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峣玉眼中的狐疑并未逃过觋苍的锐眸,后者只是抿唇一笑,便径自从酒壶中倒了一杯酒,开始了无言的自饮自酌。
直到峣玉耐不住性子问道:“你要我做什么?趁我身子尚且还能活动之时快,否则只怕我不能办到。”
觋苍嘴边的酒杯滞住,又落在桌上,滴酒未溅。
他目光凌厉,带着锋刃一般的冰冷,示意峣玉附耳过去,峣玉心疑凑近,后者低窃一语,令峣玉心上一沉。
他:“可否将你的面纱摘下,允我见见故人?”
黑布从耳后滑落,一张白净红润的脸露了出来,毒疤消散无痕,恬淡美丽,宛如故人重逢,觋苍开始了长久的沉默。
峣玉才不信他会白白放过这次机会,又冷面问:“不要再卖关子了,戏弄我不仅无趣,也不会令驭奴使有丝毫快乐。”
其实她又唯恐他饮得醉了,再度失了控。
觋苍望着她没有话,只是又静静端起了那杯酒,而后一饮而下。
“我既然答应你,便不会要他的命,只是我如今还未想好要你做什么,放心,我这个人阴毒的很,不会让他人白白占便宜。”
罢,眼神冷漠大步走出了屋子,峣玉愣了一愣,又姿势不雅的爬上了床,阖上眼睛。
她身心倦乏,合眼便睡,梦中空空。
夜半之时,峣玉猛然坐起,屋外幽远的吟唱之声清清浅浅,却犹在耳边。
月色入屋,驱散沉寂的黑暗,视线所及并无觋苍的身影,鬼使神差,峣玉起身推开屋门,阿烛阿黍正坐在门边打盹。
峣玉并未叫醒二人,而是一人寻着那幽声而去,会绵并不难寻,因为她永远站在月色最亮之地吟唱着谁也听不懂的语言,而今夜恰巧月色最佳之处便在离她不远的高处,那里视线可及,而会绵正着那一身绝世无双的彩衣望月而立。
就像是与无边夜色相呼应中的一束光芒,炫目夺人,美丽也许孤独。
峣玉步履蹒跚,终于挪至她的身后,静静靠着一棵树而站。
会绵的歌声空灵而虚无,峣玉身旁的树木飞下一片树叶,她却忽觉落下了千千万万片树叶,只不过皆是这般无声,而被遮挡住的月色令她瞧不清其飞落何处。
会绵的吟唱声持续了许久,峣玉不欲打扰她的正事,只在结束后询问了一句,“请教姐姐,若有一人欲行夜路,却偏偏怕黑该如何?”
会绵净亮的眸子一转,笑盈盈道:“哈哈,欲行夜路还怕黑,是何人如川?”
峣玉咧唇一笑,正欲胡诌瞎,却闻会绵淡淡道:“大不了学我一般永远站在月色照及的地方便是了,只不过……”
会绵话语停怔,峣玉又问道:“只不过什么?”
后者目光灼亮,如繁星入目,声音如月色一般清寒,“只不过那月色看久了,稍微有一点冷,而你若欲永远一人站在明亮处,会很冷,很苦。”
峣玉正沉寂在她的话语中,会绵却一转话题,:“山中寒风渗人,你此时来找我有何事?
峣玉抬头瞧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出了口,“姐姐可否会唱一种能遥寄相相思的歌谣?”
会绵笑了一笑,转过身去,背对着峣玉摇了摇头,:“若是死人,我的歌声便可以传递。”
“那便算了,如此,我便无事了。”峣玉缓缓低下头去,转身欲离,却又一停步,后知后觉道:“今日多谢会绵姐姐,我走了。”
耳旁只有树叶被风吹过的飒飒声响,峣玉知道会绵定然是生气了,而自己也在生气,为她的失控莽撞和“言不由衷”。
峣玉离去后很久很久,方才山上她站过之地,一片树叶伴着低至无声的哼唱飘了出去,那无人听见的声音持续了整整半夜,亮时方休。
如此匆忙惶惶的日子又过两个月,觋苍如换了一个人般并未再轻薄峣玉,大多时盯着她发呆,而周紫和铁婆二人如销声匿迹一般,并未出现在峣玉的视线中,
符崇那个子会偶尔来,站在床边一句不言,峣玉则是闲着解闷便逗逗他,自己更是南北不着调的胡一气,将符崇搞得满头晕。
她并不快乐,却又不得不让自己苦中作乐。
可是忽有一日,山中迎一外来客,巫族中人异常重视,峣玉正懒懒躺着,忽然阿黍高兴从屋外跑入内,道:“外头来了一个俊俏的男子,族主请巫灵快些过去,有事相商。”
族人迎来外人,果然是一件媳事,阿烛紧接着也不由激动兴奋,峣玉别无选择,只好由二人搀扶着起身去见周紫。
一路上,峣玉并未瞧见侍卫随从,莫非此人正是一人独来?倒真是胆大包。
峣玉慢腾腾赶至议事大厅时,一众人已安坐位上,觋苍瞧见她立即来扶,峣玉则是双目注视着那位列右侧正襟危坐的男子,他身上穿着东仁的服侍,髻上束黑冠,丰神俊朗,容姿焕发,浑身透着一股子持重和淡然。
同样那男子也用平静的目光打量这个腹皮鼓鼓,额心坠太阳饰物的女子。
“梦儿,此乃从同越远道而来的大王,还不快见过大王。”见峣玉缓缓走近,周紫声音肃然提醒道。
这便是众人口中的博安太子——夏博安?
峣玉目光一瞥周紫,视线又落到那男人身上,正欲微一躬身行礼,那人却是先起身一拱手,:“博安怎敢,见过巫灵。”
峣玉不知如何反应,只一抬手,局促:“本该是我行礼才对,多谢大王体恤。”
竟真的是夏博安,竟能来到此处,明早已是暗通来往多时,看来是木已成舟,板上钉钉啊。
峣玉被觋苍扶着坐在觋苍身旁的椅上,又由不住去看同越大王,此刻她心中皆是好奇,比如外头境况如何,战事是否重启,这一个外人身上无疑有着诸多她想知道的讯息,定要找个机会与之单独会面。
峣玉正思索间,便又听周紫:“梦儿,同越大王不远千里来我巫族,是为商不久后的大计,你是我族下一任族主,掌握着我族的未来,自不能置身事外,你必须参与这一牵”
峣玉心中不由腹诽:明明大策已定,还要上演这么一出,惺惺作态,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