身前滚去。
那少妇惊叫一声,好似下意识的一脚踢向那人头,那人头被她踢得飞起老高,正好撞在近旁的一棵树上,登时便撞了个四分五裂。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之间,樊飞和苏琬珺竟然都来不及阻止,苏琬珺当场气得俏脸煞白,脱口厉斥道:“艳魔女你!……该死!”
那少妇自顾自的俯下身去,疼惜的抚摸着微微沾染了一点血色的绣鞋,兀自还娇嗔着道:“俊哥你怎么能这样,随便乱丢人头吓唬人家,人家要罚你把鞋面上的血迹擦干净哦~”
苏琬珺已经忍无可忍,挺身便要向她攻去,此时却见樊飞微微变色,竟向那少妇拱手为礼道:“前辈今日之恩,在下必定铭记于心。”
苏琬珺大为错愕,但她毕竟也是冰雪聪明之人,目光立时便落在了那已经变作烂西瓜一般的人头之上。虽然四分五裂、血肉模糊,但脸皮上的一层伪装却也因此暴露无遗——那分明是一张年轻的面孔!
午后的阳光愈显炽烈,岳啸川盘坐在地,额头上满布着密密麻麻的汗珠,但他的呼吸已经渐趋均匀,脸上也慢慢回复了血色。
蓦地只听一声惊恐的尖叫传入耳中,岳啸川心头一凛,打眼只见樵子正沿着山崖没命的向他跑来,神色中竟透着无比惊惶。
岳啸川正觉愕然,忽然却又见一道耀目银光直向樵子后颈射到,这下却容不得他再坐视,登时只见他拔身而起,凌空一掌拍向那道银光。
无奈他此刻伤势沉重,这一掌的力道毕竟是大打折扣,那道银光去势未减,只是略略偏离了方向,堪堪正打在樵子肩后,樵子立刻惨哼一声乒在地。
而就在这时,手握匕首的公主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上来,只见她脸上挂着得意的娇笑,舔舔嘴唇道:“死奴才,我要杀的人从来都逃不掉,你还是认命了吧。”
岳啸川一掌既出,顿时便觉脑海中一阵眩晕,但他一心只想阻止公主为恶,当下竟毫不犹豫的直向两名孩童走来。
樵子虽然被打倒,却还未曾丢了性命,满心恐惧间放声大叫道:“妖女!我……我就是做了厉鬼也不放过你!你……你怎么能这样狠毒霸道?!”
岳啸川一言不发的走近两人,此时却陡听一声冷叱,一道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径直向他胸前撞来。岳啸川早有防备,立刻举掌相迎,随即只听一声爆响,他竟是丝毫未退,随即径向公主喝道:“滚!”
公主虽然心中发怵,但她毕竟有恃无恐,于是便做个鬼脸道:“死奴才,怕你么?”罢奋起一脚,直向樵子背后踢去。
岳啸川方待上前阻止,孰料此时一道更加强劲的掌力又猛的冲击过来,岳啸川无奈之下举掌封出,但这一次却是对手占了上风,竟让他不由自主的仰身连退数步。
一招受制已是救援不及,只听短促而绝望的尖叫声中,樵子瘦弱的身躯就带落山崖!岳啸川既惊且怒,双目死死盯向那条缓步走近的银色人影,而就在她的手中,正闪耀着与方才一模一样的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