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缴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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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粉黛突然发现丈夫对书着迷了,每天吃过晚饭就躲在卧室里捧起那本书,看得专心致志,聚精会神,而且能一直看到深夜。林粉黛非常纳闷,趁丈夫不在家的时候,她拿起那本书一看。原来是薛寒梅送给他的《忏悔录》,外国人写的。林粉黛翻了几页,没看出有什么吸引力呀。沃滩龙以前没有阅读文学作品的习惯,虽然也学着别人家庭的格局,专门布置了一间书房,在书店花了一万多元钱,把书柜摆得满满的。其实这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夫妻俩从来就没有动过书架上的任何一本书。书籍对这个有钱人的家庭来说,和家具,家电没什么区别,不过就是一种高雅的陈设。要说有区别的话,书籍多少能使这座豪宅散发点文化气息,至少能除去几分“铜臭”的味道。

林粉黛在学校的时候,数学是班级里的尖子,语文常常不及格,特别是作文写的一塌糊涂。她喜爱数字,讨厌文字,对文学更是一窍不通,所以她没有薛寒梅那般浪漫。但是有些自己解释不了的问题,她可以请教薛寒梅。于是抄起电话,拨通了薛寒梅的手机。

“大富婆,找我有什么事呀?”对方的手机屏幕上跳出了她的名字,不等林粉黛开口,薛寒梅就问开了。“请指示?”

“大作家,有件事想请教?”林粉黛不喜欢说废话。

“说吧,我洗耳恭听。”对方嘻嘻笑起来。

“你送给沃滩龙的是本什么书呀?快把他看的走火入魔了?”

“哈哈哈。。。。。。”电话里笑起来,“那是一本黄书,描写的全是被窝里的事,他要不看入迷那就妄费了我一片心机了。。。。。。”

“大作家,求你了,能不能说点正经的。”这边的林粉黛气的脸都变白了。

“大富婆,我现在正忙。晚上我去你家,当面向你赔罪,好吗?”

林粉黛撂下电话,又跑去卧室抄起那本书,连翻了几十页,也没发现什么呀。“狗屁黄书。”她皱起眉头,气哼哼的把书摔在了床上。

这天晚上,沃滩龙下班带回来了一张《道州晚报》,晚饭过后,他拿起那张报纸就发起呆来。林粉黛给丈夫沏了杯茶水,端到茶桌前,然后坐在丈夫身边,好奇地问道:“沃总,什么报纸看得这么认真?”

“没什么,卖药的。”沃滩龙故作心不在焉,但他的脸色是欺瞒不过妻子的。

“能给我看看吗?”林粉黛不等丈夫允许,就扯过报纸,一个醒目的标题吸引住了她。

《后悔药,买了就后悔》,内容是:5月25日下午,一名陌生男子拨通了记者的手机,对方用浓重的湖南口音问:“你需要‘后悔药’吗?吃了我们公司的‘后悔药’,以后你再也不会后悔了!”

“产品资料”指出,“世界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卖”,于是,这家“雪中送炭公司”顺应需求,量身定制“后悔药”,目标消费人群定位在“渴望富贵或平安的人群”。这种“后悔药”价格不菲,个人购买7777元起,寓意“灾难去去去去,好运起起起起”。

“龙哥,你。。。。。。相信后悔药吗?”林粉黛看过报纸之后,瞪着两只小眼睛看着丈夫。

“但愿真有这种药,就是七百万也不愁卖的。”沃滩龙一声叹息。林粉黛惊奇的发现丈夫两道浓眉下,一双大眼睛里竟有了血丝,同时她还发现丈夫的额头和眼角的皱纹明显的增多了。可能是这两天没刮胡子的原因,丈夫仿佛老了好几岁。林粉黛心里一阵酸痛,扔掉报纸,依偎进丈夫温暖的怀抱。喃喃的说了句:“我知道你想家了,等公司不忙了,带我回家看看吧,我真想给公婆,还有姐姐他们上一次坟。。。。。。”

丈夫无声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到了林粉黛的脸颊上,像雨点,打的脸颊好疼。

自从工地发生强案以来,沃滩龙就像被人活剥了一层皮,特别是到了晚上躺到床上不敢闭上眼睛睡觉,总是觉得手脚冰凉。只要一睡着,噩梦就会像毛毛虫一般迅速爬上来,一整夜都赶不走。姐姐的影子还没走,父母的魂魄又怒气冲冲的来了。他们个个面目狰狞,对着他张着血盆大嘴吼叫,又听不出来吼叫的是什么,却常常惊吓的沃滩龙一身的冷汗。他知道自己应该对父母有个交代了,就是因为自己不可饶恕的罪恶,将亲人们一个个送入的坟墓,他们不能就这样白死,自己在阳间总得为他们做点什么?究竟能做些什么呢?受卢梭那部《忏悔录》的影响,沃滩龙还是觉得薛寒梅的话是有一定的道理,将自己的经历写成一部书。一则可以告慰父母和姐姐的在天之灵,至少让看过这部书的人都知道世间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幸福的家庭;二则,相信自己的经历可以起到警示后人的作用,特别是对年轻人来说,看过了前人陷下去的粪坑,就会引以为戒。最重要的是让妻子彻底的了解丈夫的历史,免得她再复发心脏病。所以自己必须面对事实,打消顾虑,向整个世界表示忏悔,乞求人们的原谅。就像一个醉酒的人,不吐出一肚子的污物,就醒不了酒,就不能清醒。中国文坛也应该有一部《忏悔录》

就在这个想法产生的那天夜里,沃滩龙在梦中没有看到父母和姐姐,却实实在在的死了一回。早上好不容易醒来,发现被窝里像泼进了水,不知出了多少冷汗。这一夜他第一次梦魇了,夜半时分,他感觉自己被惊醒了,发觉自己的双手双脚,乃至整个身体都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束缚住了,动弹不得。恰在这个时候,黑夜里腾云驾雾来了两个模糊的黑影,他们一个手持锁链,一个举着明晃晃的令牌,这场面在鬼怪电视剧里经常看到,今天怎么跑到家里来了?吓的沃滩龙浑身结了冰一般。他想跑,身子不听使唤;想喊身边的林粉黛救救自己,可是嘴巴张不开了。眼看着两个夜叉一般摸样的家伙扑了上来,架起自己就走。回头再一看,林粉黛睡得正酣,一点觉察也没有。他心想:这次算完了,与妻子永别了。夫妻俩连声道别的话也来不及说。明天早上发现丈夫没了,粉黛说不定会怎么样呢?

恍恍惚惚间,他感觉自己被两名夜叉小鬼带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方。他惊奇的发现这地方好熟悉呀,好像自己曾经来过,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突然他看到了一座高耸入云般的大殿,黑暗中它就像一座高山,沃滩龙骤然醒悟过来,他记起来了:这是森罗殿——血液一下子冲到了他的头顶,心脏骤然停跳,全身的血液困在了大脑里再也回不去了,他清醒的知道,只有死人才能来到这个地方,这说明自己死了,灵魂被押进了阴曹地府。

按理说,森罗殿对他并不陌生,一个人能两次光临这种地方,算是不简单了。他还知道自己马上要见的一定是阎罗王,自己之所以还能在尘世间建功立业,都是阎王老子网开一面。可是阎王老子明明说过,自己的死期未到。难道这次是死期到了?不能呀?当然了这位阎王爷喜怒无常,他叫你三更死,没人敢留人到五更。闹不好这老头子又改变主意了?

就在沃滩龙心里犯嘀咕的时候,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被夜叉小鬼摔在了大殿冰冷的地上。他不敢抬头往上看,急忙爬起来冲着上面连连跪拜。

上面传来阴森森粗哑的声音:“田野,你知罪吗?”

沃滩龙叩头如捣蒜:“阎王老爷,我知罪。”

上面严厉的声音:“听说你阴间的父母,姐姐和你的妻子经常跑去看你。他们可都是因你而死的,你现在功成名就了,准备怎么给他们一个交代呀?”

沃滩龙每回答一句话就扣一个头:“阎王老爷,我太碍面子了,不敢对人提起自己无耻罪恶的过去。现在我决定了,我要求人帮忙写一部书,将我的过去犯下的罪行公布于众。以此来告慰父母,姐姐,以及前妻的在天之灵。您看这样做行吗?”

上面的声音不那么严厉了:“田野,但愿你能摆正自己的心态。既然犯了罪,想捂住盖子,怕别人知道,就说明你还没有真正做到洗心革面。你还怕什么?犯了罪,要知道悔改,纸里能包得尊吗?我们要看的是你的行动,你去吧——”

沃滩龙双手伏地,磕得满头是大包。两名夜叉小鬼闯进来,将他拖出大殿,抛向夜空。他在天上像片小树叶般飘呀飘,突然向地面坠下去,眼看着就将撞上一块尖尖的巨石,脑袋一旦撞到巨石上,不说粉身碎骨,也要把脑袋撞成漏勺。但是他已经掌控不住自己了,脑袋对着巨石就撞下去,他一声惨叫,顿然从被窝里惊坐起来。

这才发现原来是做了场噩梦。。。。。。

一个月之后,道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6。7强奸案件。法庭最终宣判,主犯张猛判处有期徒刑12年,马腾判处有期徒刑11年。

沃滩龙夫妇和薛寒梅坐在旁听席上,看到了法庭上令人心碎的一幕。受害女孩的母亲声嘶力竭,哭的死去活来,一再要求严办这两名歹徒;另一方,罪犯张猛在家是独生子,他的父亲得到这个消息,突发心脏病住进了医院,只有他的一个姐姐和母亲来了,母亲刚刚四十岁出头,一个月的时间却已是满头白发,泣不成声;马腾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由于羞于来道州丢人现眼,家里只来了老父亲和一名远房的亲属。老人家佝偻腰,满脸沧桑,老泪纵横。在法庭的门口,他趔趄着扑上去,狠狠地打了儿子一记耳光,随即当宠死过去。当庭审结束的时候,老人家一走出法院的大门,就一头撞向大门柱,撞的头破血流,被及时送到了医院。见此情景,到场参加庭审的人无不落泪,惨剧,惨剧呀。

走出法院的大门,沃滩龙吩咐公关部孙经理到医院照顾一下马腾的老父亲,儿子犯罪,老子没有错,谁家老子希望儿子做强奸犯。几天前他还亲自到受害女孩的家里做了安抚工作,公司为此支付了一笔钱,算作赔罪吧。上车前,沃滩龙有意叫住了薛寒梅,只说了几句话:“大作家,我决定向你坦白交代了,你找个时间吧?最好到我家里,家里说话方便些。再说法官也不能只有你一个人呀,你担任主审,粉黛就做人民陪审员吧?”

“沃总,你真的想明白了?我早就知道你非做我的俘虏不可,怎么样?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吧?伟大领袖毛主席也犯过错误,人人都会犯错误,知错必改就是好同志吗?”薛寒梅说完冲沃滩龙一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转身钻进自己的轿车里。

“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薛寒梅的车子开出去很远了,沃滩龙目送着远去的轿车,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身边呆愣的妻子说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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