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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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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到了明后期,因为受沈璟曲学影响,在吴江地区形成了中国戏曲史上第一个成熟的戏曲流派——吴江派,该派传奇作品的基本特点是严守格律、曲辞本色。

而关于吴江派的阵容,沈自晋《望湖亭》传奇植临江仙〕曲云:

词隐登坛标赤帜,休将玉茗称尊。郁蓝继有槲园人,方诸能作律,龙子在多闻。

香令风流绝调,幔亭彩笔生春,大荒巧构更超群。鲰生何所似?颦笑得其神。

以及郭英德《明清传奇史》按传奇作家的生平及其在文坛上活跃的时期,将许自昌2(活动于万历年间)归入前期吴江派,将范文若、冯梦龙、袁于令(活动于明末清初)归入后期吴江派,他们分别创作的四部传奇皆演书生与女子相恋,而女子多因恋情受阻而魂归地府,又因情之感动地而还魂重生,终与书生缔结连理。

所巧者,《灵犀佩》中梅琼玉、宝湘灵的身、魂互易,《梦花酣》中的谢蒨桃和《洒雪堂》中的贾云华皆为借尸还魂,《西楼记》中于鹃离魂三日而复生,穆素徽自缢终被救,这样巧妙的情节安排也为剧情发展增添了感饶氛围。

具体来《灵犀佩》的话,具体原本已经失传,现在仅存在明代启四年查味芹的抄本,收录于《古本戏曲丛刊》当中,演的大概是萧凤侣得宝湘灵、梅琼玉为配,两魂互换,用灵犀佩作定情物,故名。

作者是许自昌,字玄佑,号霖寰,又号去缘居士,自称槔人,长洲甫里人。

许玄佑所撰写的戏曲除此之外还佣水浒记》,而现存的《橘浦记》、《节侠记》、《灵犀佩》、《种玉记》皆为其改订他人之作。

至于这个故事的大概剧情是衢州信安书生萧凤侣,字云仪,科试未录,赴杭州考遗才,暂住酒肆宝二家,见其养女湘灵极美,欲与之结为夫妻。

梅琼玉随母亲前往文昌庵还愿,被尤尚书之子尤效戏弄,尤效捡到了琼玉的灵犀佩。

之后,尤效到了宝二的酒馆,又欲强占宝湘灵,宝二爱慕权势,竟把女儿许配尤效,湘灵不从,偶获灵犀佩,并赠给萧生。

萧云仪赴会试,湘灵恐养父逼迫、尤效强占,乘夜自缢。

梅琼玉被尤效派去的尼姑和家丁算计,在遣送杭州时,路过桐江,投河自尽。

丙灵公深感梅、宝的不幸遭遇,允许其还阳,鬼卒向二女索钱不得,竟然将其身躯与魂魄互易。

尤尚书训斥了尤效的不良行径。

丙灵公斥责鬼卒,并使二女复归原魂。

最终,萧云仪高中状元,得梅、宝二女为妻妾。

剧中萧凤侣仕途不顺的经历,实为许玄佑自身写照,他为萧生科场失意而安排情场得意的情节,是在抒发内心美好的愿望,而写到尤效的百般挑唆、鬼卒收受贿赂等情节,意在披露丑陋的社会现象。

而《梦花酣》的话,现在还有有明代崇祯年间博山堂的刊本,收入《古本戏曲丛刊》,演谢蒨桃幽梦还魂事,题目作“谢蒨桃风流抱香死,萧斗南情泪哭花枯;张园叟移桃还接柳,冯令公有女只如无。”

这个故事的作者是范文若,初名景文,字更生,后改名文若,字香令,别署吴侬荀鸭,江苏松江人。

荀鸭自序云:“此事微类《牡丹亭》,而幽奇冷艳,转摺姿变,自谓过之。”

郑元勋亦题词曰:“与《牡丹亭》情景略同,而诡异过之。”

至于这个故事的大概剧情是澶州书生萧斗南,沦落无依,偏生多情,入梦见碧桃花下一美人,为其作画题诗,又至伽陵寺向傻和尚问询姻缘事。

谢蒨桃因思念题画之人而伤春感怀,时逢辽兵侵宋,在逃亡过程中,体虚病弱的蒨桃与母亲走散,谢母与邻女郑彩鸾一道逃至碧桃庵,彩鸾于此出家为女道士。

谢蒨桃被虔婆领回家,后又置之荒野,终悲死于桃树下,风姨以落瓣掩其遗体,命风神不许飞魂荡魄,此后蒨桃的游魂与萧斗南幽媾相恋。

三年后,萧生失画,与郑彩鸾生情。

冯令公之女翠柳因病而夭,谢蒨桃借其躯壳还魂,彩鸾也假借翠柳之衣而谎称冯魂附体,冯家得二女,却逢帝王下诏书要为契丹萧某与冯翠柳赐婚,冯令公不忍女儿远嫁,包待制奏明帝王,将二女皆配于新科状元萧斗南。

《梦花酣》中三女思春,皆不堪封建礼教拘囿,却因性格差异,实现情感的方式也有所不同。

谢蒨桃因怜春伤怀,独求芳庭,恍惚入梦,“不能够生前跟寻那个人,向死里须寻索个明白”,可谓失魂落魄,其芳华早逝,实为殉情。

郑彩鸾稍近人情,因怀春而病,久困深闺,略带狡狯娇态,为赢得萧生宠爱,竟不惜与多年姐妹发生争执。

冯翠柳乃荀鸭安排的神来之笔,她怜春、惜春,亦为情而亡,却是为圆谢女之情思而代死,“俺死为些甚来?我怜卿复妒卿。”

范香令在剧中巧妙地安排了三位女子与萧生的情事,谢、冯两魂的出场点缀了剧情的延伸,谢蒨桃还魂圆其姻缘,郑彩鸾假借翠柳的衣裳而谎称冯姐再世,二女与萧生在阳世得鱼水之欢,唯有冯翠柳英灵飘逝。

而《洒雪堂》的话,这部剧的原本也已经失传了,现在只存在明代崇祯年间墨憨斋的刻本,还是冯梦龙的改编本,同样收录在《古本戏曲丛刊》中,演的是贾云华与魏鹏情事。题目作“伍相国梦指姻缘界,魏提举担尽相思害;贾云华不灰雨云心,宋月娥代了鸳鸯债。”

而冯梦龙可以简单的给大家一下,这算是明代的一位着名学者了,字犹龙,又字子犹,别号墨憨子,长洲人。

至于这部剧的大致剧情是襄阳魏参政卒,其妻郢国夫人萧氏与杭州邢国夫人莫氏是结拜姊妹,曾为魏府公子魏鹏(字寓言)和贾府姐贾娉娉(字云华)指腹为婚。

待魏鹏及冠时,萧氏交其书信一封,嘱咐他到邢国夫人府拜访。

莫氏见信,未提及魏鹏与其女贾娉娉的亲事,仅准许两人以兄妹称之,魏寓言不明姻缘事,求问伍相祠,相国魂向其诉姻缘命中已定。

魏鹏在贾府停留半年,与云华赋诗谈情,彼此相恋。

萧氏思子,魏寓言暂别贾云华,后又进京应试,科举中第,遣杭赴任,求亲于贾府,而莫氏不舍云华远嫁,拒绝与魏府结亲。

贾云华因情而困,抑郁而终,其魂与魏鹏相遇,密言阴司允其还魂,后逢太学府宋子璧之女宋月娥早夭,云华借尸还魂,醒后直奔贾府探望莫氏,致使两府争女。

最终,莫氏应允了音形似云华而面容却为月娥的女儿与魏鹏缔结连理。

梅孝巳在《洒雪堂·引》中:“即如云华附月娥事,岂但事出不经,即其姓氏名字之间,固已自露其乌有亡是之意。然而情则何可泯也?是其传之者,必自有一种难处之情,而钟之至也……传者之事,何取于真?作者之意,岂遂可没?取而奇之,亦传者之情耳。”

正呼应了传奇卷末的收场诗:“谁将情咏传情人,情到真时事亦真。”

剧中写贾娉娉钟情于魏鹏,身死二载,痴魂不断,最终借助宋女躯壳还魂再生,玉茗堂评曰:“是记穷极男女生死离合之情,词复婉丽可歌,较《牡丹亭》、《楚江情》,未必远逊,而哀惨动之,更似过之。”

此外就是《西楼记》了,这部剧还是收入在《古本戏曲丛刊》中,演于鹃与穆素徽事。题目作“于叔夜死与素徽期,胥长公生把轻鸿弃;种愁根几句楚江情,载痴缘一部西楼记。”

作者是袁于令,名晋,字韫玉,又字令昭,号凫公,晚年自号箨庵,江苏吴县人。

大致剧情是南畿解元于鹃,字叔夜,乃御史雪宾公之子,擅填词作曲。

西楼名妓穆丽华,字素徽,因爱慕叔夜才情,心欲归之。

于、穆两人因《楚江情》一曲而相识,彼此爱恋,并私定百年之好。

无行文人赵伯将,闲至刘楚楚家,见其所作歌谱被于鹃校讹,心怀恨意,便至御史府向于鲁告密,雪宾公以为于鹃与歌妓相好,伤风败俗,影响前程,有意拆散两人,便把于鹃紧锁府邸。

相国之子池同欲纳素徽为妾,与鸨母商议另置宅院以迎娶丽华。

素徽无奈地屈从了鸨母的安排,欲往杭州寄居,临行托仆人周旺递书于鹃,池同偷换作一纸空函,叔夜不明穆姬所思,久之忧虑成疾,一病而亡,痴魂不断,三日后居然还魂复生。

素徽誓死忠情于鹃,池同强加折磨,她竟悬梁自缢,又被丫鬟救醒。

于鹃尊父命进京参加会试,闻听素徽死讯,无心应考。

胥长公侠义心肠,以妾轻鸿佯装素徽,救丽华逃出虎穴。

时逢于鹃状元及第,又与穆姬重逢,两人结为伉俪。

祁彪佳对《西楼记》的评价颇高:“写情之至,亦极情之变;若出之无意,实亦有意所不能到。传青楼者多矣,自《西楼》一出,而《绣孺》、《霞笺》皆拜下风。令昭以此噪名海内,有以也。”

张琦亦赞曰:“袁凫公奉谱严整,辞韵恬知。《西楼》一帙,即能引用谱书以畅己欲言,笔端之有慧识者;九宫词谱为声音滞义,藉作者流通之,凫公与有力焉。”

到这里,需要给大家明一下,相信有心的朋友已经发现了,咱们上文所述13种情鬼戏皆以“情”贯穿始终,由世间之真情转而过度为人鬼之情恋,鬼魂形象的出没或为插曲,出场不多。

如《红梅记》之李慧娘,在第17出《鬼辩》之后则不再提及;或是从头至尾,由人而鬼,由鬼而人,生死轮回之间,塑造出了有情的人和有情的鬼。

如《牡丹亭》之杜丽娘几乎从开场到收场,从而叙写了一个生死皆因情的感人故事,也表达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夙愿。

传奇中的情鬼形象多为女鬼,生时不能与君相依,为鬼却求与郎幽会,这种以短暂的情缘出现的形象有何兴娘、李慧娘、赵玉英、翠竹亭无姓氏的女魂等。

传奇中也出现了殉情的精魂形象,如申纯与王娇娘;情鬼戏中亦有因书生感怀而入风流院的舒洁郎,与冯青生出一段“**妻”的冥缘。

总之,大多数的情鬼皆因情之感动地得以再世为人,如杜丽娘、敫桂英、谢蒨桃、郑琼枝、贾云华等,剧作家安排这样的情鬼形象以不同的方式再续前缘,或离魂、还魂,进而也为至情的演绎开辟了广阔的艺术空间。

并且戏曲、中塑造的人物形象多假借先前文本中已有的人物,或演史实中确实存在的人物,传奇作品中出现情鬼形象,可谓别出心裁。

在上文所提及的13种情鬼戏中,剧作家塑造了一系列情鬼形象,而大多情鬼的扮演者是女性,她们因情而亡,又期待着再续人世间的姻缘,或选择与书生幽会,终被迫分离;或以挚情而感化仙、神,得以还魂,与情郎终成眷属;又或是才子佳冉幽冥世界寻觅一方乐土,完成遗愿。

所以我们可以依照众多女性情鬼生前的身份、地位进行分类研究,进一步剖析“鬼情”之所在。

比如第一步是贵府千金,所谓“贵府千金”,即出生于豪门贵族,家世显赫的千金姐。

在情鬼戏作品中,诸如杜丽娘、何兴娘、王娇娘、赵玉英、谢蒨桃、郑琼枝、贾云华、梅琼玉等皆可称之为贵府千金。

此类女子多是自受到严格的家教,遵守“三纲五常”,严守“三从四德”,为封建礼教的家长制所束缚,身不由己,却又通晓诗书,擅长女红的淑女、佳人。

花季年龄的大家闺秀,虽有着特殊的贵族身份,然而陪伴她们的只有闺房中无休止的针黹女红,偶尔诵读诗书,也不过是《四书五经》、《女四书》,拘谨的生活禁锢了她们的自由,压抑着她们的个性。

随着青春期少女思春情怀的萌发,她们在心底默默地期盼着一个如意配偶的出现,进而希望能成就一段美满姻缘,可这样的美梦却不幸地遭到了封建家长的强烈反对,或是遭遇顽劣恶少的挑拨离间,她们或因软弱与让步抑郁而终,或为守节而情愿赴死。

然而,她们的真情感化了仙、神,脱离躯壳的灵魂于幽冥世界中得以游走,巧遇生前思恋的情郎,并与之幽媾相欢。

正因为情真意切,乃至于感地泣鬼神,离魂继而还魂,所以才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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