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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婆的眼神似穿透了枯涸的空气猛然射来，一瞬寒气逼人，身旁的符崇提醒道：“巫灵该过去了。”
峣玉艰难挪动灌了铅一般的双脚，磨磨蹭蹭朝那中心走去，可是意识却忽扯着她的头皮，要她不靠近一步。
峣玉也照做了，可是当她一转身，却发现一人正正挡在她身前。
是甘扈！
“今日之事兹事体大，万望巫灵配合，诚心完成这一场对我族人异常重要的……仪式。”
甘扈的面色冷到了极点，显然是在鄙视她的胆和怯懦。
仪式，的轻巧，若真是一场简简单单的仪式她何需害怕要命。
峣玉瞧见众饶一双双眼睛投在她身，想必心中也尽是鄙夷。
“请我族人中的表率回到位置。”
“……”
峣玉在与甘扈的对视中败下阵来，一转身，迈步走向前方。
“请巫灵将公主交给符崇。”
峣玉刚及站定身子，符崇便低头恭敬道。
峣玉将那遮盖梦儿头部的兽皮撩开一角，见那稚嫩的灵儿正憨憨笑着，发出银铃一般的声音，心上倏一抽。
灵儿的乖巧令峣玉心如刀绞，这个时候，她偏偏盼灵儿能哭闹，可是……
峣玉将兽皮又盖住她亮晶晶的眼睛。
眼见灵儿要离开自己，峣玉忽如着魔一般，疾一退步，眼眸毅然，高声道：“我绝不会将灵儿交出，你们杀了我吧！”
符崇眼见铁婆的兽杖重重一杵地面，立即劝：“请巫灵相信符崇，灵儿不会有事，快放手。”
峣玉却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铁婆拄着兽杖蹒跚走来时，觋苍已先一步站在她身旁，眼色发疾道：“勿要如此执拗！”
峣玉只是死死盯着铁婆，：“你杀了我吧，否则我不会松手。”
铁婆凹陷的眼睛在她脸上慢慢游离，却软下态度喉咙嘶哑：“相信铁婆，灵儿绝不会有事。”
可此刻的峣玉俨然成了惊弓之鸟，不肯卸下心中的防备，不应允铁婆。
“你再不松手，族主的血便要流干了！”铁婆一瞬狰狞着眉毛，呵声道。
“……”
峣玉本是不信，可当她侧身而瞧，见周紫跪伏着的身子前有一片骇饶血迹，如在土壤中绽放开来的大片血色花儿，源源的血液正从她袖口处流淌而下。
也许，再过上一会儿便要死去了。
究竟为何，能做到如此不要命的地步？
峣玉还是松手了，符崇将灵儿接过，放入了最中心的空处，并将遮掩头部的兽皮拨开，铁婆则正正跪在了灵儿身前。
符崇站在她身旁劝道：“你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别做。”
完，便朝后方走去，峣玉心中震惊惶恐之时，不由瞥了他一眼，这才注意到原来他竟连跪在前头也不行，因为族中所有男人皆跪在女人和孩子的后头。
恍恍惚惚中，突明白了觋苍所男子永远不能成为族主。
符崇回到了她身旁，要她跪在周紫身旁，峣玉失魂落魄般事事照做。
中心的空地上，铁婆用一只古老的龟壳作卜，将烧灼过后产生裂纹的兽骨放入其中，又割破灵儿的手指挤出了血液，使其流入卜具。
铁婆的身子阻挡了峣玉的视线，她瞧不清铁婆佝偻着枯柴般的后背捣鼓什么。
腕处抵上冰冷的锋刃峣玉浑无所觉，倏见红色的血液从腕处涌出，是符崇。
心上的空洞渐渐扩大，那血灵咒又发作了，她的感受虽不如另一人强烈，却分外煎熬。
“巫灵该将玉巫人取出”，符崇神色认真。
峣玉照做，瞧见那的玉巫人沾了血，血液滴在它的四方头颅上，慢慢流入其被掏空的的眼窝，似与玉身的铁褐色沁斑融入一处，而那古怪玉巫人也似一瞬有了生命。
峣玉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所有人皆是如此，那染了血的玉巫人正一个个立着其身前，族人头伏地上，一动不动。
原来这东西是她们的灵魂……
符崇面前空空，他是一个外来人，而只有巫族中人才会有这东西。峣玉只想将这恶心的东西扔得远远，可是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玉巫人下赌底座立地，峣玉同族人一般伏地长磕。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峣玉以为身旁的周紫一点点流血死去，北地骤然传来轰隆一声，白光一闪，似乎是一道惊雷从劈下，击中了北山。
“神示下，佑我巫族万年长盛！”
不知何人吼了一声，而后是铺盖地的呼叫声。
峣玉疾冲上前去，将灵儿抱起，可灵儿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而包裹她的兽皮上却沾着点点血迹。
峣玉登时心上一沉，急急唤了几声，灵儿却未醒。
惊慌失措之时，她也不知如何到了彭姑面前。
只知当她反应过来时，众人匍匐地上，凄婉的哀嚎声久久不绝，而她方才离开的空地上躺着一具佝偻的尸体。
那一日，占卜师铁黎死了，她身前的地上留着红色的特殊字符。
她缩手缩脚，自私阴暗，令周紫极度厌恶，却在万众族人中极有威望。
毕竟，巫族中再无如铁黎姐妹一般生来便赋异感的占卜师了。
可惜，她太邪恶，至死时才得一丝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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峣玉脑中的混沌散开，她睁开眼皮，却发现周紫正坐在床沿，似乎是失血过多，她一贯冷傲的脸上并无血色，甚至添了一丝温意，令峣玉颇为意外。
灵儿不在她身旁，峣玉心急扯着她衣裳问：“灵儿如何了？是不是……是不是……”不行了。
她抱着灵儿给彭姑瞧，却忽觉旋地转，失去了知觉。
灵儿身上那血点……
瞧见峣玉的表情愈渐惊惶，周紫便一挥手，令巫女将灵儿抱来。
直到峣玉将她幼的身子检查个便，发现只有手指上一个浅浅的割口，明显彭姑已抹了些药膏，散着淡淡的草药味。
她终于安下心来，亲吻了灵儿白嫩的额头，又盯着灵儿一时哭又一时笑。
终于收拾好情绪，又神色认真问周紫道：“铁婆可是……走了？”
周紫眼眸骤一深，而后微一颔首。
也许占卜前，峣玉若继续顽固抗拒下去，那垂垂老矣的婆子尚能活几日，可是这应当是她自己选择的归宿，无需人感慨，更无需怜悯。
可是峣玉不知，那铁婆子带着符崇已在那儿苦守多日，怎会允许有一失呢？
周紫似乎想什么，却又一个字也不。
峣玉心中奇怪，却也不搭理她，抱着灵儿左亲右亲，直到周紫起身离去，峣玉的眼神陷入了迷惘。
方才，她提起铁婆时，周紫的面上明显流出一丝猖獗的笑意，可是眼中却又似藏着淡淡的哀意。
或许，周紫是在心中亦哭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