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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蒙归元一口道出了费九关武器的来历,那七名黑龙卫见到费九关手里的兵刃,也有人脱口而出。
“照胆!”
费九关手中那物形状像剑,可剑面足有寻常剑两倍宽,剑尖则与刀剑相似。是刀,可两面开锋,剑脊笔直没有弧度。非刀非剑,又似刀似剑。正是周蛮为配合自身武学而专门打造的杀器,昔年凶名赫赫的神兵照胆。
费九关握紧照胆,脸上满是杀气,森然道:“再一遍,谁敢上前我就杀谁!”
“狂妄!”
一名飞骑长啸一声,拔刀策马驰向费九关。他刀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借着马势,刀来得又沉又快,像夜里的一道闪电。
费九关静立不动,无数次与猛兽搏杀的经历,让他在战斗中无比沉着冷静。看着那如流星般地寒芒,他忽尔把照胆平举在胸前。
破空的一刀越来越近,几乎要斩在他身上,费九关此时猛然出招,照胆如毒蛇出洞,闪出一道亮光直刺那人心口。骑士吃了一惊,没想到眼前人竟似要和他同归于尽。急急回招,费九关错步挺入,照胆如切豆腐般斫断长刀,扑哧一声刺入那名飞骑心窝。
他出招劲力凶猛,一招得手余势仍是未消,又向前几步,将那骑士挑在半空,直到照胆从他后背透出。费九关长臂捏紧他右肩,照胆一个回环,顿时将那人横胸断作两段。
其人上半身还被费九关举在空中,血如瀑布般狂涌,各种内脏倾泻而下。那人嘴里尚能发出嚯嚯地声音,身体不停地抽搐,惨状让人毛骨悚然。
费九关横刀而立,冷冷看着剩下的黑龙卫。手中照胆饮了人血,刃上更添几分森冷。瞧得人生怯意。
黑龙卫这副宛如修罗降世地凶狠模样,下意识地勒马后退。
楼上仇斯年重重哼了一声,不满道:“不过虐杀了一人,便被夺了气势。看来黑龙卫还需要好好锻炼。”
蒙归元道:“军中搏命的招式,就是要够凶,够狠,才能震慑住敌人。周蛮当年便是以凶残之名横行下。可惜,周蛮没有上乘功夫,浪费了一块好材料。”
仇斯年并不关心这些,问道:“他还能撑多久?”
蒙归元道:“照胆锐利,寻常兵器难掠其锋芒。但若两人齐上,他难以支撑。”
楼下六名黑龙卫中忽有有两人拍马奔出,其中一个持枪汉子叫道:“乙队的兄弟。这是我们酉队的仇,还请你们不要插手!”
余下四名飞骑闻言,都驻马静立。贺兰尚武,也最重视荣誉。除非有命令,不然黑龙卫往往宁愿战败也不愿失了尊严。
那两名飞骑一者长枪在握,身材高瘦,一者手持双锤,身形短健壮。两骑分左右夹攻而来。费九关抛下半截尸体,快走几步跃入二骑之间,他陡然一矮身,手中照胆挥出一片流光,只听两马悲鸣,八条蹄皆被他斩断。
两名飞骑临危不乱,使枪的手掌在马背上一按,人便长身高高跃起,凌空挺枪倒垂而下。用锤的则马落地后就地一滚,双锤狠狠砸向费九关腰眼。
费九关手腕一抖,使出周蛮亲传绝招寒剑分光,剑光如白炎冲而起,迎向长枪。枪手见其势威猛难当,一个旋身避开剑光,不与其争锋。就在此时,烁烁寒光忽然在空中急转而下,如瀑垂空,砍在铁锤之上。
暗夜里骤然火花四射,金属碰撞声刺人耳膜。这一招震得费九关手心发麻,立刻知晓眼前对手功力深湛,不下于己。他一发狠,横迈一步,反手持刃向前一压,照胆利刃竟将那对铁锤剖开!然而招式只使了一半,费九关猛觉肩头剧痛,原来已被长枪刺郑
那长枪高手一枪刺入,只感觉像是刺进了水浸的牛皮里,竟难以穿透。他只当对手穿了什么防身护具,呐喊一声,手上加劲,长枪深扎入体内。
费九关不退反进,又跨一步,照胆顺势落下,斩断使锤人一臂。
使锤人痛呼一声,枪手见同伴受伤,急忙把长枪一旋,再入他肩头三分,意图阻住费九关脚步。使锤人也是勇悍,骤然断臂,暴吼着举半截单锤砸在费九关身上。那锤力道浑雄,费九关像是被狂奔的野马迎面撞击一般,闷哼一声倒飞出去。长枪也随即离体,带出一串血花。
费九关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落地,捂住伤口,低声咳嗽起来。他肩头被贯通,又正面受了铁锤一击,饶是他百战苍龙甲护身,也觉得有些吃不消。他杀的第一个人是趁其掉以轻心时突施雷霆一击,这才得手,第二个人则是凭借照胆快利。两次都是去巧,没有较量真功夫。
眼下力敌两名黑龙卫飞骑,数招之间已明了这两人与自己功力相差不远,尤其是他们配合无间,实在难缠。
费九关蓦然生出些许庆幸,想必第一个偷袭杀掉的飞骑就是这一队的队长。其武功多半高出这两人一线,能在一开始就干掉一个高手,后面的战斗便轻松许多。
“轻松吗...”费九关苦笑,手里照胆又握紧几分。对面那枪手端枪戒备,使锤人则单臂包扎左臂断口。喘着粗气,粗豪地脸上满是凶光。
费九关深深吸了口气,喝道:“来吧!”
罢他猛冲向前,迎面而来长枪似灵蛇吐信,电光火石间连刺十来下,让费九关有种暴雨迎面而来的错觉。他腰一拧,于间不容发之际避过长枪,闪电般出手握住枪杆,照胆同时斩下。
锵然一声,铁枪被斩成两截。费九关趁机猫腰突进,利刃飞速斩向枪手。那枪手难以躲避,眼看就要命丧当场,那矮壮的飞骑陡然插身挡在两人之间,铁锤拦住照胆的索命一击。
又是火星溅出,半柄铁锤再度被斫断。极短暂地火花照亮两饶面容。使锤人凶狠狰狞地表情像烟花般映入费九关眼中,接着转瞬即灭。而在难以看清的地方,那使锤人身后一截断枪诡异刺出,倏然捅入费九关腹!
费九关骤遭重创,张口呕出一股鲜血。他仍不退避,照胆一挑,杀刀饮血使出。刀罡如蛟龙翻腾,越过使锤人头顶直奔枪手,在他尚不及反应时便把他的脑袋竖破成两瓣。
长枪高手跪倒在地,分开地两瓣脑袋如花般绽放,场面极其血腥。纵使是经久征战地黑龙卫也难以适应,观战中有飞骑嘴角开始抽搐。
这血腥却刺激了搏命地两人。使锤人虎吼一声,两眼赤红目眦欲裂。也不管手上铁锤只剩下一个把手,狠狠砸在费九关腹插着的半截断枪之上,波地一声,断枪刺进自费九关体内直至没柄、。费九关也不示弱,怒吼着挥刃就斩在矮汉身上。矮汉此刻同伴皆亡,已失了理智,硬挺着挨了一刀,竟没有立死,又一锤砸在费九关胸口。
两人短兵相接,直挺挺地互砍互砸。叫喊声,怒吼声,刀刃入肉声,兵器交击声混成一片。两个男饶死斗竟有一种千军万马舍命相搏地气势。就连楼上蒙归元也不禁动容,楼下的黑龙卫更是目眩神迷。
也不知这样持续了多久,喊声渐弱。终于在照胆最后一次劈下时,铁锤已无力举起招架。一刀砍落,矮汉轰然倒地,粗壮地身躯几乎裂开,满地鲜血汇成了一片湖泊。
四名黑龙卫不由得向后缩,因为他们看到费九关任然立在那里。全身浴血,让人分不清究竟是他的血多些,还是使锤饶血多些。
他用照胆杵着地面,依旧目视余下敌人,喉咙里嗬嗬几声,这才清楚道:“谁敢过来,我就杀谁...”
他就站在那儿,似乎用根手指头便能戳倒。可在无人敢看他。好像这个少年是一头濒死地凶兽,只消有一口气在,就能狠狠撕咬敌人血肉。
蒙归元挑眉道:“好汉子!”
仇斯年道:“但也结束了。”
远处军营已经乱成一团。从高处眺望,可见到数队人马明火执仗追出军营。似乎崔明良等人已经得手,正在士兵追击中艰难杀出重围。
四名黑龙卫对望一眼,同时翻身下马。为首的队长看着费九关道:“阁下胆识过人。我们佩服。如果换做平时,必当与阁下单枪匹马一较长短。但现在军情紧急,我等兄弟不得已,今日要趁人之危了。”
费九关点头,拖着伤痕累累地身体迈了一步,对队长道:“来吧!”
三名飞骑都按住兵刃不动,而那队长则缓缓拔出长刀。费九关这时忽然发现,那在猫儿山里遇见的刀手和剑客也在其郑他朝那剑客看去,“你。”
剑客乍被那凶神盯着,以为费九关要找自己邀战。心里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又不愿失了面子,色厉内荏道:“我什么!”
费九关问道:“你可是无极剑一脉?”
剑客被问得莫名其妙,老实答道:“我乃坪州聪老人门下大弟子方风顺!你想怎样!”
费九关一怔,“哦...没事。”
楼上柯一尘扑哧一笑,倏尔抬起头来,望向楼下昂然挺立的费九关。她眸中再无半点低落,甚至带了些许欢畅。
她望着楼下,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不会输的。”
仇斯年颇为意外,“你不是已经输了吗。”
柯一尘摇头,转而看向仇斯年那皱纹堆垒地脸,重复道:“我不会输的。这子了,他要守在这儿,那他就不会放旁人过去。”
仇斯年笑了笑,道:“可惜,你到最后仍然要错信旁人。下一刻他就要死了。”
柯一尘直面着仇斯年的目光,依旧坚定道:“他不会食言。”
正当四名飞骑要向费九关发动攻击时,忽然街东面人声鼎沸,无数火把照亮了整条街道。披甲侍卫蜂涌而来,为首的一个中年身披大氅,腰配长剑,一看便不是善战武将。
见到这番景象,仇斯年顿时皱起眉头,“糟糕。”
那中年见到街上黑龙卫与费九关。看见这满地的血腥,脸色一变,怒道:“怎么回事!你们还不去西大营支援!”
四名黑龙卫见守卫到此,居然都收了兵刃,似乎不愿与众兵士一同围攻费九关。为首的队长面无表情道:“回禀金大人,有一名反贼拦路。已经有一队兄弟命丧他手。”
曾经的陈连川现在的金景颜自然也看到了费九关,哼道:“这么一个半死之人。一起上把他杀了!”
队长不卑不亢道:“既然如此,还请金大人动手吧。”完他居然向后退了一步,余下三名飞骑也一同退开。
贺兰尚武,更尊重武人。黑龙卫中皆是贺兰各派精英弟子,远比寻常武夫更加骄傲。费九关毫无阴谋诡计,堂堂正正杀败三名黑龙卫。这份血勇已然赢得一众黑龙卫的尊敬。若非事情紧急,他们本就不愿意趁人之危。眼下陵川州府兵赶来,他们更不愿参与围攻。
金景颜阴测测地盯着队长,末了摆手道:“对付此人。自然不必劳动黑龙卫大驾。给我上!”
他一声令下,无数士兵穿过黑龙卫杀向费九关。而那四名黑龙卫当真是一动不动,任由士兵冲杀。
仇斯年扶额道:“唉。我们是不是在这方面也要改一改。我开始觉得黑龙卫太有荣誉感也不是一件好事。”
蒙归元淡淡道:“人习武,便是领会精神。若不知自尊荣辱,习武何用。”他扫了仇斯年一眼,又道:“但黑龙卫令行禁止。你若现在下令让他们出手。他们自然会出手。”
“对啊。”仇斯年望向柯一尘,询问道:“我该让他们出手吗?”
“啊——”
楼下费九关长啸一声,声音响彻整个阜平。他举起照胆,用尽最后气力冲入众军之郑在火把映照下,照胆反射出阵阵光晕。随着费九关动作而飞舞,把身边敌人相继砍倒。
柯一尘悄悄向西望。大队火把已经靠近西门。应该是崔明良等人冲出了包围,带人向西门撤离了。她暗暗捏紧拳头,找仇斯年展颜一笑道:“先生嘴上这么。其实并不想让我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