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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宁是被疼醒的。醒的时候还一脸懵。
我在哪?我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刚刚好像只动了一下头,后脑勺却那么疼?
她又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再睁开眼时,头脑已经清明许多。跳动的篝火就在身侧,暖烘烘的,还时不时发出噼啪声,把她的所在模模糊糊照亮。
艾宁转动眼珠,打量着视野中的一牵原来这里是一处山洞。
她撑着坐起来,认真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便率先将目光转向自己。
自己身下垫的是一件旧衣服,旧衣服底下又压着好几层树叶。然而就算这样,这“床垫”仍是不厚,连下面的石子都能感觉出来,硌得慌。不过自己身上盖的,倒是一件又大又厚的外套,而且意外眼熟。
当时商船莫名被毁,她掉进河里,许多大不一的货物箱子也陆续掉下,直往她身上砸。她在水里艰难闪避的过程中,后脑似乎是狠狠撞上了什么,然后就晕了过去。
所以自己现在,应该算是获救了。而且那个救了自己的,很可能就是把外套盖在自己身上,现在又不知跑去哪里的穆连。
艾宁摸着那件黑色大外套上毛绒绒的帽沿,不自觉笑出来。可问题紧接着又来了。外套是穆连的,那自己身上这一套月族风格的衣服,又是哪来的?
艾宁抬头看着火堆对面,自己的衣服正被一根棍子挑着,还在烘干呢。而且仔细想想,自己的湿衣服也不会是穆连给换掉的。所以,这里或许还住着一个月族女人?
正想着,洞口那边传来脚步声,地上也出现一个步步走近的细长人影。艾宁反射性警觉,直盯着那个方向。
这个脚步声,肯定不是穆连。
现在正是下午,洞外还亮着,连带洞口那里的光线也算不错。那个人走进来,手里还抱着一大堆东西。她背对着外面的光,洞里的火光又离她远,艾宁看不清她的脸,不过从衣着来看,她应该就是那个月族女人了。
“哎,你醒了啊。”
女裙是一点不生分,脚步还快了几分,向艾宁那边靠近。
直到她走到火堆附近,艾宁才完全看清她——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女人,而且,没有双瞳。
这倒在自己意料之外。莫非,她不是月族人?可她的穿着……
女人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那是一堆粗细不一的干树枝,用来当柴烧的。她看艾宁盯着自己不话,便走到艾宁旁边坐下,还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听你落水后撞到了头,不会是撞傻了吧?”
这话的……撞傻了???
“呃,”艾宁嘴角抽搐,算是扯出个笑,:“没樱我是在想,我身上这衣服,可是姑娘的?”
艾宁觉得若是一上来就问人家是不是月族的,过于唐突。
“噢,是我的。”她朝艾宁晾着的衣服一指,“因为你的衣服还没干。”
艾宁闻言,礼貌的向她微微欠身,了句“谢谢”。
“不知姑娘——”
“你也不用老叫我姑娘。”女人笑着打断她,“你就叫我瑞真吧。”
艾宁点头:“好,瑞真。不知你有没有见过我两个青苍的男性朋友?一个短发黑衣,一个长发褐衣的?”
她觉得他们三个应该是一起被冲上岸的。
“短发黑衣?”瑞真忽然笑了起来,目光有些揶揄:“你的是那个叫穆连的人吧?这世上留短发的人可不多见。”
艾宁微惊:“你认识他?”
瑞真笑:“认识是认识,不过才认识没多久。这么吧,大概一个时辰前,他背着你误闯进我这山洞。是他告诉我,你们乘着商船遭了意外,所以急需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他还拜托我帮你换上干衣服。至于你的那个长发褐衣的男人,我没见过。来我这的只有你们俩。”
艾宁垂眸,心想戎曳或许是和他们俩冲散了,不过他好歹一个青苍大将,以他的本事估计也不会有事。而且之后总是要分开行动,现在不过是提早分开了,不妨事。
“哎,”瑞真出声叫她,“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噢,我叫房宁。”
房宁是她成为般若时新给自己取的名字。“艾宁”是月族逃奴的名字,在这次行程中绝对禁止使用。因为月族逃奴一旦被发现,便要就地格杀。
“房宁……房宁……”
瑞真笑着反复念这个名字,似乎觉得它很有趣。可她每念一次,艾宁的心就莫名紧张一次。
“瑞真,穆连他去哪了?”艾宁赶紧转了话题。
“他他不想白要我的帮助,所以想负责今晚的饭食。”
“今晚的饭食?”
“对。他去河边抓鱼去了。”瑞真着身子后仰,往洞口的方向看了看,“就快傍晚了,应该快回来了。”
果不其然,两人才再简单聊了几句,穆连就回来了。他看到艾宁已醒,别提多激动,险些把今的晚餐全扔在地上,只想第一时间确认她的身体状况。
然而他这份迫切的关心,艾宁完全没有感觉到。她全顾着哈哈大笑去了。他现在这形象,穿着绸质的中衣,裤脚挽到膝盖,手举着一柄绯色长剑,剑上还戳着好几条肥鱼。看着就像一个错穿了人家衣服的渔夫。
“你你你!哪有人直接用佩剑去戳鱼的!炽炼真可怜哈哈哈哈哈!”
穆连的佩剑名叫炽炼,跟了他很多年。
艾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穆连却只无奈的摇头叹气,眼底满是宠溺和纵容。
“看你这样是没事了。那你慢慢笑,我先去把鱼处理了。”
穆连着走到火堆旁,从之前瑞真捡回的那些树枝里挑了几根粗细长短合适的,然后熟练的用它们把鱼分别串好,插在离火堆两个拳头远的地方。
艾宁调侃:“你烤鱼倒是挺专业嘛。”
“以前有人告诉我的。”
“是吗。”
几条鱼很快烤好,香味馋得艾宁直流口水。她是最爱烤鱼的。穆连的手艺也很好,在这样要什么没什么的条件下,仍是把鱼做的外焦里嫩。艾宁肚子里的馋虫这次是彻底得到了满足。
晚饭后,三人排坐在火堆边,随意聊着。
艾宁出自己般若的身份,穆连则自称是青苍地界上的流民,无家可归,为了讨口饭吃才想去月族那边加入虹阴阁的。
这番话一出,瑞真也表明了她的身份。原来她曾经也是青苍人,只因生在疏于管理的边境地带,所以很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了,然后卖到了月族。
“这么,你是月族的奴隶?”艾宁问着,有些意外。穿的这么体面的月族奴隶,印象中还从未有过。
瑞真点头。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啊?从主人家逃出来的吗?”
在艾宁的记忆认知中,月族的奴隶,不管是玄明宫里的还是其他各部族的,只要是被卖进去的,都是不可以离开主人所在城池封地一步的。一旦离开,便是逃奴。逃奴被擒,就地格杀。
“不是不是!”瑞真连连摆手,紧接着:“我是主人放出来的。我替主人出去办事。不过,现在遇上些麻烦,我进不了城了……”
艾宁愈发意外。替主人办事?这么受主人待见的月族奴隶,更是头一次见。
“什么麻烦?”穆连问。
瑞真低垂着眸子,叹了口气。
“不瞒你们,我几前也是在那条运河遭了船难。当时行李什么的大多被冲走了,就剩下几件衣服。我家主人给我的通行凭证放在另一个包袱里,也被冲走了,所以所以我没法进城。”
艾宁知道这其中厉害,不做声了。可穆连不知道,还问了个为什么。
“月族有规定,”艾宁阴着脸,先一步替瑞真答了他,“奴隶是不能离开主人所在的城池或封地的,除非有特殊情况。比如受主人差遣外出,这时候就能得到一个通行凭证,证明你是受主人差遣才出城的。如果你在回城的时候拿不出这个东西,城门守卫可不会花时间去向主人家确认,他们会直接把你视为逃奴。”
这下穆连也不做声了。逃奴只有死路一条,这他是知道的。
瑞真苦笑道:“再这样下去,我早晚都会变成逃奴的。没有在规定的期限回去,家主会以为我跑了。到时候……”
面对瑞真这样的遭遇,艾宁无能为力,只好沉默。毕竟她和穆连现在已经连自身都难保了。
港口不能走了,他们不得不从城门进去。城门守卫森严,也不知他们编来糊弄瑞真的这套辞能不能行得通。
一片安静中,穆连忽然开口。
“瑞真,如果我们帮你找回你的通行凭证,你能保着我们进城吗?阿宁好,她是虹阴阁的,但我一个青苍百姓,光靠她一人保着,恐怕也是难进去,谁让现在这两边关系紧张啊。”
“你们真能帮我把东西找回来?!”
瑞真惊呼,轮流看着穆连和艾宁。
吃惊的不止她,艾宁也是一脸的惊讶,只不过表现得没那么明显。面对瑞真询问的目光,她倒有点慌了。
“我们能……”
她一边尴尬的笑着,一边把那个不确定的“能”字拖得老长,然后回头去看穆连。在得到他微微颔首的肯定示意后,她才立刻看向瑞真,狠狠一点头,肯定道:
“嗯!我们能!”
“太好了!”
瑞真高心一把抱住艾宁,嘴里不停着谢谢。穆连把她已经烘干的衣服拿来,然后就站在那,笑看她被瑞真抱得动弹不得。
艾宁边轻拍瑞真的后背边对他做口型:“我们真能吗?”
穆连也淡定回她一句口型:“你猜。”
艾宁看着他,顿时哭笑不得。
出息了出息了,都会噎自己了!行,算你狠。
艾宁瞪着他,心里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