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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铃花被风吹落,带来轻微的声响,仿佛弦乐之声。
“安陵师兄。”守门弟子疑惑的看着走出来安陵,神色疑惑,怎么感觉安陵师兄的神情有些不对。
安陵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男子有些惧怕的缩了缩脑袋,没有出息的想到,为何感觉安陵师兄的眼神好 。
安陵拂袖,径直穿过庭院,停在一道精美的门扉前。
抬起的手指似有迟疑,最终定格在门棱上方,不是因为胆怯,或者是迟疑。只是因为里面传来他所熟悉的女声。
“雅臣师兄,这炉丹药快要好了吗?我都闻到药香了。”女子熟悉的声音在里面响起,他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疑惑的表情,一颦一笑间的风情。
“月儿别急,还要再过一会。”男子舒朗的笑声传出来,声音中隐含着一丝宠溺。
“月儿不急。只是觉得师兄炼丹太辛苦了。”女子明眸皓齿,善解人意。
“对了,雅臣师兄,外公上次问我,要不要在他徒弟中选择一名,结为道侣。”少女的声音含羞带却,似是有些娇羞。
“是安陵师弟吗?”男子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就连眸光都暗淡了几分。
少女娇羞的跺脚,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月儿一直把安陵师兄当做哥哥,师兄莫要乱说,再说,月儿心中的道侣,必定像师兄一样风华绝代。”
“真的?”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眸光变换,晦涩莫深。
“当然,那,雅臣师兄,你愿意,你愿意吗?”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丝毫不知道这句话已经化作利剑,将门外的少年伤的遍体鳞伤。
“月儿,我当然愿意。”上方雅臣激动的裂开了嘴角,明媚的神情不设心房,显出此刻激动的心情。
一口血水从喉咙涌上来,灌满嘴里,被安陵硬是咽了下去,没有吐出来。胸口好疼,是旧疾发作了吗?安陵迷迷糊糊的想着,不再停留,脚步蹒跚的走出了精致小楼。
路过门前时,看见守门的弟子,突然说道:“你去院内通报大师兄,就说我在白铃树林中等他。”
“是,二师兄。”对去而复返的安陵容,男子一脸疑惑,不过碍于安陵的地位,男子还是匆匆走了进去。
安陵走在白铃树林中,闻着那阵阵清香,却莫名的感觉烦躁。
为什么,原本一直视为亲人的师兄,如今却如此陌生,甚至即将刀剑相向。
为什么,原本一直情投意合,青梅竹马的恋人,现在却只当他是哥哥,甚至转身投向别人的怀抱。
现在,这两个在他心上占有重要地位的人,却都在同时毫不留情,毫无原则的伤害了他。
究竟谁是错的,谁是对的,还是一切都是错的,镜花水月般梦幻。
青年慢步走入林中,纯白的麻衣更衬得器宇轩昂,完美的侧脸微微扬起,嘴角勾起恰当的弧度。道:“你都听见了。”不是问句,而是肯定,他肯定少年听到了,他的眉眼依旧淡定,连唇角笑容都没有一丝偏差。
安陵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容颜,有些怔楞。熟悉的弧度,同样的眼神,可他却在天穹色的眼底看到了冷漠疏离。
安陵有些自嘲了笑了笑,难道心底有了猜忌之后,任何的情景画面都变的那般陌生。隐含深意。
“师兄,为什么?”少年清隽的脸微微扬起,薄唇微抿,失去血色的唇过分冷,透着几分虚弱,就像此刻少年的伪装一样,不堪一击。
“什么为什么?”青年无奈的眉宇蹙起,对于虚弱的安陵,心中有些异样的烦躁。
“师兄待我,一直如父如兄,在安陵心中举足轻重。可是安陵忘了问,在师兄心里,安陵是什么?”安陵漆黑的眸直直的盯着青年完美的面容,没有嘲讽,没有不屑,那是发自内心的期待。那苍白的颜色,就像不胜风雪的寒梅,瑟缩,颤抖,却兀自顽强迎击着风雪。
“你是师尊的弟子,我的师弟。”青年冷冷的说道,没有人能从他清冷的目光中看出什么,一如既往的从容。
“师兄想做云阙仙宗的宗主?”少年叹息,眸光暗淡,心中酸涩。可他知道,此刻没人能够帮助他,在情感的交锋中,他早已溃不成军。
“是。”宗主之位,真的这么重要吗,或许有吧!
“师兄,喜欢姬五月。”唇舌有些艰难的吐出这句话,师兄,真的喜欢五月吗?为什么从来没有发现。
“是。”清浅的话语,没人明白,是否发自内心。
一问一答,没有丝毫迟疑,谁也不知道真或假。事实早已泯灭在良知之下,隐藏在罪恶,黑暗的深渊中。
“师兄,可否不吝赐教。”细长的长剑,放在白皙的指尖,透着日光,熠熠生辉。
这一剑,斩断了往日的情分,斩断了他心中的挂念。
这一剑,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无辜死去的师兄妹们。
谁也不知道,此刻翻涌在他胃部中的不是鲜血,而是他的泪水,那般沉痛的泪水。
“可。”青年一直勾起的唇角放下,心中冷冷的想着,为何他不死在千伽岛,若是葬在那里,他也不会,不会,如此为难。
雪白的青锋长剑从腰间抽出,惊艳了日光。
“师兄,我曾未想过,这把仙耀也会有一天指向我。”安陵如水的眸光变得澄澈,刺出去的长剑不再迟疑。
“你根本就不该回来。”青年的嘴角似有苦笑,可手腕斩去的剑,却那般无情。
剑气四溢,落叶潇潇。两人的剑招间挥洒着淡淡光辉,如诗如画。飘逸的衣袂,时而交叠,时而无情的撕拉而过。
而这华丽下的真实,却暗藏杀机。不管是犀利的刀锋,还是言语间的温情,不管是 发红的眼角,还是眸光的冰凉,都掩盖不了,你死我亡的决心。
若是恨,那边让这恨来的彻底。
若是怨,那你就怨我这一生一世。
不要遗忘,我们用鲜血去祭奠,逝去的曾经。
鲜血顺着雪白的剑尖流下,安陵呆愣的看着胸口琉璃色的长剑,有些惊讶,有些释然。
全身没有力气,就连灵魂都有些飘虚,他不想去想,这把剑是谁刺入他的胸口,他也不敢去想,站在他身后那把剑的主人是谁。
就那么无力的闭上眼睛,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这恨,这怨,无处寄托,那么该何去何从。
安陵再次醒来,不,或者是称为感知。他能感觉到,一片漆黑之中,他身躺在一片河流中,粘稠的流水划过他的皮肤,伤口,全身,那般黏腻,像蛇身一样的触感。
河流带动他的身体,一直顺着河脉流动着。这里没有时间,没有光芒,他日复一日在回忆里沉沦。
不管爱恨,不管喜恶,那些画面一幕幕回忆在他的脑海里,有些真实,有些陌生,有的存在,有的幻想,根本不分彼此。
或许时光长河只在这里停留了一秒,抑或是一万年。终于有一天,他感受到一缕白光出现在这漆黑的世界中,缓缓落向他的眉心。
意识再次回归身体,他躺在残破的庙宇之中,阴暗脏乱,没有丝毫的阳光。
安陵睁开眼睛,感觉到了身体的怪异之处。那无力倒在阳光下的指尖,被一缕斜阳照射到,本应是温暖的触感,此刻却格外刺疼。仿佛那指尖不是放在阳光下,而是在烈火上灼烧。
白皙的皮肤迅速皮开肉绽,鼓起点点水泡。安陵不动声色的收回指尖,感受那里隐隐传来的痛感,心下微凉。
我为何还活着,或者只是鬼魂。
安陵试探了此次,每次都没外面的眼光逼迫回去,直到此时他才确信,自己应该类似灵魂之类的东西了,否则不会惧怕阳光。只是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难道是那道白光。
直到夜色深沉,安陵才能在庙宇外肆意行走,感受到月光带来的冷意,心底微微有些迷茫。
为何我还活着?
这是在哪里?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复仇?
心底更冷了,是上方雅臣,还是姬五月,我该找谁。
排山倒海般的恨意几乎将他淹没,一点白光突兀的出现在他漆黑的瞳孔中,一幕幕画面轮转。
白铃树中,一盏必满铜锈的青铜古灯出现在安陵的身侧,一点白光闪耀,灼伤虚空,将全是是血的安陵带走,徒留惊愕的上方雅臣和姬五月。
漆黑的空间中,没有气息的尸体躺在河底,任由河水流动,将他带走。
安陵回过神来,便看见自己手中握着一把青铜色的古灯,正是之前在异兽身上获得的古灯。
原来,是他救了自己。
不,或许只是给予自己重生的机会。
青铜色的古灯上,白光跳跃,脱离主体,飞进安陵的眉心,似点燃了什么东西,一段玄而又玄的文字出现在安陵的脑海之中。
安陵的脸色变了又变,手指不由握紧,竟然是灵魂交易,吞噬众生的灵魂,超脱己身。
此法,已脱离天道,诡异莫测。
安陵眸中白光乍现,回忆着记忆中温柔的师兄,灵秀的小师妹,那曾经一幕幕美好的回忆,最终定格在那滴血的琉璃剑剑尖。
一切的真情换来的只是背叛,那我为何不为自己讨回代价!一抹清冷的笑容出现在安陵的唇边,显得格外的妖异。
躯体里灵魂在肆意叫嚣,血海里传来的是魔鬼的哭喊,不安动荡的执念是彻骨的恨意,眼角遗落的不再是真情的泪滴,而是复仇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