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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风跟着那帮人走了约半公里,那是一片山坳。工头给了他一顶破旧的安全帽,还有一把铁锹,帽子上虽有几道裂痕,防个灰土倒也不成问题。工头大概地跟他了一下做些什么活,在点炮手喊话的时候跑去旁边不远处的山洼里避一避。岳风跟着十几个工友,一锹一锹的沙石往车子上堆。每堆满一车后,旁边的车就已经在排队等候了,喘气的机会,也只有在点炮手点炮炸山石的时候,岳风才能跟他们一起躲进山洼里,稍歇息几分钟,待炮响过后,又赶紧跑过去继续堆沙石。
到了中午,日头晒得人心里发慌,大家就着山边上的一块泉水沟咕咚猛喝一阵。接着,伙夫挑来两桶中饭,一桶是饭,另一桶是菜,虽没有什么荤腥,倒也不会难以下咽,最主要大家也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如狼似虎,这四个字形容大家的吃相也不为过,岳风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他只有一个念头,吃饱了才有力气找机会逃。在这样的环境里,他知道悲伤无用,哀叹无力,消极更是毫无价值的,只有死死地守住心中的信念,才有活下来的希望。
上学的时候,他地理并不十分好,不过,基本的知识还掌握了一些。他白迫于无奈跟着大伙儿一起在采石场干活,晚上躺在床上,听着身边的各种呼噜声,却做不到倒下去就睡不醒的状态,因为他心里时刻惦记的是如何逃走,逃往哪里?他想,最近的也就是云南瑞丽一带了,与其这样消耗自己的人生,不如放手一搏,时机,是他不得不考虑的问题。逃的本身意义在于生,如果一点把握都没有,贸然地逃,只有死路一条,那不是他要的结果。
在采石场的日子,他们最喜欢的气是下大雨,哪怕暴雨也无妨,只有下雨,他们才可以得到一的休息,让疲惫不堪的躯体得到暂时的休整。尽管有一整的休息时间,而一想到要逃跑,他又开始犹豫。逃是需要勇气的,对岳风来更是需要勇气的推动。
连续下了五雨,老板过来了几趟,原本看似亲切的脸也像气一样阴沉着。等到第六,终于停住了雨,那的太阳可能是久不出来,照得每个人觉得晃眼。晌午点炮的时候,点炮手如往常一样,照例先喊两嗓子点炮喽、点炮喽——大家一齐往山洼里疾走。山坳里的石块被雨水冲得光滑白亮,在炮响的前几秒,点炮手自己左脚没踩稳,趔趄了一下,自己的右脚绊住了左脚,炮提前了只是一瞬而已,大伙却被震得都摔倒了。岳风在倒下的时候看得分明,那是点炮手的半只胳膊,被炸裂得飞了出去,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只觉得一阵阵恶心,趴在地上干呕不止,随即便眼前一黑什么也记不得了。
岳风不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他再次做了那个梦,不仅如此,他在梦里还梦见了晓雯,还有晓雯第一次送给他的那幅画,那是岳风在晨风酒吧弹着吉他唱歌的画像,那幅在丽江地震时丢失聊画,竟然出现在了他的梦里。不,这不是梦,是他的记忆,那段遗失的记忆,丢失的画或许很难再重现,但他的记忆从不曾跑出他的大脑,只是需要时间这把钥匙而已,如今,机缘巧合之下,竟然想起了那一切,他不知道对比现在的处境,与这意外中寻回的记忆,是该喜还是忧。喜的是他记起了他的爱,忧的是身处无奈的困境,这突来的记起让他更加迫切地想要逃离,去回到家乡,回到晓雯的身边,他无法想像晓雯现在是怎么样了,他不知道她会不会怪他怨他,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不会放弃他的,他了解她。
其实,岳风早就在迷糊中醒来了,他不想让他看出他的恢复,他闭着眼睛在盘算自己的计划。半下午的时候,伙夫还推门进来看了看他,见他仍然在昏睡,就轻轻掩门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岳风光着脚下地,蹑手蹑脚地窗户下观察,只见伙夫从厨房拎了两大块生猪肉走向了院子里的几条狼狗。岳风看着狼狗的生活条件,心里感到一阵酸楚,他们一帮累死累活的可怜人,每个月也只见到三四次的肉食,到头来活得不如一条狗。他想,生命的价值远不该是这般的无奈与苟活,想到此,一个念头在他的脑子里立刻闪现并即刻生根——今,就是现在,机会不可失失不再来。工友们都不在屋里,伙夫喂饱了狗,这会儿狗正吃得欢着呢,哪里会姑上其他。他想,如果错过今的机会,往后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生命是短暂而可贵的,一分一秒都等不得了。
他早就注意到,有几个晚上,那个年轻的工头总是悄悄地起床,在最后面的墙上悉悉索索地刻着什么,每起床后也是大家相互赶着去采石场,没有人注意那一块墙发生着怎么样的变化。可岳风却是个有心人,他每次都在第二早晨假装不经意地瞟两眼,实则是在看那块墙上留下了什么。为此,他有一次与年长的工友不经意似的问了一下,这座院子的后面是什么,得到的答案是院子的后方连接的是一口很深很深的人工池塘。反正大伙干活回来哪儿也去不了,所以,他们也只是听。而岳风这段时间,却每都在观察那里的变化,表面看着像破败不堪的房屋墙体老化似的,但那方方正正的正方形的痕迹显然是经过精心的测量。岳风,其实一直在暗暗等待着时机的到来。他把鞋子绑在自己的胳膊上,迅速地走到后面的墙边,用手试着推了推那个正方形的墙体,明显感觉到有一种接近脱落的松动,他退后几步,猛的一脚踹向墙面,噗的一声,那个正方形透出了一片光明,岳风顾不上屋外的动静,直接穿越那个豁口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