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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之后的清晨,顾府迎亲的花轿绕着西凉城中的街道转了一圈。铺天盖地的唢呐声叫醒了千家万户,人们惊讶的看着那火红的红绸从顾府门前铺至木府。
有人心里不由暗道:“好大的排场,就算顾家是开绸缎庄的,也不能如此浪费吧,这恐怕都不下百余匹了。哦天,再看迎亲队伍后面八十八台聘礼,西凉城还从未见过这么多聘礼。就算你们两家是大户,也不用这么大排场吧。这叫以后自己儿子怎么娶亲啊。”
说起这顾,木两家,那也是西凉城中的大户。两家世代经商,顾家主要经营绫罗绸缎布匹生意,虽赚的流油却没有木家的好名声及权势。原来这木家主要经营粮油声音,曾在饥荒年间向贫民施过粥,也曾在饥荒年间向官府捐过粮,因此不仅是百姓,连官府也敬木家三分呢。
如今这木府家大业大,两老却只有一个独女木瑾绣。若是待这两老撒手归去,这木家的偌大财产,还不是要给自己的亲生女儿,那也就都归顾家啦。因此也不能说人家铺张浪费,就这百余匹绸缎弄个体面,给个重视,以后的回报可比这多多了,顾家人心里都通透着呢。
当瑾绣再次敲响安陵府铜锈的门环时已是三月之后了,那时的她已盘起秀美的墨发挽做妇人发髻,研秀的脸蛋也涂上厚厚的脂粉。眼角的青紫,紧蹙的娥眉,无一不显示这三月间的生活磨砺。唯一相同的,可能就是那越发挺直的脊背,却也像是铺满暴雪的雪松,一不小心便会折断吧!
正厅内摆设并无变化,还是两个人,两盏茶汤。唯一不同的估计就是少女的心境了,一月前她正含羞带怯,满心欢喜的等待聘嫁良人。而此时她却已心如死灰,无处可去。
瑾绣认真看了看坐在首位上的安陵,轻声道:“三月未见,安陵先生仍然风华依旧 ,而瑾绣,却已是将死之人。”
安陵端着白玉茶盏,白净的指尖百无聊赖的划着盏沿。听到这里,安陵今日首次将目光移至木瑾绣身上。“姑娘说的不错,观你面容,眼角带紫,眉心隐有青气浮现,应是中了*,姑娘今日此来,可是想求解毒丹?”安陵面容上又勾起那似笑非笑的弧度。
闻此言,瑾绣目光闪动极快,千念一瞬后,最终化为一声长叹。“从先生这里拿取解药,必定要有付出,而现在我已经没有第二个灵魂再跟先生交易了,今天冒昧打扰安陵先生,只是因为瑾绣实在是无处可去,不经意间就走到了这里。”
“若姑娘需要一个倾听者,安陵愿意为姑娘做一个倾听人,毕竟牵情丝也是我交易与姑娘的。”如今天色正好,听听故事打发时间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何况自己也参与其中,想到这里,安陵严重闪过一丝兴味。
瑾绣端起温热的茶盏,目光呆滞的盯着清汤中沉浮的嫩芽,似是陷入一幕幕画面中;“他是父亲为我选的佳婿,也是我一直选定的良人,可人们总是看不透表面下的真实,我们也没看出他温润皮囊下的狼子野心。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没想到他对我竟对我演了十八年。”紧接便是长长的沉默,似乎是此时还不能接受以往的美好时光竟只是作假。
“成婚之日,我便将牵情丝系于他的手腕间,开始时他待我很好,然而不到半月,他便带回了一个女子,请求我让他纳为良妾。那时,我便知,这牵情丝,牵出的不是他对我的爱,而是面前声声说不愿做妾室却跟至顾家的女子。”
说起那女子时,瑾绣的眼中有愤恨有不屑,而对于她的夫君时,在没有丝毫的波动,似乎那只是一个陌生人。
“最终我还是同意了那女子入门,纳进府里也只是一名贱妾而已,虽说夫君的心不在我身上,但我好歹也是顾家的少主嫡妻。并且自那之后,他便常常赠我字画美玉,言语自己内心愧对与我。渐渐的我只以为他是不爱我,但我在他心底还是有些喜欢的。直至那日。”瑾绣眸中飞快闪过一丝怨毒。
“那日黄昏时,有名木府小厮来传话,称母亲生了疾病,遂派了人接我回去,当时虽然有些疑惑,小厮也不是常见面孔。但忧心母亲,便只带了两个丫鬟,急切的坐上软轿赶回家中。谁料,那小厮轿夫竟是那贱妾顾来的。他们拐进偏僻的小巷中,将两个丫鬟打晕,将我...”瑾绣的双目泛红,端着茶碗的手紧紧握住,捏的指尖都泛起了青白。然后她紧闭双目,想将屈辱的画面遗忘。
“之后有一名男子经过,惊走了贼人,并将我带回家中梳洗。当时我只想以身殉柱,以全贞洁,没想那男子却说我已有两月身孕。”孩子是无辜的,他还没看过这个世界,若是我死了,他会不会恨娘亲呢。
为了孩子,我忍了下来,匆匆带着丫鬟回到了顾府。路过碎玉轩的时候,那里灯火通明,丝竹笙歌连连,我心中难过悲愤,忍不住踏步进去。谁知刚至门前,便听到那男人高声说:“如卿,那女人如今只是空有着正妻的名头,我心中最爱是你,只要等我那岳父岳母撒手西去,我接收了木府的财势,便休了那冷冰冰的女人,扶你做正室,呵呵。”
听到这里,我便冲了进去,随手拿起东西便往那负心人身上砸,他吓坏了,怔怔的看着我,直到酒壶砸中他的额角,他吃疼中将我向后推去。我被摔在桌子上,桌子倒了,然后,那个还未成形孩子也没了。泪水随着瑾绣紧闭的双目流了下来。她无心擦拭。
一阵长长的沉默后,她用略显僵硬的声音道:“安陵先生,待我死后,可否请您对我父母略作照拂,”
自瑾绣说起这三月中的经历时,安陵未曾说过一句话,如玉的面容上也不曾有丝毫表情,直到此时,他沉默片刻后才幽幽道:“你父母二人必定能安享晚年,且命中还会再孕育一子,为他们养老送终。”
那女子布满泪痕的脸上竟开出柔柔的笑容,呆愣片刻后,她擦干泪痕,起身对安陵屈身作礼:“瑾绣拜谢安陵先生大恩”
望着那逐渐消失的背影,午后的暖阳中,安陵的嘴角又勾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世间世事,谁又能说的清呢。
第二日申时,安陵正躺在桃花树下的摇椅上,享受久违的阳光。多长时间没有接触到阳光了,感受太阳照射在身上的温度,暖暖的,温温的,一时心中充满感慨。还真是要感谢昨晚那名叫瑾绣的灵魂,可惜再也见不到了,一个不错的灵魂。也让安陵终于记住了她的名字。
老者端着碧绿的茶汤放在石桌上后却没有离开,他沉默的低着头,用低沉暗哑的嗓音道:“今日辰时,顾府丫鬟发现顾府少主顾怀远和其正室木瑾绣双双毙命于房内。顾还远的父亲当即报了官,后经发现,二人因中毒而亡,并在其妾室如卿房内搜出毒药,官府判定是如卿因妒生恨,遂下毒害杀主母。而顾怀远却是误食而死。现如今官府已将如卿收押,判秋后处决。”说道这里,老者突然话音一转:“瑾绣姑娘的父母,真的还会在孕有…是老奴逾越了。”随即,老者转身向花园外走去。
“下月初,启程去洛阳。”闻言,老者木然怔住脚步,洛阳,他有多久未踏足那座城了。
安陵闭目感受着阳光,听着风声,闻着茶香,一句嘲讽的话语自他空中道出;“瑾绣的父母是否会孕育子嗣,就像顾怀远会误食毒药的机率一样小。”
牵情丝,牵情丝,心悦君兮君可知,一思一段痴。
天长时。地长时。眸底相思君不知。日日望南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