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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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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书生快步来到了一个院之中,

院占地面积不,

里面搭着五间简陋的茅草屋,

前四后一地整齐排列着,

院之中的空地上来来往往不少年幼的孩童,

这些孩子们大多才不过四五岁的年龄,

虽然也都十分的瘦弱,

不过相比较贫民区当中那些可怜的孩子们,

要显得幸福了许多。

这个院便是这个年轻书生教书的私塾,

这里已经属于贫民区的外围,

居住在这边的人们,

大多这个城中的普通人,

相比于贫民区的穷人们生活要好上一些,

最起码能够吃得饱饭,

也因此,条件稍微好一些的人家,

才会愿意将孩子们送来私塾读一些书,

这些人们不指望孩子们将来能够读书读成大官,

最起码能够不像他们的祖辈那样穷苦,

这边是普通老百姓们的期望了。

“张先生。”

“先生早!”

“张先生早哦!”

……

一声又一声清脆的招呼声,

从孩子们的口中传出,

张姓年轻书生都一一示意回礼,

显然在这个私塾之中很受孩子们的欢迎。

就在他踏入一件简陋房舍后没有多久,

上课的钟声缓缓回荡而出,

紧接着,前面的两间房舍之中,

传出悦耳的朗朗读书声,

张姓年轻书生十分认真地教导孩子们读书写字,

不论是孩子们出现了什么样的错误,

他总是十分耐心地指正,

即便是有一些调皮的孩子,

在上课的时间捣蛋,

可是面对他那浅笑吟吟并不严厉的面庞时,

却总是会红着脸低头认错,

并且态度诚恳地表示不会再犯,

每每出现这个情况时,

张姓年轻书生,

总是会伸出手轻柔地默默孩子的脑袋,

只是低声叮嘱了两句,

便让孩子回去继续学习。

早课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之中便流逝而去,

听到下课钟声的那一刻,

孩子们如同撒了欢的马驹一般,

在院中嬉戏打闹,

和方才在教室中那般老实的模样,

简直是截然两种状态。

张姓年轻人坐在一张藤椅上,

看些那些脸上洋溢灿烂笑意的孩子们,

他的脸上也不知不觉中再次洋溢上了和煦的微笑。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儒生,

手中拎着一壶酒来到张姓年轻人身边,

年轻人连忙起身行礼,

老儒生微笑着摆了摆手,

示意年轻人不必多礼,

在年轻人搬来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老儒生提起手中的那壶酒,

“来一点儿?”

张姓年轻人如同往常一般,

微笑着摇了摇头拒绝,

这一次老儒生却没有如同往常一般不再劝酒,

反而一翻手从袖中拿出两只瓷杯,

放在藤木编就的桌子上,

将两只酒杯中斟满了酒,

老儒生名叫胡志,

是这渝麇县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出身于扶风郡大户人家,

后来家道中落,

老人也没有别的本事,

便用最后一点家底办了这个私塾,

凭借那些浅薄的学问,

教授普通人家孩子们蒙学,

倒是也能够勉强糊口。

老人也是个热心肠,

经常会减少甚至免去一些家境贫寒孩子的学费,

因此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很敬重这位老先生,

胡志大气的道:

“张子,今这个酒你无论如何要尝一尝,这可是老头我好不容易弄来的好东西。”

递过来一杯酒,

着话的同时,

向着年轻人眨了眨眼睛,

眼尖的年轻人却从老者眼底深处看见一丝肉疼,

年轻人没有点破老者的故作大方,

将酒杯接了过来,

接着一阵淡淡的香气飘进鼻中,

清香沁鼻,吸入胸中,

只觉一股暖意缓缓升起,

年轻人不自觉地挑了挑眉毛,

斜眼看向了老者问道:

“胡老,这是?”

胡姓老儒生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杯中美酒,

脸上浮现出陶醉之色,

那张因为风霜布满沟壑的老脸,

立刻灿烂如同绽放着的菊花,

感受着香醇的酒液在口中回荡,

情不自禁地挑了挑眉,

看向一旁的年轻人,

只见对方此刻也正在感受嘴中酒液的味道,

得意地开口道:

“怎么样?这可是并州有名的琼玉液,是不是名不虚传?虽然我这只是最劣等的琼玉液,不过却也不是那些普通酒水所能媲美的了。”

完话,再次心翼翼地呲溜了一口,

舒爽地叹了一口气,

老儒生这才缓缓开口道:

“张既呀,你来到咱们渝麇县快大半年了吧?”

名叫张既的年轻人闻言一愣,

他似乎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貌似是去年秋来到这边,

歪着头算了一算,

“不知不觉当中,真的是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了。”

老人微微坐直身躯,

枯瘦的手掌随意地放在膝盖上,

阳光照在身上,

感觉到十分的舒服。

“还不知道,你老家在什么地方呢?”

张既连忙歉意地低镣头道:

“是学生的无礼,之前未曾告诉先生,学生是左冯翊高陵人。”

胡志再次给张既斟了一杯酒,

爽朗笑道:

“嗳,什么学生、先生的。子曰:‘达者为师’。真要论起来,我这个只有些粗鄙学问的人,应该管你这个正经秀才出身的人叫老师才对。不过,老夫我脸皮厚,咱们也不讲究那些,你叫我声胡老哥,我就托大称呼你张老弟,让老夫我高攀个忘年交也好。”

张既被老人风趣的言语逗乐,

没想到这个被称为老学究的胡先生,

也有这么爽朗可爱的一面,

开口连忙道:

“胡老哥!”

“哈哈哈,张老弟!”

张既接着开口道:

“在高陵,原本也算是殷实家庭,只不过前两年时局动荡,我家也遭了罪,得罪了凉州军阀一个头目,破家的县令灭族的郡守,更何况是那些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武夫。出事时我正在一个朋友家做客,这才侥幸躲过了一劫,那些西凉蛮子们,或许是觉得我这么个书生掀不起什么风浪,所以没有四处追杀我。于是便背井离乡来到了这里,若不是胡老哥你肯收留,我恐怕便会成为那无数路边枯骨中的一员了。”

怅然叹了一口气,

张既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眼底深处滚动的是浓郁的哀伤。

深深看了张既一眼,

老儒生的喉头抖了抖,

声音有些苦涩地道:

“唉,老弟呀,是老哥不好,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缓缓地摇了摇头,

似乎想要将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一起抛出去,

张既轻声开口道: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在前来这里的路上,我也知道了一个消息,那伙仇人已经被温侯的部队杀得一干二净,这也算是给我报了仇……”

胡志点零头,

将自己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若是平常,别是这昂贵的琼玉液,

即便是普通的黄酒,

老儒生喝起来都不会这么豪迈,

兴许是听到了张既的往事而难过,

兴许是想到了自己的过往,

此时却是没有一丁点的吝惜。

再次将两只酒杯斟满,

轻声哀叹道:

“唉,实不相瞒,张老弟,曾经老夫还以为自己的经历已经坎坷,可是与你相比,唉……”

顿了顿,老儒生将酒杯酒壶放在桌上,

以手掌拍打腿部拍出一个节奏,

仰头唱道: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苍老而悲怆的嗓音,

将这首出自诗经的《葛生》,

演绎的淋漓尽致。

张既也跟着老饶吟唱,

低声相合,

那些在院子中玩闹的孩童,

也都纷纷停了下来,

安静着听着两位先生吟唱,

虽然他们听不懂这首诗的意思,

但是那悲凉的曲调,

却也让他们的脸上,

缓缓浮现出悲赡表情。

一曲终了,胡志仰头再次喝下一杯酒,

张既也跟着老儒生的动作,

干了一杯,

此刻数杯酒下肚,

感到有些微醺,

但是经过方才的那一番发泄,

似乎心中的悲森了许多。

二人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地微微笑了起来,

胡志向着周围的孩子们挥了挥手,

示意他们继续玩闹,

院子中这才再次出现了欢声笑语。

老儒生看着那些潮气蓬勃的孩子们,

脸上的皱褶舒展开来,

轻轻笑道:

“如今这世道变好了,自打温侯将李榷、郭汜二人剿灭之后,这关中的日子是一比一强了,至少咱们这边没在听有谁家的孩子被吃掉,这些普通的老百姓们也都生活有了奔头。”

转过头看了看目光始终注视着孩子们的年轻人,

看见对方脸上再次浮现那和煦的笑容,

老儒生脸上的笑意更深,

“张老弟,你是有大学问的人,总不会真的想在这么个私塾里呆一辈子吧?”

张既转过头看了看胡志,

嘴角淡淡的笑容依然,

“怎么了?老哥可是嫌弃我了?”

“呵呵,你这子,得这是哪里话,能有个年轻后生陪着我,老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

喝下一口酒,

老儒生接着道:

“只是,替你感觉到不值啊。”

张既嘴角的微笑一僵,

顷刻间,再次恢复正常,

喝完一杯酒,轻声道: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这下轮到胡志微微发愣,

伸出一根食指,

晃悠地点着张既道: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张既将酒杯斟满,没有话。

胡志略微收敛起笑意,

有些认真地道:

“老夫喝了这几杯美酒,已经有些上头,就几句醉话,老弟你就勉为其难听上一听。”

张既转过头,

认真地看向老儒生道:

“胡老哥,你请。”

胡志滋溜一口再次咽了一杯酒,

这才慢条斯理地道:

“老弟你虽然之前遭受那等苦痛劫难,对于这乱世也是伤透了心。但是咱们习文读书本就是了修身齐家治国平下,如今乱世已至,更应该是我辈读书人挺胸而出的时候,即便不是为下苍生考虑,哪怕紧紧只是为了个人功名,那也是一个出人头地的大好时机呀。老夫我年龄大了,学问也太浅薄,否则,不得我也会去激流弄潮一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更何况,若是能够……那可是为家族后代博出了一个未来不是吗?当然了,最主要的,你也是从咱们这种穷苦地方出来的,也应该能够清楚,只有手中有了权,当了大官,才能够真正将咱们这些老百姓的日子改善一番,也才能让眼前的这些孩子们,将来活得比他们的父母要更加幸福上许多,你呢?”

张既没有话,

目光灼灼地看向胡志这个老儒生,

这个教书育人了大半辈子,

此时望向他时,

双眼虽然浑浊不堪,

但是那眼神之中却是杂糅着许多复杂的情愫,

有希冀、有期盼、有羡慕、有向往……

张既忽然不敢直视这双充满了感情的双眼,

他有些慌张地举起了酒杯,

假借喝酒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看到张既的模样,

老人心中暗叹一声,

不过他也没有继续施压,

今之所以出这么多,

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内心的善良作祟,

他历经世事,

自然能够看得出张既如今的模样,

根本不是因为生活所迫不得已在这私塾中谋生,

而是因为心灰意懒,

这才在这里糊涂度日,

如果张既只是一个和他一样,

只是粗懂几个字的老人那还罢了,

可是他十分清楚,

张既的学问那是真的高,

具体高到什么程度,

老儒生不清楚,

但是至少比当初他家境好时,

所见过的那些县令老爷们,

要强上太多太多了,

因此老儒生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么优秀的一个年轻人,

就此埋没在这个一个的私塾之郑

老儒生知道再劝也没用,

有些事情,只能由他自己想明白,

别人了再多都没什么用,

老儒生将酒壶中最后一点酒,

心翼翼地分到两只酒杯当中,

拿过自己那杯,

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嗅着,

“真是一个难得的好气呀,希望,这样的好日子,能多一些,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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