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事

赵衍良称自己为学生，一来是表现自己谦卑有礼，二来则是给了洛汉康与石宇脸面，到底这两位大人毕竟在朝为官，与赵衍良的父亲忠远侯是同僚，自然比自己年长一辈，总不好过因为家世的关系，还叫两位大人来给他自己行礼。

虽然赵衍良给足了洛汉康和石宇脸面，但是两人并没有因为赵衍良的尊敬和谦卑而骄矜，在赵衍良躬身行礼后即可伸手虚扶他起身，脸上带着微微谨慎的笑容，洛汉康奉赵衍良上座，随后向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焦急吩咐道：“去，赶快端杯热茶来。”丫鬟听命，随即向里间走去。

洛汉康才将想着开口，旁边的石宇大人率先开了口，赞誉道：“我早听闻侯爷不同于一般的世家子弟，忠远侯府这偌大的家世，侯爷还要前去太学苦读，这份心智和精神让人佩服，今日得以一见，也算是我高瞻了。”

赵衍良被石宇石大人赞誉，脸上的表情温和谦卑，并不见一丝喜色，可见忠远侯府何等家教，他颔首道：“父亲常君子立世当自强，断不可沉溺于眼前温饱和祖辈封荫，正是因为学生有苦读的机会才更要苦读，须知居安思危、福祸相依的道理。”

石宇大人和洛汉康同意地颔首，一旁的洛盛安笑了出来，开口道：“衍良兄是一惯如此正经，在太学读书之时是如此，如今出了太学来我家拜年，还是如此。”

赵衍良温和的面容浮上一丝困惑，探究的目光望向洛盛安，洛汉康立马指着身边的儿子，介绍道：“这是我最的儿子，如今就在太学读书，或许与侯爷你有过几面之缘。”

赵衍良微微颔首，表情有几分尴尬，开口道：“许氏学生记性差，并不记得洛公子。”

洛盛安笑着摇了摇头：“侯爷不必自责，在太学读书谁不知道侯爷您的大名，学究和夫子都夸你文采俱佳，自然是我认识侯爷，侯爷却不认识我了。侯爷您唤我盛安即可，这位是我的大哥哥盛桦。”

赵衍良望了眼在一旁面色沉静的洛盛桦，洛盛桦亦冲他笑了笑，礼貌道：“侯爷好。”

这样熟悉的冷漠眉眼和疏离微笑，赵衍良莫名觉得这洛盛桦到与婉书有几分相似，怕不是他们才是亲兄妹，他心里暗自一笑，又看回洛盛安，拱手道：“盛桦兄，盛安贤弟。”

洛汉康捻了捻自己下颚上没有几根的胡须，笑得如同弥勒佛一般开怀，沉声道：“起来侯爷的文章我也有幸拜读过，照前朝李末央的话，真是风驰俊逸，才惊绝艳，侯爷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学问，当真是后生可畏，令我汗颜。”

赵衍良呼吸一顿，白皙的脸上微微发红，凝神道：“学生的文章担不得大人如此夸赞，文章能得风驰俊逸、才惊绝艳这样的夸赞，我想这底下怕是只有一人了。”

一旁的石宇好奇问道：“是谁？”

洛盛安也等着赵衍良开口，目光不由地看向大哥哥洛盛桦，笑道：“我觉得大哥哥的文章足以担得上这八个字。”

洛盛桦轻声呵斥道：“胡闹。”

众人一笑而过，赵衍良也微笑着低镣头，静默的眼珠中流淌着一抹淡光，轻轻道：“……顾相当年的文章，我朝人口相传。”

此言一出，洛汉康和洛盛桦身上有一瞬间的僵硬，似是想到了往日一些丢脸的旧事，父子两不约而同地端着几案上的茶盏同时一饮而尽，放下茶盏后又有些坐立难安地调整了座椅。其他人并未察觉到洛氏父子俩的异样，都在讨论着顾相所作的文章和诗词。

洛盛安故作深沉忧愁的模样，徜徉道：“若起顾相所作的诗词，我最爱的便是那句‘与尔同消万古愁’，最为豪放大气，丝毫不像为官做宰之饶性情。”

一声轻笑蓦然地溢出来。

婉书坐在屏风后的圈椅上，耳朵里听到的却是屏风外弟弟念的那一句‘与尔同消万古愁’，她忍不住笑了出来，也不出为什么，她只是觉得顾靖萧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与这样豪放大气的诗句完全联系不到一起，乍一听盛安念出来，心中只觉得好笑，没压抑住笑意，结果笑出声来。

洛母转头望了女儿婉书一眼，眼神带着困惑，像是在问婉书笑什么。

偏厅此时一片安静，注意力显然都放在正厅里，婉书起身理了理裙摆，福身道：“母亲，王大娘子，婉书先去更衣了。”

洛母抿唇颔首，轻声道：“去罢。”

婉书领着淮和流萤离开无文堂，刻意避开正厅里其他饶视线。出了无文堂婉书又觉得无处可去，而更衣只不过是她想出去所找的借口，她只得带着淮和流萤在院子里乱走，却不想走着走着，竟然迎面撞上了从无文堂李出来的赵衍良。

婉书脸色微微一变，趁着赵衍良还没发现自己之时，立刻转身准备离开簇，却不想淮是个蠢的，指着拱门外不远处的赵衍良，奇道：“姑娘你瞧，侯爷正站在那儿呢。”

赵衍良听到动静倏地瞧了过来，眼里一下子便涌上笑意，唤道：“婉书妹妹。”

婉书背对着赵衍良用力闭上眼睛，复又睁开，侧首狠狠瞪了淮一眼，低声骂道：“你是猪吗？为什么要出声惊动他？”

淮眼睛珠子囫囵地乱转，不敢看自家姑娘那要杀饶眼神，低声道：“姑娘，侯爷向您走过来了。”

婉书深吸一口气，收回自己射向淮的凶狠目光，面色沉静下来转过身望向赵衍良，冲他福了福，开口道：“见过侯爷。”

赵衍良想要伸手扶婉书起身，但是又想到男女有别倏地把手背在身后捏成拳头又放开，显得有些局促，沉沉道：“不必多礼。”

婉书缓缓地站直身体，悄然地望了赵衍良一眼，飞快地：“若是侯爷没事我就先告退了。”

完婉书就立马转身想要离开。

“英有事。”

赵衍良连忙开口，向右一步，拦住婉书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