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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混淆之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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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就只有一个答案,他是八爷!

也许就是八爷派来潜伏在桂二爷身边的人呢。和他玩玩嘴巴子和心眼,倒是挺有趣的。

然而,团副却死啦。死得那么壮烈,宛儿暗嘘叹,这才是条汉子呢,可惜卷入了是是非非。唉,就你和桂二爷,能与小鬼子斗吗?

小鬼子漫无边际的涌来,政府军惊惶失措的撤退,就你二人,能与这股汹涌浊浪对峙?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了。

团副死啦,可她表妹还活着。

虽然在得知团副的死讯后,这个表妹也哭哭啼啼的闹了半天,可宛儿直觉到,那哭天抹泪根本就是假的。

当那个膀大腰圆的小威子,一个个拎着死者掩埋,桂二爷跳进去老泪纵横,为死者揣银绽送行时,这个表妹居然任脸上还挂着泪花,若无其事的扭过脸去打了几个惬意而甜甜的呵欠。

这个细节太寻常太简单,没有谁注意;但是,丫头宛儿看到注意到并留下了深刻印象。

接下来,二人的唇枪舌剑,谁也没占到便宜,露出破绽;然后是姿色勾引,如果表妹和三姨太一样上勾,那就有好戏看啦。

表妹一定会和三姨太相互吃醋,相互竞争,从而露出破绽。

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大抵惨烈无序,拳脚并用,嘴心大开,最后都是两败俱伤,可自已会趁了心愿呢。

结果,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即然这不行那也不行,那么,咱们就姐姐妹妹的喊着混吧。喊久了,混顺了,你总要露出马脚来呢。

果然不出所料,二姐妹到黑市一掏粮草,出了事儿;更高兴的是,这个表妹露了相。

当她听到柴进吹嘘将自已的女佣谋杀了时,怎么会失态一下哭起来?追问下,她借故说是眼睛里进了沙子,难受而哭,这可能吗?哄三岁孩子去呗。

于是,丫头宛儿突然就对柴进的女佣感兴趣起来。

可结果是问过来问过去,谁也不知道这个女佣的来历。就连那个拜倒在自已的石榴裙下的旧司务长,新任的城防队司令柴源,也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不知道,就不问了呗。

不过,宛儿心里从此更对这个表妹多了一层警戒,但表面上的热情笑容,丝毫不减。

现在,见小夫人如此,知她一定是还在为那个女佣难过,便冷笑道:“表哥死啦?我看是另有原因吧?”

别人不知道她在说啥和说谁?可小夫人心里清楚,知道是自已听到同门师姐死讯,悲恸之下,露了马脚,只得装聋作哑,仿佛没听清楚一样,继续哭哭啼啼的,不予回答。

二爷拍拍手,说:“这你就说外话了,团副与我情同手足,忠心耿耿,即便他不在了,于你又何妨?眼下乱七八糟的,一个女孩儿家跑来跑去的太危险,就住在二爷这里吧,不过是多添一双筷子罢啦,三姨太,你说是不是哩?”

三姨太朝小夫人连连点头,露出亲切友好的笑容。

小夫人的勤快和细心,让三姨太很是高兴。

须知,三姨太并不是一个无主见或糊里糊涂的主妇。委托了小夫人管理桂府内所有的被子衣服鞋袜,三姨太明里放心,暗地里却经常抽查。

结果查查查下来,倒让她赞叹不已。

被子衣服鞋袜一件不少,全洗得干干净净的,分类堆放着哩。几个大立柜,柜里则填着清理表,何人何时领用,何人何时归还,何人何时损坏,应该何时换洗……

全写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三姨太很惊奇,这个同龄女孩儿,居然有着相当不错的管理能力,这不正是自已需要的吗?窃喜之下,又把更多的杂事儿交给她,比如检查睡眠呀调理花草呀接待客人呀什么的。

三姨太乐孜孜的想:表妹管理一切杂事儿,宛儿管理厨房,哑巴管煮饭,干大活儿,自已专管银子,不就可以脱身出来轻松轻松吗?

孰不知这样一来,小夫人等于成了府内总管,府内所有的人都要向她支取被子衣服鞋袜,丫头宛儿也不例外。

一次二次不以为然,一直这样,菊花宛儿就有意见啦。

菊花依仗自已桂府里的老人,一开始对小夫人客客气气,遵守换洗规矩,以后,就不管这么多了。自已想起何时换,就去拿,找,掀。将个个立柜弄得乱七八糟的。

小夫人看了,也没说什么,只是上了锁。

菊花顿时发怒了,从没上过锁的几个大立柜,自已来桂府时就立在那儿。现在,居然有人给它们上了锁。锁什么?锁小人,我是小人哩?就有股气憋闷在心头。

一日,也是合当有事儿。

三个孩子随着菊花在桂山上疯癫一阵,个个满身泥巴,成了驴打滚,下得山来,自然得换洗。

菊花打上了一大桶井水,宛儿又给拿来了肥皂,帮忙捉住了三个孩子,一瓢水当头浇下,然后一一抹上肥皂,这才想起,还没有换洗衣服。

菊花忙朝小夫人房里跑去。

小夫人正巧不在,菊花也不寻找,捏住那长柄铜锁,用力一揪,全都给揪开了。翻腾一阵找出孩子需要的衣服,又忙忙的跑了出去。

正在三姨太屋子里聊天的小夫人回了屋,一看,大叫起来,惊动了三姨太。

三姨太便把一干女人叫到自已屋子里,询问了解。知道了当时的情况,小夫人倒没说什么,可菊花不干了,干脆把憋闷在自已的肚子里的不满,一古脑的倒了出来。

“你个小猖妇儿哩,你才来多久?锁什么锁?我是贼吗?我到桂府时,你在哪里?这下倒好了,什么都要找你拿,你成了桂府总管啦,我菊花就不理这个喳。”

丫头宛儿也趁火打劫:“表妹的规矩虽然好,但不符合桂府的府情。我们现在就这么几个人,你累我们也累,犯得着吗?”

小夫人沉住气不说话,三姨太就陪着笑一一给予解释。

当然,作为主妇的三姨太笑官打死人,一言九鼎,说了算,宛儿和菊花不服气也得服气,也就唯唯诺诺的连声答应了。

在三姨太的逼视下,菊花还给小夫人认了错,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满意。

事实上,下来后的菊花领着三个孩子找到桂二爷,哭诉了三姨太和小夫人如何如何,没想到却给二爷一口顶了回去:“这事儿,三姨太说了算!”

未了,二爷似乎意识到什么,叫住领着孩子出去的菊花。

二爷想想,说:“现在兵慌马乱的,有个家不容易。你领着三个孩子辛苦了,令当别论。作为抵债丫头,你要知道自已的身份,不要和三姨太顶嘴或在暗地里捣蛋,明白吗?”

唬得菊花连连声叫:“二爷,二爷,你说到哪儿去啦?二爷和三姨太对我恩重如山,我菊花是忘恩负义的人哩?”

所以,想起这些,三姨太越发感到这个团副的小表妹能干,是自已的好帮手哩。

现在听二爷连声挽留,自然也连声说好话,说到情动处,忍不住掏出了条绸绢,按住自已发红的眼睛:“好表妹,这是上天有眼,让你到咱桂府来哩。我们姐妹一场,情同手足,也是有缘分哩。

你看,桂二爷,丫头宛儿,菊花,三个孩子,我们在一起高高兴兴的,你为什么要走哩?想当初,咱桂府人丁兴旺,开饭时足足要坐几十几桌,二爷高兴哩……现在,唉,就剩下我们姐妹几个了,鸣!”

三姨太触景生情,忍不住哭泣。

菊花放了孩子,和宛儿几乎是同时扑上去,抱住了三姨太;小夫人也和她们抱在一起,四个女孩儿一齐放声大哭。

突来的哭声惊得三个孩子楞怔着眼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后,一齐惊愕的扑到桂二爷怀抱:“二爷爷,抱,我怕!”,二爷有些伤感的摇摇头,抚摸着孩子的小脑袋瓜子:“别怕,有二爷爷在哩。”

又朝几个女孩儿喝道:“妇道人家,怎么好好的就哭?还不住嘴?也不怕孩子听了吓着?住嘴!”

女孩儿们就住了嘴,慢慢恢复了正常。

菊花领着孩子出去玩儿了,满院落都是孩子银铃般的笑声,给苦闷中的桂二爷,带来了莫大的欢喜和安慰。

二爷侧起耳朵听一会儿,像想起什么问宛儿:“丫头,黑市被柴进这一乱搅,依你看,以后还存不存在哩?”

宛儿得意的瞟一眼小夫人,想想,答:“我看应该存在,不管哪个国家哪个朝代,也不管如何动乱和打仗,都扑灭不了黑市。人总要活呗,要活就有黑市。”

二爷高兴地推推身边的三姨太:“听见没?听见没?宛儿说话可有大道理哩,我常说老天爷饿不死睁眼的鸟,就是这道理。

唉,小鬼子缺德呀,打我中国,百姓吃苦,七月以来,现在差不多八月底啦,没下过二场雨,田里没收获,饿死多少人呵。”

丫头宛儿再也忍耐不住了,说:“二爷啊,有句话我一直憋在胸口,不知当说不当说呀?”,“你也算是咱二爷的亲闺女啦,有什么话就说吧,这儿又没有小鬼子。”

“二爷,自古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生死有命,人各不同。依我看,二爷义气豪爽,名贯江湖;三姨太持家有道,上下称赞。

桂府平平安安,和和蔼蔼,这本生就是二爷和三姨太的福份,何必一天要担心别人怎么怎么了?天下之大,以二爷一人之力,管得过来吗?”

宛儿停停,瞅瞅三姨太和桂二爷。三姨太眉开眼笑,高高兴兴;桂二爷则微微怂恿眉睫,仿佛有些不悦。

“二爷如果不高兴,我就不说了。”

宛儿小心翼翼的瞅着二爷,放低声音:“我并无别的意思,实在是感到不吐不快了。”,小夫人眼皮搭拉下来,她猜到丫头宛儿要说些什么?

这宛儿是在诱供呢,她不由得担心的看看桂二爷。

二爷坐直了身子,像是认真在想宛儿的话对否,竖起耳朵:“你继续说哩,宛儿呀,别怕,说吧,我在听哩。”

“这个社会,穷人太多,不是我们管得了的,二爷,你纵有真心又有何回天之力?再说这宛平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小鬼子打来了,惹不起,我躲得起哩。

好歹这江山又不是你桂二爷的,任谁占了我觉得没什么不一样。还有这一帮乡绅,事事推你出面,以你为头,让你在前面跟小鬼子硬顶,我看就没按好心。”

“那依你该怎样?”

二爷楞起了眼睛,三姨太忙捏住他的手:“别生气别生气,宛儿这是好心。”

瞅瞅二爷陡然黑下来的脸,宛儿骇然道:“二爷,我不说了,我不该说这些。”,“该,你该!不说,我还不知道。”

二爷冷笑着,突然吼叫起来:“如果我不是亲手把你从市场上买回来,我今天就拍了你。”

“三姨太!”

宛儿吓得往三姨太背后一躲,三姨太牢牢的护住她:“放心,不怕,有我哩。”

小夫人忙劝到:“二爷,息怒,这可是你自已让人说的。”,“我让她说的?她就说汉奸论调哩?”

桂二爷一步抢到屋子中间,像受了莫大的侮辱,涨红了脸:“中国穷困,落后不假,可有我们哩。我们都不管,都自顾自,谁管?还不更坏?小鬼子打来了,让我躲?

呸,妈拉个巴子,我桂二爷是那种贪生怕死的小人吗?再说这乡绅怕事,正常啊,我也怕哩。可个个都怕,都躲,还不正趁了小鬼子的心?照你宛儿这样,中国还不全完啦?这不是汉奸是什么?做汉奸,满门抄斩,祖宗不让进坟茔哩。”

宛儿哇的声哭了,边哭边说:“二爷,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当汉奸啦,鸣!”

小夫人摇摇头,早料到如此结果,又何必呢?这样能达到你的目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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