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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明晃晃的灯笼飞挂檐角,来往行人入织,缓慢而悠闲的举目四望。欢声笑语,呐喊争吵声,议论声,组成一幅奇异的画面。
红尘纷纷,每个人都真实存在,不管是脸上微小却不停变换的表情,还是时不时的手舞足蹈,都发自内心。
安陵孤寂的身影走在小巷中,就像这圆满的画卷中一笔怪异之处。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刻意向小巷深处走去。
小巷中有大片的梧桐树,枝干粗壮狰狞,向盘龙一样盘旋而卧,挣扎怒吼,冲天而上。
轻缓的脚步踩在松散的叶子上,发出丝丝的响声。
这片显得尤为安静的小巷,却传来一丝古怪的声音。安陵抬眸望去,原来小巷的深处,有一家酒肆。
此时所听到的异响,正是风吹动挂在房檐上的茶花灯,打在木板上的身影。
安陵缓步上前,看着那在寒风中挣扎的细叙苗,不由伸手将缠在木桩上的茶花灯摆正,手指轻点花心,一簇白光落在火苗之上。
寒风刮过,白色的火苗随着茶花摇曳,左右东西,却顽强的亮着,没有一点想要熄灭的意思。
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安陵抬眸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这个在寒风冷夜中,安然倚在门扉上女子,半垂着头,精致的眉眼专注的望着晃动的茶花灯。
她身穿着浅青色的棉群。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欺霜赛雪的晧腕上带着一枚莹碧色的镯子,散发着清冷的光芒。此时半垂在腕间,不是碰触门扉,发出清脆的声响。
可令人注意的却不是她全身散发的风华,而是那一张美倒极致的面容,一分一毫,纤合有度,就连嘴角的那丝笑容,都含着致命的诱惑。这是一张堪称完美的容颜,倾城倾国,不外如是。
“长夜凄寒,还请进酒肆中饮一杯薄酒。”女子精致的脸蛋微抬,眸光仿若星辰,点点流光划过,深邃玄奥。
“多谢。”安陵微微颔首,聊表谢意。目光只在女子身上停留了几秒,便收回,望向门扉后面昏黄的酒肆中。
“酒可暖肠胃,也可暖人心,客官,还请尝一杯。”女子执起细瓷大肚酒壶,皓腕高旋,姿态悠然,一丝浅碧色的水注自壶嘴中流出,击打在彩釉描兰细瓷酒盏壁上,缓行一圈,沉稳的落在盏中。素手放下酒壶,两手交叠,亲自送到安陵面前,语气含笑,轻缓的说道。
“酒水性热,可暖人心,可是若是这个人没有心,还能暖吗?”安陵接过茶盏,放在手中,看着浅碧色的酒液流动,忽然有些迷茫,他闻不见酒水的香味,不只是酒水,好像一路走来,热闹的长街上,都没有闻到什么香味,这又是为何?
酉姬脸上的笑容陡然僵住,眸光闪过惊诧,眉眼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全身仿佛突然卸去了端庄,散发着慵懒的气息。
“原来,同时伤了心,失了魂的人,那酉姬的这杯酒,客官可更是应该尝尝。”说话时尾音稍轻,似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昏黄的灯光下,衬着女子年轻完美的容颜,更显出几分朦胧的美感。此刻神情稍显惆怅,眉眼之间似染上了几分失落。
安陵收回目光,眉宇之间尽是冷然。
他并不喜欢能够夺人心智的酒水,每次都是浅尝而止。此刻酒盏中浅碧色的酒水,似乎有种魔力,吸睛夺目,想要一饮而尽。
酒水过唇,辛辣的滋味在舌尖绽开,不同与辣椒的辣味,这种辛辣无法形容。酒水带着滚滚热浪穿吼而过,直达肺腑。酒气在胃中翻滚几圈,浓郁的酒气从毛孔中散发出来,有种懒洋洋的感觉。
那一直盘旋砸心头的苦涩味道,似乎被此时铺天盖地而来的酒意涌盖,不再那么酸涩发疼。
那些人虚情假意温情下的狰狞面孔,一句句甜言蜜语下的丰封喉毒药,在此刻似乎曾他的记忆中慢慢淡去,不再让他日日难眠,夜夜辗转。
“这酒水,有些特别。”安陵饮尽盏中酒,不待酉姬再为添一杯,就已经自发自觉的提起酒壶,为自己倒酒慢饮起来。
“当然。”酉姬下巴微微扬起,精致绝美的容颜带着丝丝自得,眼睛略显赞赏的看着安陵,心道:“这人还算有些眼光,知道这酒好。”
“这酒水可是采用今年雨后初绽的幽谷兰,再加上天山常年冰封的天泉水,再加上特殊工艺,酿制而成的雪兰酒,今日新摆在柜台上,便拿来给你尝了。”酉姬一脸自得,眼中星光闪烁,一副你可占了便宜的表情。“这酒水,我敢说,你找遍夙世长安城都找出这样的酒水。”
“这里是夙世长安?”安陵神色变换,夙世帝国的史册都在云阙仙宗有收录,因此安陵对夙世长安这四个字并不陌生,只是有些奇怪,自己是如何穿过无边无际的无泱海,再穿过半个夙世帝国,来到这长安城的?想来,也应是这青铜古灯做的怪。
酉姬略显惊异的看了一眼安陵,道:“这里是夙世皇朝的长安城,若是你不知道地名,怎么来的。”
安陵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后,并不理会这略显好奇心过重的女子,就算她是一名很美的女子,兀自喝起酒水来。今天他才发现,这酒,可真是个好东西。
酉姬介意的勾了勾唇,一脸索然无味抱臂靠在柜台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酒是好酒,巷是深巷。
常言道,酒香不怕巷子深,饕鬄的酒鬼都会被吸引过来。可是在这里,好像不太现实。巷外热闹繁华落幕,熙攘的人群四散分离,高仰的繁华后便是无限萧索。而这处酒肆,一直平静悠然,静静的立于此处,冷眼平淡观看红尘。
似乎能到此处的人,便是这做酒巷的有缘人,凡夫俗子,只会被迷失在巷子外的繁华中,而看不见酒巷深处藏着好酒的酒肆。
深夜漆黑如幕,透过微开的门缝可以看见,百无聊赖又风情万种的老板娘正单手撑住下巴,白皙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什么,发出叮叮当当声响。凑进看,原来是一锭锭明晃晃的金子,来回被拨动,发出碰撞的声音。老板娘似乎爱极了这个游戏,手指一点不厌烦的来回拨动着。
只是偶尔抬起眉眼,看着场中唯一的客官。那客官还是个少年,似乎不胜酒力,一杯一杯酒水不紧不慢的喝着,眼神早已不复初时的清明。清隽的面容上染上两层膘,趁着少年面如傅粉,却不显女气。
见到少年的第一眼,她就明白这个少年也是被这个世界遗忘的人。一股浓郁到极致的哀伤,布满少年的周围。他的眼角隐含黑气,却不是怨毒。而是薄凉,对生命,甚至愤恨的人的薄凉。
“你已经喝了三壶雪兰酒,价值三锭黄金,如今夜色深沉,小店已经打烊了,不知客官……”意味深长的话语,透着一丝戏谑,眸光闪闪,指尖的明晃晃的金子拨动的啪啪作响。
安陵闻言有些怔楞,大脑迟疑了几秒,有些疑惑的摇了摇渐空的酒壶。唇舌麻木,有些大舌头的道:“这,这酒水要一锭金?”
酉姬唇角勾笑,放下一直拨动的金子,身姿摇曳,步步生莲,带着一股清浅的酒香走到安陵身前,微笑伸出三根手指道:“客官,是三锭金,不是一锭金哦!”尾音微微翘起,眼神戏虐,看着身上华服的布料,也不像出不起钱的人啊!
“酒是好酒,这三锭金子值了。”安陵收回迷糊的目光,感觉身前人有些重影,看不清容颜。倒是那三根葱白的手指在眼前晃来晃去,倒是让安陵记住了酒钱。
别看少年面上不显,只是微微膘,其实早已醉的云里雾里,这时候还能记得酒钱,已是不错了。
少年显然财大气粗惯了,手指扯下腰间的储物袋,双指纠结了半晌,终于打开了袋口,然后在酉姬期待的目光中,被折磨许久的储物袋终于掉出东西了。
“噗通。”一声,一句尸体掉在桌上,头朝上,双目瞪大,全身是血,正是李松临。
酉姬嘴角的笑容挂不住了,瞪大眼睛看着尸体,再看看安陵,不由伸手揉了揉眼睛,却发现不是自己眼睛花了,而是,真的是具尸体。
心中犹如一万个草泥马蹦过,绝美的容颜吓的花容失色。
又是噗通一声,一俱清新靓丽的尸体跌落在桌上,正好稳稳的压在前面的那具尸体之上。
之所以说是清新靓丽,是因为女子圆润的容颜依旧似鲜活一般,除了身体之上残破流血的伤口,这名女子只是像熟睡了一般。显然,少年对待两句尸体的态度不同。
老板娘毕竟不是普通女子,在经历过最初的惊吓之后,已经缓过神来,连忙急切道:“够了,够了,不要再放出来了。”
这是是杀人狂魔,还是又恋尸癖,为何随身带着尸体。
“真的够了吗?”少年回首,眸光清澈如水,泛起丝丝涟漪,隽秀的面容一点也不像传说中凶神恶煞,穷凶极恶的坏人。可是身怀两具尸体,也不会是好人吧,会不会那袋子中还有更多呢?
老板娘迟疑的点了点头。
安陵见状终于放下心来,心神一松,扑通一下趴在桌子,死死的沉睡过去。
酉姬无语的看着房顶结网的蜘蛛,无奈的摇头叹息,哪里会有凶神恶煞,穷凶极恶的坏人直接瘫倒在酒桌上的。
只是,看着酒肆内烂摊子,目光恼恨的看着安陵,心里想着明天要如何剥削他。此刻她已经将那两具尸体遗忘在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