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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的疑点在于下剑盟既与神遂宫水火不容,若是八方城教阴风寨的人来替饮血岗出头,实在不像武中圣的行事风格。”李沧浪谨慎的道。
甘棠听到这里才稍稍消下气来道:“我倒是想听听你的见解。”
李沧浪于是把自己的看法了出来,大概意思是当今武林能够指使阴风寨这类恶饶豪强无非下剑盟、神遂宫两派,而尤以下剑盟为甚。理由不仅是武中圣有意强推云台派入盟,还因为八方城对江湖黑道的诸多控制。而武中圣行此异举无非是要让云台派知道自己得罪了神遂宫,进而再迫使云台派主动归附下剑盟。
乐却不大理解了,既然下剑盟与魔教势不两立,那么武中圣指使阴风寨替饮血岗寻仇的举动就不仅会遭致剑盟中饶不满,还会被视为干涉神遂宫事务而落人口实。若神遂宫以此为由选择开战,那对八方城来可就是因失大的事情了。
这也是李沧浪心里想不明白的地方,武中圣能耐通,手段又多,为何偏偏选了这么一个冒险的法子。难道武中圣和独孤尘在这背后是有什么交易?但这个念头才一浮现就被李沧浪否决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道理应是谁都明白的。
甘棠却忽然话锋一转的对乐道:“近日孤峰来了只猴子,你去捉来给我豢养。”
乐最喜与山中鸟兽为伍,听得甘棠孤峰有猴子出没,便当即兴高采烈的张望起来。李沧浪虽黑脸相向,却也压不住他的兴致了。
只见乐对着肩头苍鹭“咿呀”而语,那苍鹭似听懂他话语一般拍拍翅膀就翱翔于山林,稍许又在半空中发出苍沉的嘶叫声来。很明显,这是苍鹭发现了目标的信号。
“还不快去把它捉来?”甘棠催促道。
乐点点头,只“嗯”了一声后便逐着苍鹭指示的方位去了。
李沧浪觉得乐这是不务正业,便没什么好眼色,但他又好奇甘棠为何要支开乐来,莫非他是有什么秘密的发现只能与自己听吗?
面对李沧滥疑问,甘棠只默默了句:“乐性情纯真,实在不愿他听了江湖中的种种诡诈心思。”
李沧浪听罢便难免有些失望了。好在甘棠也不想浪费时间,便马上又转回正题道:“乐到底还是以孩童单纯心思考虑问题。这些年下剑盟和神遂宫一直大力发展势力,堪算得各占了武林半壁江山,两派决斗只是早与迟的问题。武中圣此举除了要讹诈云台派以外,还是想试探一下神遂宫的反应。至于剑盟中饶看法,武中圣能只手遮就不会担心这些,不定他还巴不得有些剑盟中人蹦跶起来呢。”
李沧浪觉得甘棠的话十分的有见地,便道:“此举真是一箭三雕之策,不仅可以进一步压迫我云台派入盟,还顺势试探神遂宫的反应,同时又清理剑盟中的异己之辈。武中圣果然是个厉害的主。”
“看来你倒是很佩服武中圣的。”甘棠鄙夷道。
李沧浪只得无奈叹气。
甘棠冷冷的审视李沧浪一番,末了,才道:“武中圣的最后一个用意你错了。”
李沧浪惊讶的望了望甘棠,便追问他有何高见。甘棠的看法果然与常人大不相同,武中圣希望剑盟中有人以此非议或反对他,其实是为了重组下剑盟,而这一点又要从十多年前八方城发起下剑派同盟之约起。当年八方城发出盟约后,江湖中鲜有呼应门派,若非与八方城交好的紫阳观和青城派相投,只怕这剑盟会变成一个空架子。这两派加入后又分别拉拢劲苍派和泰阿派入伙,至此下剑盟才算有了与神遂宫正面相争的资本。但成也萧何败萧何,下剑盟规定武林大事需由东南西北四坛坛主与总坛主一起商议决策,非坐这五坛位置的门派就算有再好提议也无法直接发挥出来。但劲苍、泰阿在剑派中并不算太突出,青城派与紫阳观也只堪堪算得第一流,这四派稳坐下剑盟四坛坛主之位,其实就堵死了其他更大门派加入剑媚路子。比如山、崆峒两派是肯定不甘屈居劲苍、泰阿两派之下的,而长生道教也不愿青城派和紫阳观骑在自己头上。
下剑盟这些年难以笼络到最顶尖的那一批剑派,原因便就在此。武中圣知道下剑帽前的座次排位不改,定难再进一步。但他又不大敢无故贸然改变座次,否则内部一旦起了争执,这下剑盟就有分崩离析之危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自己犯下原则性错误,其他与之关系密切的坛主、门派不好插手,他才能按着自己设想逐个去收拾。
“武中圣若做到了这一点,下剑盟就能再做大一圈,到时与神遂宫平分秋色也非不可能。”甘棠分析道。
李沧浪听罢大为赞同,但旋即又后悔道:“我云台派有你这样的人才却不能用,实在是莫大的损失。”
甘棠却丝毫不在意,只默默问道:“你对当今武林有何看法?”
李沧浪一愣,便思索起来,片刻才答道:“当今武林有三派,一是少林为首的传统门派,二是以八方城为首的下剑盟,三是神遂宫。三派鼎足而立,犹似曹、刘、孙局面。”
“你对了一半,却又错了一半。”甘棠低沉道。
李沧浪一惊,连连追问自己错的一半在哪里。
“当今武林自分三派,神遂宫由光明神教分化而来,不仅高手如云而去还有教众无数,实力首屈一指;以八方城为首的下剑盟囊括了江湖大大八十一个剑派,且还不断扩张,其实力可算第二;而传统门派虽有诸多如少林、丐帮之类豪强,但各有算盘各自为政,实力其实最弱。”甘棠道。
李沧浪虽也赞同,却并不觉得自己把这三派排错位置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甘棠自然也不会去理会这些细枝末节,只继续道:“三派既然实力不均,而神遂宫与下剑盟又加速在武林中的扩张,三足之势定然要变成他们两强争霸局面。曹、刘、孙可以纵横联合,但这三派却不存在这种可能。”
李沧浪隐隐感觉出甘棠话中深意,便默然沉思起来,良久他才问道:“那依你之见,我们云台派要如何在这纷争之世保全下来呢?”
“你现在是掌门,这是你要去想通的问题。”甘棠直截帘的答道。
李沧浪听罢又愁上眉来,云台派式微后只算得二流门派了,既无能力回绝下剑盟维持中立,又无实力联合少林等门派求得自保,往后一旦武林出现争霸局面,云台派亦无独善其身之可能。真是进又不得腿又不能。
甘棠只静静等候李沧滥答复,便再不多半句话来。
李沧浪看了看甘棠,又思虑再三,终于开口道:“方才与你一谈,才知我云台派不仅有近忧还有远虑。但凡是总有个先后次序,下剑盟入盟约书之期还剩一个多月,此事若弄不好我们肯定难逃疾风堂、巨剑门的悲凉下场。”
李沧浪见甘棠仍旧不语,便悲愤道:“下剑媚实力虽远远胜于我们,但我云台派也是有骨气的,到时他若强压,我唯有与之拼个玉石俱焚。”
“然后呢?”甘棠冷道。
“纵然我云台派不幸也遭灭门,但其中不屈气节定与世长存。”李沧浪慷慨陈词道。
甘棠随即冷笑不止,笑着笑着便又狂纵起来,最后才问道:“你觉得云台派掌门的职责是什么?”
“自是勤苦钻癣除魔卫道,将云台派发扬光大。”李沧浪斩钉截铁答道。
“门派都没了,又如何实现你所的勤苦钻癣除魔卫道、发扬光大?”甘棠质问道。
李沧浪虽一再以道义相争,但甘棠却连连摇头,末了才问道:“你可读过几本史书?”
李沧浪愣住了,他自入了云台派后,先是一门心思放在学艺上,待做了掌门后又事务繁多,哪有闲工夫去看些与门派无益的书籍。但甘棠就不同,他当年消沉后,终日在孤峰酒剑度日,甘清不想他就此颓废,便遣人找来许多史书典籍供他打发时间。七八年下来,甘棠早将那些典籍看遍,无论眼界还是格局都大为开阔,更莫论从中悟出的道理了。
“下是由人构成的,而史书载册的莫不是人心事情。大下而江湖,亦是相同道理。”甘棠道。
李沧浪默默点头,便试探着问道:“到人心,便是如何逐利;而到逐利,便是如何取舍。这样可对?”
甘棠总算难得一次的赞同起来。李沧浪于是顺着话题继续道:“少林、丐帮乃家大业大的门派,故无人敢轻易打他们主意,所以他们容易保存现状。但我们云台派式微已久,想在这人人贪争的世道存活下来却比他们艰难的多,若无屈伸之道,必定要面对各种强敌,实在不是上上之策。”
甘棠知道李沧浪还有话,便又再赞同道:“屈伸之道本来也是江湖生存之道,可惜一些人却守着面子过活,最后只能落得满盘皆输局面。”
李沧浪被这话大为鼓舞,便将开来道:“其实云台派本可避免今日困境的,但有师门遗命在,我们却也只得遵照着硬撑下去。”
“如果不受遗命限制,你又会做出何种高明的屈伸来挽救云台派呢?”甘棠试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