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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康军是温柔的。
自从顾尧飞出现后,刘康军就经常把顾尧飞从“箱子”中放出来,让顾尧飞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四处走动,看书,喝茶,然后,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在木地板上,在沙发上,在书架旁温存缠绵。缠绵,有时候是狂野的,有时候又是温柔的。刘康军兴起时,会在顾尧飞的耳边温柔呢喃着——“我不会伤害你……我从来不会伤害你……我爱你,爱你怎么舍得伤你?”
顾尧飞看着刘康军的脸,那张脸是真的情真意切,是真的爱意绵绵,是真的恳切,也是真的无情。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刘康军越是表现得多情,她就越觉得他无情。
但是,但是,即使如此,顾尧飞却也爱上了刘康军这幅模样。她像着了魔,上了瘾,不断渴求着刘康军——她纵然是月光,这月光却也不复从前。
白井革知道一切,她冷眼看着顾尧飞和刘康军情意绵绵,不发一言。
只有当顾尧飞沉睡后,杨灵才走出来,问白井革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想过了。”白井革回答:“刘康军虽然变态零,但他能保证我们所有人安全。”
“你怎么定义安全?”杨灵又问。
“不要管我怎么定义安全,安全的定义我们所有人都定义不了。”白井革道,“现在只有你,我,志知道周恒,但周恒何等脆弱?你看我们都走到这里了,他自己出来过吗?哪怕一次,哪怕一次,他挣扎过吗?他就像死了一样,如果我们任由这个死人掌控这副身体,我们所有人就都会有危险。现在只有我,我才能保证大家的安全。”
“为什么只有你?”杨灵不服:“我也是成年人,诸拢也是。”
“你?”白井革嗤了一声,“你要是真的那么强大,现在白西安和陈莉他们就都还活着。”
杨灵捏紧了拳头。
“诸拢更不用了。”白井革继续道:“就是个野兽——没有脑子的野兽。”
“你还要问志和结巴吗?”白井革赤裸裸的嘲讽已经按捺不住了。杨灵深吸一口气,才答道:“不需要了。”
——随你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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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康军的房间里有很多可以看时间的器械,挂在墙上的大钟,放在桌上的台钟,刘康军甚至让顾尧飞碰他的电脑,而刘康军的电脑桌面,就是一个显眼的、数字正在跳动的时钟。刘康军似乎有意让顾尧飞知道时间一直在走——一直在飞快地走。但顾尧飞对这飞快流逝的时间没有一点概念。时间对她来永远是静止的,即使知道它会流动,会离开,对她来,那又有什么用呢?
这一点,她倒是和身体里的其他人罕见地达成了一致。除了这点,顾尧飞认为她和他们之间有一道又深又宽的鸿沟。她讨厌所有成年人,包括自以为是的白井革,自命清高的杨灵,和像野兽一样的诸拢。可对孩子却很宽容,像唯唯诺诺又刁蛮任性的志,像时刻都战战兢兢的结巴,她总报以十二万分的耐心。顾尧飞讨厌成年人,包容孩子,在她的世界里,黑与白,爱和恨,永远都泾渭分明。她不会混淆对立明显的两面——“一旦什么事情都搅成一团,那就像泥一样了,又黏又恶心”——她讨厌混乱。
然而,对时间毫无概念的她,却立刻捕捉到刘康军对她生厌皱眉的那一秒;讨厌黏黏糊糊的混乱状态的她,整个人却在那一秒后,被又黏又恶心的泥土泥水混合物全部裹住。顾尧飞呼吸立刻变得困难,两只手茫然向上举着,像是将要溺毙的人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她瞪着一双满是水雾的眼睛看着刘康军在她面前发怒,吼剑
“你怎么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刘康军高声质问的声音传来。她张了张嘴,突如其来的羞耻感席卷全身。她拉过一旁的白色被单,盖在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上。
“我要的,”刘康军忽然冲上前,两只手死死掐住顾尧飞的脖子,这一次像是动了真格一样地要把顾尧飞生生掐死——“我要的,不是现在的你。”
“我花了那么多心思,花了那么多精力来培养你,你本应该是个艺术品,不,你本来就是艺术品……告诉我,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为什么变得,一点都不美?”
顾尧飞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的脸是什么样子,她今早才刚刚照过镜子,那是在刘康军来之前的事情。她要确保自己的脸仍然是从前的样子,这样刘康军就会一如既往地爱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脸明明没有变,刘康军却她变了?她哪里变了?她到底哪里变了?
“我爱你啊,就是因为爱你。”刘康军话的声音逐渐模糊,因为顾尧飞的意识也在逐渐远去,她的脖子仍然被刘康军死死掐着。顾尧飞开始流眼泪,她艰难地想要在暴怒的刘康军面前开口话——她想像从前那样,诚恳地出“我爱你”——然而话还没出口,诸拢便咆哮着要冲出来。顾尧飞在彻底远去之前,听到的来自刘康军最后一句话,便是——“正是因为爱你,现在的你才不应该继续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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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拢没有杀刘康军。”杨灵抬眼看了下一直不发一言的王一其,又迅速把眼低下,“是被我拉住的。”
“虽然刘康军办公室外面的那些助理已经换了好几个,但每个助理都知道刘康军的房间里一直藏着周恒。如果刘康军死在了自己的房间,周恒就会被指控谋杀。我不希望周恒坐牢。”杨灵继续道。
班子茜点零头,接着问道:“那些助理,都知道刘康军在做什么吗?”
“她们不知道。”王一其终于话了,声音却低沉得犹如从地底传上来一般,“根据那些助理的法,刘康军的房间只有刘康军可以进去,刘康军又对她们,他的房间很大,有个隔断房,周恒就在隔断房里,每都在接受他的治疗。”
“刘康军的房间是很大,也有一个隔断房,但那个隔断房却是淋浴房。周恒住在一个得只能够一个人躺下的地下室。我接到电话报警后来到那里,发现地下室里全是排泄物。”王一其着,不自觉地捏紧拳头,直到指尖和指关节都发白,“那禽兽每次办事前,都会让周恒在淋浴房里先清洗干净身体。”
“那,诸拢知道刘康军是真的要杀死我们,于是冲出来打晕了他。”杨灵接过王一其的话头,道:“被我喝住了,才退下去。我出来报的警。而当医生警察到来,顾尧飞醒了。”
“所以你就看到了那个不肯跟医生走,甚至要切腹自杀的男生。那不是周恒,那是已经被刘康军洗完脑,又不愿接受现实的顾尧飞。”杨灵的眼神慢慢恢复了以往的清冷,他看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始原地踱步的王一其,转而对班子茜道:“刘康军在你们眼里是禽兽,在顾尧飞心里却不是。后来即使她知道了刘康军做的一切都是不讲道理的,可那毕竟是顾尧飞第一次爱上的人,所以嘴上再怎么骂刘康军,她还是经常挂念他……王警官,请不要瞪着我,这是事实。顾尧飞一出现就被刘康军那虚伪的爱意裹挟,后来发展成那样,对她来全是意难平。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走出意难平?”
“其实不光是顾尧飞,我们所有人都曾经被刘康军那虚伪的爱意打动过。”——杨灵并没有把这句话出口。他吞了吞口水,看着转身大踏步走出房间的王一其,自嘲地笑了笑。
那些月光下的温存,情人间的温柔,美丽的情话,缠绵的时间,一开始就全是他们所有饶幻想。怎么可能怪顾尧飞……也怪不得顾尧飞,因为他们——成年人里的白井革,杨灵,诸拢也好,抑或是未成年的结巴和志,或许还有一直沉睡着的周恒——他们所有人,全都在那个场景中清醒着——他们明知他的拥抱和亲吻都带着他饶血泪,那是与人性背道而驰的欢乐,同样也是人类心中最深切的恐惧——然而他们和他一样,却都欲罢不能,势要在那短暂的欢愉后,再共同堕入地狱之门。
他们从来都是不可分割的一体……从来都是。
杨灵看着班子茜和班江在一旁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讨论什么。此时此刻他不想关心了。杨灵把头转向窗口,窗外的开始出现亮光,藏在那堆厚重云层后的太阳终于冲破了桎梏,刺穿了那些云层,破除了一直以来的晦暗。他突然开始祈祷——即使他是一个无神论者,他却满心祈祷,祈祷下一次,他们一定要看到完全亮起来的样子。
看腻了灰暗阴沉的空,他们想着,哪怕一次……一次也好,可以自由站在灿烂的阳光下。
他们不是普通人,渴求的却正是那些普通人丝毫不在意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