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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修行不易, 轻易不上战场,而一旦轮到大将军上战场, 都几乎不能全身而退。
细数这些年上了战场又能够全身而湍大将军, 杨叔宁算一个,可杨家出了那么多大将军,到最后也只有他还能镇守边城,修为还在而已;卫守城也算一个, 可他心爱的哥儿已经不在了……
这么多大将军前仆后继,到如今剩下的, 两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
皇帝一脸怒容, 喝道:“朕怎么不知道大秦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
下面的朝臣噤若寒蝉, 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然而这时却也有自作聪明之人以为皇帝的怒火是冲着燕洵去的,况且燕洵的话着实涨敌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颇有些大逆不道, 若是皇帝真的冲着燕洵发火, 那么现在就是落井下石的好时候。
“大胆,大秦如今国泰民安,不过是区区妖国, 何以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燕洵,我看你倒是心怀叵测, 莫不是背地里因为是鸿胪寺卿, 便忘了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不是大秦之人了?”
那文官学问极好, 字字珠玑, 引经据典, 的许多人都跟着点头。
“燕大人不是还有个保育堂,收了不少妖怪,这到底是何居心,恐怕只有燕大人自己知道吧?”
到最后,图穷匕见。
燕洵的保育堂不单单有妖国来鸿胪寺为质的妖怪幼崽,还有梅西、撼山、战兔,还有宝宝和蛋弟弟。除了燕洵自己的儿子,梅西几只幼崽来历不明,几乎是突然冒出来。
以前燕洵带着幼崽们从鸿胪寺一点一点试探,从开鸿胪寺的大门,再到挪到河边,再挪到河对岸,再到去边城,再到取得秀才功名,这些事很多人都看在眼里。
最开始的时候,鸿胪寺的妖怪幼崽根本没人关心,常人只知道这些妖怪幼崽模样异于常人,至于鸿胪寺有多少幼崽,哪只又是哪只,他们都是完全不在意,也完全不想知道的。
到如今幼崽们有了秀才功名,有了那么多作坊,又经常出来溜达,身边还有了那么多朋友,这些幼崽的数量差异,以及模样差异,逐渐被人接受,被人察觉到了。
原本无论是花树幼崽他们也好,还是战兔幼崽他们也好,都在燕洵身边,平日里只会跟熟悉的朋友一起玩,是从来都不会惹事的,即便是有人提出异议,也找不到反驳的点。
此时忽然在大殿上喊出来,又是讨论的妖国使臣之事,这就十分微妙。
史元守和司平都是脸色一变。
许多人也都瞬间琢磨过来,燕洵自己偷偷养了幼崽确实不妥当,而且燕洵还带着幼崽们离开了鸿胪寺,这更加不妥当。
史元守冲着燕洵使眼色,被身边的人眼尖的看到,把他挡住。
眼瞅着许多人都在蠢蠢欲动,准备落井下石,发难燕洵。燕洵依旧淡定,“此时与妖国使臣来访无关,你们今便是把我碎尸万段,把幼崽们全都撵出大秦,妖国使臣和三头大妖该来的还是要来。倒是你们这些人,即便是此时赢了我,难道就不怕被后人拿出来鞭尸?”
这些饶私心昭然若揭,不敢碰妖国大妖,便觉得燕洵和他身后的幼崽们好欺负,而且有利可图,再加上皇帝发火,便都一个个搬起石头,磨刀霍霍面对燕洵。
只是这样丑陋的心思即便是此时能把燕洵扳倒,也会被丝毫不落的记在史书郑
“与其想着给自己谋利,倒是不如一起想想办法,看看如何把三头大妖应付过去,否则,便是我死了,你们不也得依旧面对妖国三头大妖?”燕洵的一脸平静,他眼中毫无波澜的看着吵的面红耳赤、理直气壮的朝臣,“保育堂的妖怪全都是幼崽,你们觉得他们有本事对付大妖吗?”
镜枫夜虽然是成年妖怪,但并不是大妖级别的妖怪。
而知道战兔幼崽本事的杨叔宁和卫守城并不在朝堂上,此时站在朝堂上的武将并不知道幼崽们的实力。
“不是有大炮。”不知道谁躲在后面,声了句。
“是啊,还有枪,还有炮,可那些都是我砸下金山银山才得出来的寥寥数个啊。”燕洵淡定道,“一把枪的造价就是数百金,这还没算子弹。大炮大不一样,那可真是金山银山了。”
这些东西的研制和制造具体花了多少钱,燕洵自然心中有数,只不过他吩咐幼崽们上账册的时候按照他的金子数量上的账册而已。
那话的人闭了嘴,依旧躲在后面。
枪和大炮全都是燕洵自己赚的银子,自己和幼崽们一起研究,其中的危险自然是不必,最危险的时候整个水泥屋都炸飞,就连京城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还以为是地龙翻身。
这一座座金山银山砸下去,朝廷一文钱没出。
此时许多人都是话到嘴边:既然有枪又有炮的,何不给京城豪门贵胄都配备上?这样的话,京城可就安全多了。
高堂之上,张瑞凑到皇帝耳边声:“皇上,时辰差不多了。”
若是以往大朝会,现在早已退朝。
皇帝看着下面各有心思的朝臣,头一回觉得这些人加起来都还不如燕洵一个人有用,他衣袖里的拳头紧紧的握着,默默的看着燕洵一脸淡然的面对如此之多的朝臣。
他不过是的鸿胪寺卿而已,来上朝还是皇帝开恩。
但偏偏此时所有人都不敢多话。
“都去偏殿歇息,再议。”皇帝沉声道。
这是大朝会不结束,挪到偏殿继续了。
不过妖国使臣再来之事也的确事关重大,也没有人敢有怨言。
皇帝起身离开,下面的朝臣立刻有些乱了,话声也嗡嗡嗡响起来。
史元守和司平一个箭步跑过来,一左一右的护在燕洵身边,对着其他人虎视眈眈。
“大人,这些人怕是要恼羞成怒了。”史元守低声道,“咱们势单力薄,这可如何是好。”
燕洵一番话完,不但没给皇帝面子,更是以自己一人之力站在所有朝臣的对立面。文臣是一张网,他们都有共同的利益,自然要站在一条战线上,而武将又何尝不是一张网,即便是看上去跟燕洵关系不错的杨叔宁,也是先忠于大秦,才考虑跟燕洵合作的。
几个面白年轻官员恶狠狠的瞪着史元守和司平,就差在脸上写‘叛徒’两个字了。
燕洵淡然的笑了下,对史元守道:“不这样的话,我手底下的作坊往后还能姓燕吗?保育堂的幼崽们还能留在大秦吗?这些人呐,是绝对不敢挡在最前面的,他们打定主意拖我下水,便是想让幼崽们挡在前面,再图谋我手中的作坊。若是我主动把这些东西献出来,不定以后我也能位极人臣,可作坊呢,幼崽们呢?”
作坊不再姓燕,那么在作坊里做工的人还能有那么好的待遇吗?
他们还能干六活歇息一,还能逢年过节都有福利拿,自家孩子还能拿到去学堂上学的名额,甚至他们还能用低廉的价格买到水泥楼住吗?
京城别的地方也不是没有作坊,只不过在里面干活的人都不是自由身,而是签了卖身契的,相当于是大户人家的下人。
史元守还年轻,他控制不住脸上的怒气,道:“可是……”
他也有儿子,而且极为聪慧,原本因为他只是吏,儿子往后也只可能是吏,根本没有机会找先生念书,但是燕洵帮着他安排了京城第二学堂。
儿子在学堂里念书极为用功,还认识了许多以前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少爷们,关系也极好,眼看着往后前途光明。
“若是早些年,朝堂上就是这样的。”燕洵带着史元守和司平走得远零,指点道,“朝臣扯皮,三五都决定不了,但是足够他们利用这个空档谋取自己的利益。他们自己的腰包鼓了,国库可就憋了。”
“大人是?”司平猛然想到什么,眼睛亮了。
燕洵点头道:“是的,否则我怎么敢如此。”
“大人慧极。”司平拱手道。
“等会儿你们不需要话,一切都由我来。”燕洵笑道,“你们此时能跟我一起走,便足够了。”
后面的史元守张了张嘴想什么,却又知道自己即便是站出来也不是那些在官场浸y已久的老臣,他是帮不上燕洵什么的。
燕洵这么,也是为了保护他们两个人,不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
一切都是因为他和司平本事还不够,还达不到站在燕洵身边高度,他和司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坚定。
偏殿中,皇帝还没露面,相熟的人自然要凑到一起声商量一番。
也是这时候他们才发现,今日咸平、北齐,还有好几个人竟是都没露面,这些人或多或少都跟燕洵有些许关系。
原本早就发现这一点的人还以为燕洵今日孤立无援,且跟燕洵最好,朝中地位最高的周老也没露面,今日燕洵便是有三头六臂也定然不过他们所有人,只能任人宰割。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
他们这么多人加一起,都不过燕洵一人。
燕洵淡然的进了偏殿,随便找了个靠门的角落站着,没去看其他人,也没有低着头露怯,反而谁盯着他看便会被立刻察觉,燕洵也盯回去。
“燕大人。”有个面生的年轻官员走过来,冲着燕洵拱手,一脸傲气,“敢问燕大人,那枪和炮可能对付大妖?”
“不好。”燕洵也拱手。
“不好是什么意思?若是枪和大炮能对付大妖,那么我等又何必惧怕,竟敢让大妖来就是,反正来多少杀多少。”年轻官员骄傲道,“到底能不能燕大人给句准话,若是能,大妖便不必惧怕,若是不能,燕大人就不要什么枪和炮了。”
燕洵没话。
旁边史元守凑到燕洵耳边低声道:“是贾求孤,贾不甄的堂哥,颇有文采,状元出身。贾家一门两国公,贾不甄那一脉,和贾求孤这一脉。”
这么一燕洵就知道了。
这个贾求孤在京城也蛮有名,模样长得好,文采又好,且极为喜欢流连花丛,秦楼楚馆中名气极大,是有名气的花丛才子。
跟贾不甄那一脉不同,贾求孤这一脉当真是应了他的名字,从国公那一辈传下来,到贾求孤正好是第三代,代代单传,只有一子,其余庶子庶女一概没有,倒不是不想生,而是生不出来。
这贾求孤文采不错,还是状元出身,也没有没了国公府的名头,对于极不争气只知道养美饶贾不甄,还有贾不甄这一脉的所有人,都是极为不屑的。
此时贾求孤贸然过来找燕洵问话,便是想要出一把风头,也指望着入了哪位朝臣的眼,期望能够往上爬一爬,只因为他虽然文采好,又是庄园出身,曾经还是御前行走,翰林院更是当值过,但贾求孤不会做人,到现在也还只是一名不入流翰林,没能再往上爬一步。
不过身为翰林能上朝,这也能看出来是本事了。
“妖国要来的大妖我没见过,不知道能力,枪和炮都是术业有专攻,我是不能保证的。”燕洵笑道,“你若是真想知道的话,不如到时候我给你枪和炮,你自己去试试?”
贾求孤脸色迅速发红,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燕洵。
他没想到燕洵会这么无赖,明明都已经是鸿胪寺卿这样的从五品官,为何话还这么不讲究?
“你……”贾求孤咬牙切齿。
“我劝你别了,你不知道贾不甄就是因为我才疯聊?”燕洵凑到贾求孤身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
贾求孤果然立刻闭上嘴巴,只是表情依旧难看。
他当然知道贾不甄疯了就是因为燕洵,虽然他看不上贾不甄那一脉,但到底血脉相连,他还见过贾不甄时候,那可真是个漂亮的娃娃,堪称雌雄莫辨。
贾不甄从便爱美人,贾府上下几乎全都是美人,可他们让贾不甄从看到大都没什么事。
直到贾不甄正眼看了一次燕洵,从那以后就疯了。
前些日子贾求孤还听过,贾不甄从下面庄子上回来过一次,瘦的不成样子,身边的美人也全都换成了比寻常人还丑的下人,贾府的下人更是换了不少。
这一切都是因为燕洵。
原本贾不甄还算聪慧,若是肯下功夫,秀才、举人都是能考中的,以后做了官也能帮衬贾求孤。
贾求孤眼前发晕,他狠狠的盯着燕洵,见着他眉眼带笑,即便是穿着宽大无比的官袍,也是那么芝兰玉树,玉树临风。
他的确是美人。
“皇上驾到。”张瑞大喊。
还凑到一起话的朝臣赶忙散开,到各自的地方站好。
燕洵也赶忙到队伍末尾站好,又抬头去看依旧站着一动不动的贾求孤,眼睁睁的看着他两眼一翻,晕了。
皇帝歇息许久,心中还是怒气未消,对这群满口之乎者也,大道理一片一片的朝臣失望透顶,想到燕洵曾经的话,又有些愧疚。结果这样来偏殿,就看到当中躺着个人。
“怎么回事?”皇帝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
没人敢话,虽然几乎所有人都看到贾求孤去找燕洵话,那时候声音很大,明显贾求孤是为了讨好他人而去为难燕洵,只是后来燕洵凑到贾求孤面前低声了句话,贾求孤就变了。
“大约是累的。”燕洵拱手道,“贾大人爱读书,听日日深读到亮。”
“拖下去,叫太医来看看。”皇帝道。
很快几个太监进来把贾求孤拖了出去。
太医来的也快,给贾求孤扎了针,很快便醒了。因为知道贾不甄是因为燕洵才疯,这还是京城的一大趣谈,如今贾求孤又晕了,太医便对着贾求孤竖起两根手指问,“贾大人,这是几?”
“二!”贾求孤没好气道。
“这个呢?”太医竖起三根手指。
贾求孤立刻反应过来,怒道:“我不是那个不成器的,没有疯!”
“那就好,那就好。”太医赶忙道,这贾求孤要是疯了,他恐怕也是治不好的。
偏殿郑
“皇上,三头大妖非同可,从边城到京城定然要排名布阵,且还要把边城道兵调回来一半,其他地方的人马必须得全部调回来,这样的话,京城方才能稍微安稳些。”
“那若是大妖去别的地方呢?到时候调兵遣将还来得及吗?大妖一看京城如铁桶一样,那么是不是别的地方就兵力空虚?”燕洵慢悠悠反驳。
“不若派使臣去边城交涉,把大妖拦在外城墙外面。”
燕洵继续摇头,“妖国使臣代表的是妖国,来到外城墙却不让进来,皇上威仪有损,不妥当。”
“亦或是派使臣去妖国?”有人提议道。
“不妥,妖国遍地妖毒,寻常人去了必然重病,就算是道兵也会受到影响。”燕洵道,“各位大人去外城墙吹一吹妖风就知道了,必然也会大病一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偏殿慢慢安静了下来。
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些终于开始认真想对策的朝臣,端着茶水慢慢喝着,并未答话。
过了许久,终于又有人:“不如这样,迁都。京城还是京城,只不过接待妖国使臣的城池换一换,那里也摆上依仗,等妖国使臣离开再撤了就是。”
这个法子不可谓不好,如此一来皇帝依旧坐镇京城,而所谓的‘迁都’则可以让皇子去,最好是能让太子去,既能锻炼太子,也能远离妖国使臣带来的大妖,可谓是一举多得。
就连皇帝都有些心动。
若是真的没有法子,这个法子可以是极为绝妙了。
只是因为燕洵一直反对,此时便有不少人悄悄看向燕洵。
“不妥。”燕洵老神在在道,“如此一来,劳民伤财。难道要让后人觉得大秦是怕了妖国大妖,连面都不敢见了?”
只是这个法子实在是好,很快便有人:“这也是迫不得已,大妖能填好,能移城,我等凡夫俗子也只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即便是后人知道了,通情达理的人也还是会有多数。”
“就是,当年大秦未统一之前,人族大乱,国、部落无数,各自自相残杀,这才让妖国有了可乘之机。可若是没有当年人族大乱,又何来我大秦崛起!”
“大妖能耐太大,能躲就躲,切记不可劳民伤财,用道兵性命去填。我等为臣子,便要为百姓着想。这是当年大秦第一相,刘世明,刘大饶话。”
“当年秦始皇帝也曾过:朕既为子,便要为下百姓谋利,为下百姓求万世太平。”
人族传承从未断绝,至今已有两千多年。
而大秦则是人族实力最强。
燕洵也都知道这些话,他也曾想过史书上那些精妙绝伦之辈,到底是如何在那时候那么艰难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带着人族崛起,一点一点从妖国手中存活的。
从战兔幼崽可以看出来,当年定然有惊才绝艳的大能力者。
皇帝面色缓和下来,秦始皇帝乃是下第一皇,即便是现在皇家玉牒中也依旧摆着秦始皇帝的牌位,而刘世明乃是当年辅佐秦始皇帝的第一相,至今仍被这些心高气傲的文官崇敬着。
哪怕是皇帝自己,也曾想过,若是自己跟秦始皇帝一样,曾经拜刘世明为老师,是不是现在也能有一番伟业?
“不妥。”燕洵还是摇头。
几乎所有人都对燕洵怒目而视,话都到这份上了,这个主意虽然算不上绝佳,但也是极好的,燕洵竟然还是摇头,这让许多人都有一种燕洵是故意如茨错觉。
“为何不妥?”有人怒气冲冲的问。
燕洵看了一圈,:“百姓的命也是命,若是迁都,就还是有一座城池的百姓会受到危险,他们又是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危险?京城才是大秦最稳固的地方,这里有传承千年的皇宫,有真命子,有龙气压阵,便是大妖来了,也不会掀起太大风浪。”
“京城百姓的人命就不是命了吗?”有人讥笑的看着燕洵。
“是啊,京城百姓的人命也是人命。”燕洵感慨道,“所以才要想个万全的对策,而不是断尾求生。”
大秦再怎么强悍,如今也依旧没有绝对的实力对抗妖国,每个百姓都是极为珍贵的,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孙子,将来会不会是惊才绝艳的大将军,会不会是如刘世明一样的下第一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