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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有可能是大宗师级别强者的偷袭,寒天云即便再机敏,也无法逃脱。
何况此时正是他若有所思,突然想清楚这一场阴谋缘由的重要关头。
所以他直接被打入了井中。
不过寒天云并不慌乱,因为即便没有这老女人的推搡,他也依然要来探这株玄冰草的。
因为丹田内的月牙很躁动,说明这玄冰草对它来说就是绝对的补品,对此寒天云可谓经验丰富。
不过寒天云肯定不能让那老女人知道他的这个秘密,所以先前他装出一脸为难的样子还是很有必要的。
井很深,足有十余丈高。
寒天云稳住身形,盘旋着往下落去。
越往下冰寒越盛,紧接着一团刺目的银光中,一株植物呈现在了寒天云面前。
井是枯井,那株植物也并非长在井底,而是在齐腰深的一块石头缝里长出,攀爬在井壁上,有些像藤本植物。
只是它的植株通体银白,看上去就像一座雕塑而成的冰雕。
极致的冰寒正从它身上散发出来,沿着枯井向上扩散。
而受到这股冰寒的刺激,寒天云体内的火毒自然被激发,身上散发的高温与冰寒相遇,直接爆起了滋滋的爆鸣。
冲天的热浪从井口冲出,将凑到井前观看的太后吓得退后了一步,满是喜色地说道:“魔血之体,果然非凡。”
而受到了寒天云身上高温的刺激,那伏在井壁上的玄冰草也爆发了。
只见它那银白色的枝叶中,猛地滚出了无数冰珠,洒落在井中后骤然放大成一块块坚如磐石的冰块,将寒天云直接冻进了坚冰里。
滋滋滋......刺啦!
咔嚓嚓......
这是一场冰与火的交锋,也是两种极致力量的相互倾轧。
寒天云体内的火毒,就像是与玄冰草天生相克,一旦遇见,便注定是不死不休的决战。
一时间,这井中忽而热浪袭人,时而寒气森森,让站在井外的大月太后,也只能站在远处,仔细留意着井中的变化。
可实际上,此时的井中早已出现了惊天的剧变。
就在寒天云用责术破开坚冰,意图要去拔出那株玄冰草的时候,那玄冰草竟诡异地幻化出一张大嘴,骤然将寒天云给吞了下去。
下一刻,寒天云就像掉入了冰封千里的极北之地,任他身上如何火光冲天,也完全无法冲出这玄冰草的领域范围。
“我滴个乖乖,难怪那老巫婆不敢下来,这玄冰草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寒天云体内的火毒虽然霸道,但毕竟只是作用于他的身体范围内,并不能像玄冰草这般幻化出一个冰雪的领域世界来。
而现在寒天云被它吞入了自己的领域中,相当于让寒天云这一身的高温,失去了用武之地。
这就好像点了一把火行走在极北冰原,虽然寒天云能借此维持体温,不被立即冻死,但想要凭此走出这片领域,却是几无可能。
当然寒天云若能找到这冰原的破绽,也能破掉玄冰草的领域。
不过寒天云选择的是一条更加野蛮粗暴不讲理的法子。
或者这都不能算是他的法子,而是月牙出手了。
月牙的方法,永远是那么简单、直接和粗暴。
一个漩涡出现后,带动了无数的小漩涡,最后一个遮天蔽日的龙卷风在这片冰原上肆虐,将无数冰块卷起,一股脑地吸入了寒天云的胸口。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
于是枯井中阴寒与火焰交替闪现的景象也持续了许久。
三天后,站在井外不远处的太后颇有些憔悴的感觉,但那井中的倾轧却还在继续。
曾有宫女为她送来茶点吃食,但她为了保密,选择将来过此处的人都丢入了井中。
然后这些可怜的宫女便在恐怖的高温和冰冻中化为了齑粉,连根头发丝都没留下。
终于,三天后的午夜时分,井中的高温渐渐消散,只剩极致的冰寒蜂拥着从井中涌出,向着四周扩散。
片刻之后,御花园中那些青翠欲滴的绿植,在这股冰寒的侵袭下,骤然成了霜打的茄子,蔫成了一片。
这股冰寒散去不久,这早已干枯多年的枯井中,慢慢涌起了一股冰泉,从井口满溢而出,在留下石地的刹那,将四周石地冻成了一片干粉。
“桀桀......”
太后发出了渗人的笑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就如鬼哭狼嚎一般,将远处浣衣局仍在浆洗衣服的老阿妈直接吓得昏厥于地,自此以后精神分裂,逢人便说自己听到了鬼笑声。
太后看着那水井中流出的冰泉,脸上尽是得意满足的笑容。
特别是看到那冰泉中渐渐夹杂着暗红的血水流淌而出,她的眼中精光大盛,咕噜噜一阵肚子翻滚的声响中,直接扑倒在井口,将那些血水疯狂地吞咽。
说也奇怪,那些连石板也能冻成粉的冰泉血水,被她吞咽下后却并没有将她冻成人干,反而让她的身上出现了新的变化。
只见她那本已偶有白丝的长发,渐渐变得乌黑透亮,就像是用乌梢蛇特制的发油刚刚擦了一遍,铺天盖地地散落在水井四周,宛如一条条获得新生的小蛇,在那里无风自舞,显得怪异至极。
她那本已生出几道鱼尾纹的脸颊,在这血水的滋养下,迅速变得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简直比那些十七八岁的少女还要娇嫩。
与此同时,两道妖艳的红光从她眼中闪现,竟让她显得更加妩媚动人,眼波微动间便散发出勾人心魄的力量。
不一刻,她已喝干了井中流出的冰泉血水,看着井中的水开始飞速回落,她忍不住发出了畅快至极的笑声。
“桀桀桀......”
在这渗人的笑声里,远处那些蔫耙了的绿植,竟在连续的哆嗦中,扑簌簌地落下了漫天黑叶......
太后伸出舌头,将粘在薄唇上的最后一丝血水舔干净,才意犹未尽地坐在井旁,闭上双眼打坐修炼了起来。
......
数日后,太后临朝,朝野震动。
有武官马安国奏请太后彻查魔血妖孽和敌国奸细之事,得百官附议,声威极大。
“启奏太后,妖邪不除、奸细不铲,我西路军四十万男儿皆有怨言,不能安心杀贼。”
双鬓斑白的卢江武缓缓出列,向着帘后启奏。
按照惯例,马安国递上奏折后,百官附议,此时卢江武出场,却是要一锤定音,将此事盖棺定论了。
如今,卢江武已与大学生王衍之为当朝宰辅,这等事,太后自然要听他意见的。
“太后!老夫也认为铲除奸细妖邪刻不容缓!”
大学士王衍之随之出列附议。
这一次,卢江武诧异地看了王衍之一眼。
通常来说,这王衍之在朝堂上都是与他唱对台戏,凡是他奏请的事项,这老狗都要跳出来反对的。
甚至下朝之后,两人的随从都数次在宫墙外大打出手,一时成为京中笑谈。
想不到今日他竟没来掣肘。
不过转念一想,卢江武就了然了。
这魔灵之血涉及的乃是人族基业,任何一个民族,任何一个国度,都断不可能允许这种妖孽存于世间。
至于那西兰公主,现在两国正在交战之中,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其说话?
所以王衍之此举,实在情理之中。
只是突然没人吵架了,卢江武竟觉得有些不习惯,于是他不禁多看了王衍之几眼。
想不到那老东西也正瞅着自己,一脸挤眉弄眼的模样。
“你瞅啥?”
卢江武顿时就火了。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成日里舞文弄墨,写两句酸诗的狗东西,一点本事没有,就只会卖弄权术,搬弄是非。
“昨日下值后,于淮京河畔见一怪物,驴唇马嘴,双目能喷火,老夫此时观之,卢参知竟与那怪物有几分神似。”
王衍之大学士是个妙人,平日里下值后,他时常在府内举行诗会,与门生故吏们把酒言欢,吟诗作对,乃是如今大月帝国文坛大家,诗文领袖。
是以他骂人,自然也是极妙的。
此时他便是骂卢江武乃是驴唇马嘴、目能喷火的怪物,但偏偏一个脏字也不带便引得身后的大片文官哄堂大笑。
“你......你这老狗!”
卢江武敲与他相反,乃是个上过战场,守过离火要塞的将领出身,最不喜的就是这些指桑骂槐,文绉绉的虚伪嘴脸。
“老狗骂谁?”
“老狗骂......”
“哈哈哈哈......”
场间文官一片哄笑,武官代表却是一脸如丧考妣状,为卢老节哀。
“够了!”
眼看卢江武作势欲打,帘后的太后终于出言喝止。
“众爱卿,哀家知道,你们都是忠君爱国的良臣,是以全都惦记着这魔血妖邪,敌国奸细。”
太后微微一顿,叹了口气说道:“可如今那魔血妖邪已被哀家镇压于御花园寒露井,众卿要不要去瞧瞧。”
“什么?”
“太后已将此子镇压?”
“我说那日太后为何要让南荒王将此贼带入宫,原来竟是如此安排!”
“王爷,镇压此贼,你可是在场的?”
大殿上顿时人声鼎沸地议论开了。
实在是如此惊人的消息,让百官都有些始料未及。
而当天送寒天云入宫的南荒王,顿时成了众臣关注的焦点。
“太后此举,实是力挽狂澜、德播四海之壮举,大月有太后,实是苍生之福。”
大学士王衍之向前踏出一步,匍匐于地双目微红,动情地说道:“此情此景,微臣才疏学浅,竟是情难自已,想要赋诗一首。”
“喔......”
尚还在议论纷纷的百官惊呆了。
此人反应之快,实是前无古人。
“好!大学士诗才无双,正好将太后匡扶人族,除魔卫道的美名谱成名句,自此千秋万代,永世传唱,留下一段佳话。”
朝班中走出一人,也跪拜于地,与王衍之一唱一和。
“行了,哀家没闲心听你那些酸诗,既然众爱卿对此事如此上心,便让大学士领大伙去瞧瞧吧!”
太后一听王衍之要吟诗,急忙挥手制止说道。
“谢太后恩典!”
王衍之也不恼,一脸虔诚地跪拜谢恩。
“众卿家可还有事要奏?”
太后没理王衍之,转而向众臣问道。
“启奏太后,西线战事吃紧,户部钱粮却迟迟未拨,如此下去,熔岩大裂谷恐将有失。”
卢江武本是被气得不轻,此时却急忙收摄心神,将早已准备好了的奏折举在了手中。
“嗯,沈尚书,这户部钱粮又是为何迟迟不拨付?”
太后眼中锋锐一闪即没,对着朝班中那一直沉默低头,刻意低调的老者质问道。
“启奏太后,西线大战已有一年,户部筹措天下钱粮,早已是步履维艰,前两日得南荒王十五万担粮草支援,如今已筹措了三十万担粮草,即日就发往曲沱关。”
这沈尚书年岁已大,但双目开阖间自有股宠辱不惊的气度,此时不紧不慢地出了朝班,向太后施礼后,缓缓地解释道。
另外,他说出这番话时,竟是没朝卢江武看一眼,反而是说到南荒王十五万担粮草支援时转过身朝着南荒王深深地施了一礼。
“嗯!沈卿家办事,哀家还是放心的,如此就加紧办理吧!切不可让军中断了粮草。”
太后吩咐完,不经意地打了个哈欠,似乎是有些倦了。
站在金帘旁的小太监见状,立即清了清嗓子唱喏道:“众卿家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太后!臣有一事,十万火急。”
就在这时,那见了太后也不行跪拜之礼的沈尚书,竟突然跪伏于地,面露焦急地奏道。
“嗯?卿家有何事要奏?”
太后也颇有些吃惊,一直以来这户部尚书沈重的态度就很暧昧。
不单朝堂上他不对太后行跪拜之礼,就是诸多政事,他也是极少发言,特别是在太子与二殿下的夺位之争中,就像个透明人样的存在。
但偏偏在户部尚书的位子上此人兢兢业业,每一次筹措军粮都极为用心,让人很难找到他的问题。
甚至先前卢江武对他的弹劾,太后都已察觉到,是太子一系想要掌握户部,但此人态度暧昧后的反弹。
“启奏太后,我大月建国五十有九矣!现如今外敌扰境,国中无主,实非长久之计,老臣所奏者,唯早日立君也。”
沈重磕了个头,才语气铿锵地奏道。
“什么?”
“这......老头疯了?”
“大胆......”
沈重这一通话出口,朝堂上骤然乱成了一锅粥。
谁都知道,建武皇帝才被废不到一年,甚至建武年号也在前几日才刚刚取消,此时此刻,不论在何种境地,谈立国君,都无异于找死。。
可这沈重,竟在这个节骨眼上向太后提出这个被当成了禁忌的问题。
此人名为沈重,实则不知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