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峣玉见彭姑无详的意思，便也不再追问。
彭姑忙活完毕后，正欲离去，却忽一蹙眉，额上的白横皱在一处，实在难看。
他峣玉被一股不明邪气缠身，需以吸邪的毒虫入体来驱散，峣玉并未觉自己有何不适，又瞅那毒虫黑而扁，黏糊糊一团，只觉恶心无比，便什么也不肯让那物入体。
彭姑却面目肃然，沉下来训斥了她一大通，见峣玉不肯妥协，便直接捉住她的手臂划破腕处，毒虫立即钻入其中，不见了踪影，并发出“滋滋”的声音。
峣玉皱着眉头，忍耐着极不舒服的感觉，终于等到那毒虫重新钻出，彭姑立即一把火烧了那憋的鼓鼓胀胀的毒虫。
峣玉竟真觉轻松了不少，尤其是脑中，似有什么被抽个干净，竟连视线都觉开阔明亮了些。
“巫医可知这些脏东西由何处而来，究竟是谁要害我？”峣玉眼神认真，心中却战战兢兢。
彭姑瞟了她一眼，只哀叹一声，“很远……很远”。
峣玉并未注意到彭姑的离去，悻悻站在原地，长久想着“很远很远”四字，后来她明白了，自己错过了一场相逢。
也许，她可以不用错过，峣玉如是想着。
可是自来此处，她从未有一日舒心的睡眠，而且不知不觉中，她也不如从前那般发懒嗜睡了。
不愧是族中的大巫医，果然观察缜密，手段高超，甚至将她面容上苦苦留住的东西都一并洗刷掉了。
觋苍回来时，峣玉正在吃饭，可是她的模样怪异，一块黑色的布料遮挡在面间，除去发暗的眼神默默垂着，其余表情什么都看不见。
可是她却偏偏一口一口入食，未有停歇。
觋苍感到奇怪，便快步走去，一下子打掉她手中忙碌的骨筷，沉声问道：“怎么了？为何要用黑布遮面？”
峣玉空荡荡的眼神移到他身上，又缓缓：“我脸上的东西掉了……”
不知为何，连她的声音中都透着空荡荡的虚弱，单单是因为用来保护她的伤疤掉了？觋苍知道绝非如此，她定然是又想起那人了。
前日黄昏时，他在讲述那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故事时，她便在想那一人，因为她的眼角从头至尾皆是不清的忧思。
觋苍倒也未恼怒，在她身前蹲下身子，慢慢：“你无需如此害怕和提防，我不会再……失控了。”
峣玉眼神一动，似乎并不怎么相信他的话，嚅动嘴唇反复问道：“你没有骗我？你没有骗我？”
觋苍低头轻轻一笑，峣玉竟从那满头白发中搜寻出一丝黑色。
“你可知族主今日召见是为何事？”觋苍破荒的主动起此事，峣玉目光狐疑，道：“你肯？”
“你是我族中尊贵在上的巫灵，如何不能知晓？”
觋苍起身坐到一旁的椅上，面色肃然。
“觋苍，你若要得到我的信任，便少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来骗我，呵呵，虽然我从来别无选择。”
“……”
“我知道的，你生来便无选择，族人憎你厌你，却唯独我会一直陪着你，即便你看不见。”
峣玉确信这一句是对着周梦所，也知道他此刻清醒如常，不过是被寥寥“别无选择”几字沾染了一些旧日尘灰罢了。
峣玉仁慈地留了半刻余裕后，才正色：“我们该正事了，你们是不是……是不是要行动了。”
临近关头，周紫一众自然要有所行动，而且有了上一次血淋淋的教训，计策定然十周全细密。
觋苍也从方才的狼狈中收回神来，眉毛一拧，肃声：“的确，西边的同越决定与我族联合，届时合两方兵力，先灭东仁以及周边不成气候的邦国，而后再国土二分，尊族主为上。”
“……”
峣玉脑中轰鸣，似乎是听见了大的玩笑，少时后，又颤颤巍巍问：“同越大王可还是博安太子？”
觋苍点零头。
峣玉立即坚定一摇头，否认：“不可能，博安太子仁义贤明，而且又与……他过去有些交情，怎愿受巫族驱使而滥杀无辜呢？”
罢，嘴里不停嘀咕着“不会”二字。
觋苍自然明白她的慌乱，即便是他初闻此事时也觉离谱，可是甘扈的手段并非烂虚名，又解释：“我族的祭魂师对付一个同越大王还是绰绰有余，当然，若正合了同越大王心意便更是妙哉。”
峣玉头皮发麻，逼迫自己快速思考，她想起同越二王子被秦岂砍伤一条腿，同越以此开战，攻势迅猛，更有杀人盈城的恶行，两国已势同水火，互不相容。
如此来，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如此一来，岂不是必死无疑，他这个大王怎能带着一整个国家臣民葬身黄泉。
峣玉忽大喊了一声“不要”，觋苍自然看出她的恐惧，却又不动声色：“你早该忘了他，杀人之前人们往往都言残忍，可是当那尸骨血淋淋躺在你脚下，便就是一团烂肉空壳，不觉可怕了。若能克服这的难关，你便会拥有山外所有的土地，届时，由你亲自制定生存的法则，那该多有趣啊。”
峣玉眼神猛一变，愤恨盯着表情欠揍的觋苍，后者却倏然一笑，又凑近她耳旁：“我知你在意什么，我会帮你留他一命，只要你听我的话。”
峣玉知道他从来不安好心，但是如此弯弯绕绕的做法着实令人火大，只不过峣玉还是十足开心。
因为觋苍奢侈给予了她一丝期待，她并非不信秦岂的战斗能力，他历来神勇卓越，心思精密，可是见过了郇劜毁灭地的力量，以及擅长咒术，阴暗残忍的巫人们，怎会有胜算。
峣玉点头应承，觋苍面上并未流出得意的表情，而是泛起了凝重之色。
“巫族万年延续，可有男子担当族主一任？”峣玉心中所想，不由自主问出了口。
觋苍细长的眼眸一瞥，盯着峣玉沉声道：“不要妄自揣测他人心意，你没那么了解我。不过我倒是可以回答，历代巫灵只会诞下女子，男人永远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