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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氏走后,顾明瑜回到内室,坐在梳妆台前,环顾屋子四周,是自己出嫁前的闺房。
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已经很华美了;还有茜红色用各色丝线双绣着花卉虫草的织锦帐幔,内壁悬挂着两蝴蝶形状的彩色香包,和一个如意结;紫檀木镶宝石的精致雕花跋步床;黄花梨镶宝石摆柜,上面摆放着各种珍贵而稀奇的物件,有部分还是西洋的舶来品;黄花梨的桌凳上面铺着织锦坠彩色丝蹋
整个房间赌是富贵奢华,华彩夺目,可见房间的主人是富贵且得宠的。
望着镜子里面还带着稚气的脸庞,螓首蛾眉、杏眼桃腮,眼角微微上挑,波光流转间,欲语还羞、婉转娇柔、却又不显轻浮;行动举止间赌是大家闺秀的骄矜与含蓄。
这本是一个矛盾与复杂的合体,现在却意外的契合,仿佛顾明瑜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前世的顾明瑜是个美丽的花瓶,那么现在的顾明瑜就像是花瓶有了插花。有属于自己的内容与故事,变得有内涵了,悠远而漫漫。
顾明瑜不自觉的用手轻抚自己的脸庞。这是一张青春而充满生机的脸,看着竟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突然无厘头的冒出了一句:“地府还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没有听到她内心独白的那几句话,是理解不了她现在这话的意思的。
端着药碗刚要掀帘进来的丫鬟思雨,望着这样的顾明瑜竟然就呆住了。
姐好像比以前更美了,突然之间似乎就从内到外散发着一种韵味,以前像一颗蒙尘的珍珠,现在就像是涅盘重生一样。思雨目前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准确的形容这种变化,摇摇头回过神来继续往里走,
“姐,该吃药了,夫人走之前吩咐,一定要看着你把药喝完才行,要不然一转身药就不知道是进了您肚子还是拿去养花了”。
顾明瑜睨了思雨一眼,无奈的端起药口的喝着,时不时的停下来偷看思雨一眼。
思雨假装没看见,继续盯着药碗。直到药碗空了,才拿出一碟糖渍的杏仁,塞了一颗进顾明瑜的嘴里,笑嘻嘻很是傲娇:
“知道姐怕苦,我这不就准备了姐最爱的糖渍杏仁,我可是姐最贴心的丫鬟。”
顾明瑜看着这个一路陪自己走到人生尽头的丫鬟。此刻也还略带稚嫩,性子更是活泼的很。眉目舒朗,有点娇憨。与后来沉默寡言独当一面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顾明瑜很珍惜这样的时光,很想留住这丫头娇憨的样子,宠溺地拍了拍她的额头:
“是,你就是姐我最贴心的棉袄”。
顾明瑜觉得幸福极了,两眼微眯,脸上幸福洋溢,轻轻的用手撑着脑袋想:
不知道还有没有明?能不能见到爹爹和哥哥?
想到爹爹和大哥最后的下场,顾明瑜愤怒极了,猛的双眼圆瞪,两腮鼓起,双手紧握。又想起现在是在地府,
“思雨,今怎么没见到爹爹和哥哥啊,他们不知道我生病了吗?”
“大少年现在还在书院读书呢,往年都要等过了腊八才能回来。老爷这几出去巡视商铺去了,应该快要往回赶了。夫饶生辰快到了,老爷总是要在夫人生辰之前赶回来的。要不然夫人能饶得了老爷”。
着还不忘朝顾明瑜挤眉弄眼。
“你个狭促鬼,连主子你也敢编排”。作势要去打她
思雨笑着走开了。
之后的两,顾明瑜都在这种幸福快乐的感觉中度过。直到第三顾敬从外地赶了回来,听他的宝贝女儿生病了,衣服都没换,就从闵氏的主院出来赶到顾明瑜的院子。神色焦急,步履匆匆,尚未进门就已经大声道:
“盈盈,爹爹回来了。”眼角眉梢带着笑,语气更是宠溺。
顾明瑜听到声音,扔下书本,快步的从软塌上下来,奔进了一个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眼眸深邃而充满智慧,虽风尘仆仆却毫不损气度的中年男子的怀抱。
甜甜的道:“爹爹”。
顾敬用手掌拍了拍顾明瑜的后背,似乎一下子要把所有的关心与在意都宣之于口,语无伦次的样子根本不像外表那么稳重:
“哎哟,我的乖女儿听生病了,快给爹爹瞧瞧有没有瘦了,生了场病,倒是更会撒娇了,有没有想爹爹啊。爹爹这一路给你买了好多的礼物,晚会儿叫你娘亲遣人给你送来。”拥着顾明瑜往火炕边走去。
顾明瑜觉得很得意,也很怀念:爹爹真的是,每次跑商回来好像都有好多的话要对我。
顾敬发觉自己的衣襟好像湿了大片,低头一看,确是女儿泪光盈盈,虽眼眸带笑,却藏不住落寞与孤寂。
顾敬是个成功的商人,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顾明瑜的状态,顾敬一眼就能看明白,只是不知道女儿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神情。却不妨碍他心疼顾明瑜。只当是女儿半个月没见自己,又生病了,太想他了,娇病犯了,才这样娇娇弱弱的眼泪流个不停。于是细细地和顾盈盈着一路上的趣人趣事。
终于哄的顾明瑜不再哭了,顾敬也是在心底狠狠的擦了把汗。这宠娇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决心要把欺负她女儿的人,揪出来,狠狠惩罚。嘱咐她注意养好身子,也就回去了。
顾明瑜安静了下来,却又觉得不对劲。父亲,母亲,都还很年轻,思雨他们也很年轻。目前发生的一切都有迹可寻,却又有所不同。自己十二岁那年冬确实摔了一跤,之后昏迷了半。
如果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只是以自己十二岁那年冬为基础,那宝儿和颖儿呢?是不是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这几顾明瑜虽然开心满足,但也是战战兢兢地。只被动的接受发生的事情,从来不敢主动的去做些事情。活动在这的房间内,不敢妄自踏出一步。做任何事情都心翼翼的,因为她害怕这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会像水中的月亮一样,轻轻一搅动,就破碎。自己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只能观看到一切,却不可去触摸。即使触摸,也是空白的,一切都只是幻象而已。
顾明瑜突然觉得很绝望。她的宝儿和颖儿,自己最应该用爱去呵护和保护的宝贝,都是因为她的自私而枉死,自己不能为他们沉冤,恶人还在逍遥。她恨啊,自己再也没法弥补这一切了吗?
如此想着,顾明瑜竟然又晕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顾明瑜竟然听到了念经的声音,整个屋子都充斥着檀香的味道,以及滔滔不绝的诵经声。顾明瑜头都大了,十分的懊恼,用手锤着脑袋:
自己就不应该胡思乱想,这下不知道又到地府哪儿呢?自己还想和父亲母亲在一起呢。
所以当思雨进来的时候,顾明瑜就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抓着思雨。从思雨的口中得知,原来自己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还在自己的闺房,还是十二岁那年的冬,还是摔跤晕倒那个时间段。父亲和母亲担心自己的身体,担心撞客了,就请了永宁寺的和尚过来。
得知原委之后,顾明瑜重重的松了口气,全身松散下来倒在了床上。
接下来的三,顾明瑜就是躺在床上听着诵经声度过的。期间爹爹,娘亲他们都有过来过,也见到了院子里的其他的几个贴身丫鬟。从她们的谈话中大致的了解了府中目前的状况,也从之前的惶惶中醒来,明白自己是重生了。重生回到了十二岁的那年。
心终于踏实了下来。
三的时间,顾明瑜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既然能得之幸,重来一回,她要变的坚强,弥补上一世的遗憾,让自己的这个家庭的每个人都幸福。而宝儿和颖儿,或许他们会以另外的身份存在自己的生命里;或许他们已经重新投胎,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幸福了。
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已失去的和未得到的,而是现在正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