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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凉如水。
二更过半的慈明宫,四处都静悄悄的,也黑漆漆的,只有佛堂方向,有些微的声响,和明亮的烛火光。
那声响,是薄太皇太妃和身边侍从的话声。
她话的声音低沉轻缓,所以,即便是在这寂静的夜,也听不大分明。
不过,宇文熠和云舒的耳力好,他们二人听见了。
“传话下去,守好慈明宫,如有闯入者,格杀勿论!”薄太皇太妃的声音,毫无温度的道。
“是。娘嫂。”有太监的声音,谨慎回道。
一排灯笼光,缓缓往慈明宫的主殿而行,这是薄太皇太妃,带着侍从们,回主殿去了。
宇文熠朝云舒点零头,两人轻手轻脚地来到了佛堂。
佛堂的门关着,门上上了锁。
不过,这难不倒云舒。
云舒的前世,学得一手好的开机关的手法。
她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细铁丝。
用铁丝在锁眼里轻轻地绞了几绞,锁应声而开。
宇文熠取下锁,推开门,往佛堂里看去一眼,点零头,让云舒先进去,他则打量了几眼身后,确定无人发现他们后,飞快关了佛堂门,跟上云舒的脚步,往佛堂正堂走去。
佛堂的这间屋子分前后两间。
前间只有一尊观音大士,后堂,才是燃着长明灯的地方。
一尊两尺高的玉观音,供奉在后堂靠北面墙壁的正中间,那观音像的头顶处,就悬着一盏长明灯,
灰白色的半圆物体,里面有一根细的灯芯静静地燃着,照亮着一方地。
宇文熠抬着头,脸色刷的变得惨白。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那长明灯,身子颤了颤,脚尖忽然点地,身影已经跃上了房梁。
云舒叹了一声,也跟着跃上了房梁。
她担心他悲伤过度,身子坐不稳当掉下去,伸手紧紧抱着他,轻声喊着他,“阿熠……”
“阿妮你看,头盖骨。”他目光发直,望着那长明灯,话的声音也打着颤。
云舒更加紧紧地抱着他,朝他目光望向的方向看去。
果然如琵琶音幻境里看到的那样,那只长明灯,是用头盖骨做的,里头装着些褐色的油脂,油脂里,插着根毛发做的灯芯。
微弱光,于这夜里,看着渗让很。
可怜的雍华太子妃,蓝婉仪!
云舒闭了下眼,不忍再去看。
“妖妇,本王绝不会放过她!”宇文熠咬牙切齿,挥着袖子朝那长明灯猛地击去。
“别!”云舒飞快拦着他,“阿熠。”她道,“你打落这长明灯,会惊动薄太皇太妃,而且,不能更有力的揭发她。这是她杀饶证据!”
“我不忍看着母妃在此受辱,杀她的法子,我有一百种!”他的眼底里,迸发出仇恨的光芒。
云舒心疼地抱着他,紧紧地,“阿熠,我知道你难过,可是悄悄杀她的话,不能震慑住她的团伙还有她的家族。薄家,在京城的势力可不低。”
宇文熠颤|抖着唇,转身看着云舒,两眼血红,“可我忍不住了,不想再让她多活一刻时间!”
云舒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除,就除得彻底!咱们就忍几的时间而已,我有法子叫她身败名裂,并将她的势力一网打尽!”她一瞬不瞬看着他,“阿熠,信我。”
宇文熠看着她,点零头,“好,且让她多活几。”他又看一眼那头盖骨长明灯,闭了下眼,揽着云舒的腰身,跃下房梁。
转身时,又跪拜下来。
云舒也跟着跪拜下来。
两人朝长明灯磕了个头,心头沉沉走出了佛堂。
关了门,上了锁,一切,恢复得跟原来一样。
宇文熠看向正殿的方向,眼神骤然一冷,“去那儿看看。”
“好。”
……
慈明宫的正殿,前殿处漆黑一片,后殿中,倒是灯火通明。
几个仆人均守在外间,里间卧房里,只有薄太皇太妃和锦兮。
薄太皇太妃还没有入睡,正一边拆发钗,一边同大嬷嬷锦兮话,“怎么没有巡逻的宫卫前来汇报?”
“宫卫没有前来汇报,可见,宫里太平着呢。娘娘。”锦兮回道。
薄太皇太妃望一眼漆黑的窗外,窗外有风吹过,将树枝吹得沙沙作响,似有人在哭泣。
这声音真叫人不喜。
她眯了下眼,道,“宇文熠回了京,按着他的性子,他该进宫才是。”
锦兮道,“娘娘,听,他忙着要大婚呢,哪里会操心其他?卢老爷子的罪,又不是娘娘定的,他是查不到娘娘这儿来的。”
薄太皇太妃冷笑,“哼,那子……翅膀硬了,有些不听哀家的话了。”
锦兮点头,“熠王的脾气,一向都不好。”
薄太皇太妃恨恨道,“他居然敢派人将骆子煦的亲娘悄悄劫走。奇怪了,他不是跟骆子煦不和吗?去年除夕夜,还和人家打起来过,怎会帮骆子煦的?骆夫人不在宫里,哀家就不能震慑金门骆家,赵国八大家族,金门可是排在首位的!”
锦兮抿了抿唇,道,“娘娘,没了骆家,不是还有卢家么?卢大学士和骆子煦的外公万氏家主万老爷子是至交,还救过万老爷子,将卢家捏在手里,不愁骆家不听话。”
薄太皇太妃冷然一笑,“没错,哀家今帮卢大学士求了情,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件事情了,除非卢大学士不要名声了,否则,今后都得感激着哀家。到时候,哀家可以将此事时时提起,就此拿捏着卢家。”
锦兮附和道,“娘娘的即是。”
薄太皇太妃打散头发,往床榻走去。
她眯着眼,又道,“只是哀家左算右算,没算到宇文恒的能力如此不堪,太过于意气用事了,得不到卢家丫头就亲自去北地寻找?呵呵,这下可好,将命也困在那儿了吧,他一走,宇文熠没了对手,就更会无法无了!太子么,虽然听话,但也太无用!”
想到此时的局势,虽然她又能垂帘听政了,又掌了大权,但却要面对一个更强大的对手宇文熠,薄太皇太妃的脸色,马上不好看起来。
她是愁的,气的。
锦兮吹熄了桌面上的一盏灯,扶着她坐到了床上,道,“娘娘,三更了,很迟了,有什么事,明再议吧。”
薄太皇太妃退了鞋子,睡到了床上。
忽然,她心中生出一计来。
“锦兮。”她扬着唇角,眉眼里尽是得意之色,“你过来,有个法子给你听,你明务必去办,这件事若是办好了,宇文熠不死,也会丢了权!”
锦兮将头凑过去,“娘娘请。”
“你这么做……”
两人头靠近着头,低低起话来。
慈明宫内殿的后间卧房,宽大不,还垂着层层的帏幔,卧房中只有二人在,即便是她们正常的话,外面侍立的宫女太监们,也听不到声音的。
眼下又压低着声音,窗外的人,更加的听不见了。
“听清楚了吗?”薄太皇太妃,眯着眼,声问着锦兮。
锦兮的眼神闪了闪,点头应道,“听懂了。”
“你现在就去做准备。”
“是。”
锦兮扶着薄太皇太妃睡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放下帏幔,转身离开了这里。
走到外间时,锦兮又对守在殿中的宫女太监们吩咐着,“太皇太妃娘娘睡下了,心守着,任何人不得有喧哗声。”
所有人都神色一凛,“是。”
外面的风声,呼呼地吹着。
锦兮看了眼殿外漆黑的夜色,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