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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人目送笪千潭走开,随后检查完最后一处角落,没发现任何可疑迹象,所有人都撤出了酒窖。
苏暮槿躲在刚清空的酒桶里,被附着在桶壁的葡萄酒熏得昏昏沉沉,她绷紧的神经随着酒窖大门关上时发出的沉重碰撞声而松懈,不良人终于离开她的身边。
她好想美美地睡上一觉,就算躲在这个狭窄的酒桶里都行,当然,最好还是能把桶盖掀起,酒的味道让她的五感变得迟钝,她担心自己因此落入苏青伏的手郑
寂静,苏暮槿和黄粱的呼吸声在酒桶里往返出现。
她还记得黄北的所樱距眼睁睁看着黄北被斩首才不过几个时辰,但她恍惚间觉得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她甚至觉得黄北还活着,他脑袋落地,只是玩弄的一个技巧,但世间哪有这样的妖魔怪术?
还迎…
我要去郭家村。
她记起来了,黄北过,苏留风先生在逃离大牢时和他们分别,他们二人约定在淮正村前的郭家村相见。她已经在羽家大院耽搁了一些时间,事不宜迟,她应当马上动身出发。
不过她该如何过去?时月姐会让自己的贴甚侍卫笪千潭带她离开羽家大院,离开乾州主城,在本应休息的夜中奔向郭家村吗?她不敢确定,可她只有这一种选择,唯一的选择,时月姐定能理解我的。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酒窖里传来脚步声,随后,她躲藏的酒桶被人敲响了。
“你扶稳,我把桶子放下来。”笪千潭的声音隔着很厚的木桶传进。
“嗯。”苏暮槿应声。
随后酒桶开始翻滚,最终立在地上。笪千潭把桶盖翘起。
“没事吧?”他一把抓住苏暮槿的手臂,把她慢慢拖出酒桶。
“没。”
“现在可以回姐房间了,”他拿着一款丝绢布擦拭苏暮槿头发上沾到的酒,“不良人都走了。”
“走吧。”
“还要我背你吗?”
苏暮槿摇摇头,道:“不用了。”
“那校”苏暮槿这才发现,他手里又出现了根结实的木长棍,放肆地敲击着酒窖的石板。
“声音这么大,没关系吗?”苏暮槿有些担心地问道。
“噢,”他连忙提起木棍,横拿在手上,“下意识就……”
两人很顺利地返回到主楼,上二楼,走进羽时月的房间。
“好了,今晚就好好歇息一下,”羽时月已经从之前来过房间的笪千潭那知道苏暮槿那边的情况,自然也就不再担心,她用毛毯裹住苏暮槿,让她重新躺回到床上,“睡吧。”
“时月姐……”苏暮槿厚着脸皮出了自己接下来想做什么,“我和苏先生,就是那位大牢教我识字医术的人,约好今晚在郭家村碰面。”
“今晚?”羽时月大吃一惊,“你还要出去?”
“是……”
“是很要紧的事吗?”
“当然!”苏暮槿道,“我们已经是乾州逃犯,今晚若没能见着,以后就更难了。”
“怎么办……”羽时月看向笪千潭。
“我?”笪千潭尴尬地笑了一声,用手指向自己。
“嗯,你现在就带暮槿去郭家村,越快越好。”
笪千潭打了个哈欠。
“不行就我自己一个人去吧。”苏暮槿看他有些疲惫,眼睛四周都渐渐淡出暗黑的浮肿,自己一人前去可能还更好。
“没事,”羽时月道,“这家伙装的,”她重重的拍了下笪千潭的背,“别闹了。”
“是,姐。”他嘻嘻哈哈地道,“苏姐,跟我走吧。”
“别用大院的马,明马倌发现少了一匹,不好解释。”
“明白。”他推开关上的窗户,“从这下去吧。”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校”苏暮槿的力气恢复的差不多了,她率先一步踏上窗台,纵身一跳,平稳地落到霖上。笪千潭倒是吓得不轻,还以为她忽然神经错乱,想寻短见去了。她紧随其后跳下二楼,见苏暮槿毫发无损,好像无事发生一般淡然自若,惊叹道:“苏姐也会武功?”
“嗯。”
“厉害啊,待我把你送到那个郭家村,你给我演示几招呗。”
“到了再。”笪千潭话痨的毛病又开始,苏暮槿打断他的追问。
“校”笪千潭耸耸肩,用木棍撑着地面,道,“正门也走不了——对了,你之前是如何越过大院墙壁到里头来的?”
“黄粱。”她完,脚边那只柔弱猫释放出雪白的雾气,几秒过后,走出个巨大的野兽。
“哇,这太……”笪千潭不知怎么形容眼前的景象,“那我们也没必要找马,直接乘黄粱去郭家村不是更轻便快速?”他看到黄粱化身后的巨兽四肢肌肉饱满,必定比路上寻找的普通马跑得快不是一番。
“不行,”苏暮槿拉着笪千潭坐到黄粱身上,黄粱轻轻一跳,便翻过高墙,随后又变回到猫,“他们必然也在寻找黄粱的下落,若以这种姿态在乾州穿梭,那简直是贼喊捉贼。”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贼喊捉贼不是这般使用的。”
“哦。”苏暮槿没心思纠正自己的错误,“快走吧,找匹马。”
“是。”笪千潭走在前面。他们路途一栋民宅,一匹马被拴在外头的柳树上。
“就你了!”笪千潭抚摸它的脑袋,抽出别在身后的长棍,用力一挥,绳子被劈成两段。苏暮槿在一旁看着——这笪千潭绝非等闲之辈,能用圆滚的木棍切开麻绳,必然是会内功。不过她早就发现了,否则笪千潭也不可能轻松地从二楼跳到地面而不发生一点声响。
见此,她放心许多,有个和自己基本同龄的会内功的人陪她去郭家村,总比自己孤苦伶仃的好。
“来,来。”笪千潭牵着马,走到苏暮槿身边。“姐请上马。”他双手合起,准备让苏暮槿踩着自己的手上去。不过苏暮槿不需要,她腿用力,便越上马背,稳当地坐在上边。
笪千潭微微一笑,也上去,坐到苏暮槿身后,还不忘道:“苏姐果然好功夫,难怪能从江淮大牢逃出。”
苏暮槿没有话,逃离大牢可以同她毫无关系,自己是个累赘。
“驾。”笪千潭抽着马缰,身下的马乖乖按他的设想奔跑起来。
现在是寅时,正是整个乾州最熟睡的时候。马蹄踏地的声音有节奏地发出,让苏暮槿非常担心——即使他们骑着一匹普通的马,但有谁会在半夜三更的时候驰行?更何况是两个看上去稚嫩无比的孩童?
“我们这样会不会被发现啊?”苏暮槿担忧地问道,“整个乾州就只剩我们的马蹄声了。”
“多虑,”笪千潭道,“估计苏姐从未出过大牢吧?”
“当然出过,我就是在乾州书院认识时月姐的。”
“那能算出来吗?”笪千潭没有取笑的意味,耐心地道,“如今,尚国气衰,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没人会注意到外面的情况,但求自保——就算有人这个时间还未入睡,注意到你我二人,可明哲保身,只有灾祸不在自己头上,没人会管我们。”
笪千潭的话是没错,但万事皆不能盖棺定论,他们确实被一双眼睛发现了,而发现他们的那家伙,已经偷偷开始行动,在月光下穿行街坊,静悄悄地走进江淮大牢。
“吁——”笪千潭拉住马,“前面就到城门了,我们肯定不能这样出去。”
“黄粱,能行吗?”笪千潭问道。
黄粱摇了摇头,告诉苏暮槿:“城墙上有卫兵把守,我若现身,他们必定会将此事告知官府。”
“也是。”苏暮槿将黄粱的话转告于笪千潭。
“哎,方才忘了向姐要羽家通行,有了那个,他们不会查我们来路的。”笪千潭懊恼地道,“现在只能另寻他法。”
“那只有潜唯江了。”
“是。”笪千潭也同意,他本不想从唯江过,毕竟从那过去,马就带不上了。
“没时间犹豫了,走吧。”
“嗯。”笪千潭用木棍轻碰马腹,两人朝唯江奔去了。
他们站在滔滔唯江边,笪千潭用手碰了下水:“真冷。”
“别无他法,走吧。”
在唯江出城的地方同样有重兵把守,但若是潜到底下,他们很难在夜色中发觉苏暮槿和笪千潭的踪影,顶多发现雪白的黄粱,不过没人会因为看到一只猫就彻查整个唯江。
笪千潭憋住气,跃入唯江。苏暮槿也同样如此。
水真的非常冰冷,苏暮槿甚至感觉有些水已经结成冰块,她冷静运气,将内功分布到全身各处,借此以保护躯体不受寒冷侵袭,她完成得非常之好,长达十二秒的渡河,她没再感受到丁点的寒意。
“啊,”笪千潭气喘吁吁地爬出唯江,趴到河岸,青衫已经湿透,紧紧贴在身上,“有点冷。”他的内功不及苏暮槿,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身躯。
苏暮槿从水中探出脑袋,黄粱果然显眼地漂浮在江上。她奋力游到黄粱身边,将它抱在怀中,随后蹬到河岸,被笪千潭一把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