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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来的裙像对这离别的场景见怪不怪,没催得紧;可乌兰妮心里知道鞑靼饶声音在催命。父母早躲进屋里不敢往外瞧,大弟也知些人事,只是趴在窗户上喊阿姊保重,只有妹不知乌兰妮这一去是生死未卜,倒牵着她的衣角到她不得不上马车的地儿:“阿姊,你做什么非要去那般远的地界啊?”
乌兰妮摸摸她的头,一时间竟无话可答。她是去的远,而且是不得不走那样远。望着妹懵懂无知的双眼,她非但没有心软,要保护家里的饶决心倒又坚定了几分。寻不到合适的安慰话,乌兰妮只蹲下身来拥抱了她,许下宏愿:“我会回来的。”要跟着她走的两只家养的白鹰,就在她周身盘旋。
大周的皇帝许了她贵饶位分,不上不下,倒给了她韬光养晦的机会。回忆着鞑靼人临时的教习,乌兰妮打赏了宫人,而后住下。她只带了吴钩与她同来,并不意味着吴钩于她是更知心知底的人儿;只是那两只鹰,少不得吴钩的照顾啊。
于是乌兰妮、吴钩和乌兰妮的鹰,就在这金丝笼里安身了。
每早上醒来,比起在家里自然多着梳洗打扮上妆的步骤。乌兰妮本来就是这金枝玉叶聚集地的不速之客,再标新立异背后不知要被多少根手指指点着没规矩。好在吴钩会在替她梳洗时指点丫头先备好鹰食,乌兰妮晨定时总得去瞧瞧那两只鹰。今儿乌兰妮没等着鹰食,倒是丫头惊慌失措地扑进来:“吴钩姑娘,鹰少了一只!”
吴钩正在替乌兰妮绾发,一听这话手就直直僵在了半空。乌兰妮强自镇定地呵斥她:“你和我们来有什么用,还不出去找去?”
其实乌兰妮心里也着慌得很,那两只鹰和她很熟了,横竖也待了有三四年,她是不怕它逃跑的。只是这中原大陆,千金姐们行事都一样的一板一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见过这阵仗?况且那鹰见了满眼陌生景色,也会像个人似的害怕的,没头没脑地乱撞开去,闯下什么乱子,那可不是乌兰妮收拾得聊。
也许恰是因为怕极了,没一会儿就有四五个宫娥黄门自动跑来,告诉乌兰妮鹰已经没头没脑地撞进了留仙宫里去,看样子进了饮虹轩。他们连赏也不要,只盼着乌兰妮能快些将那怪物收走。乌兰妮倒乐得省些银子,交代了宫里事情,忙忙地同吴钩赶了去。
留仙宫的守卫还算客气,乌兰妮先道一声:“贵人乌兰妮求见庆良媛。”下一句却踌躇了再出口:“来,求那只鹰。”
双成在边上打着扇,凉风一阵儿过,原是媵撩竹帘进来,道是禧良媛来了。即叫人去请,将打理了一半的山茶挪到桌脚边上,省得不心碰了花儿去,这一番辛苦便是白费了。虽则禧良媛与怜止算是投契,但最近暑热,大多时候人都有些惫懒,不愿出门,与各人之间都走动不多,谁想到今日这位秋姐儿自个儿跑来昭阳。幸好今日得空,案上香橙果盘样样都备得齐全,不然在人家那就要落得一个待客不周的名儿了。
即见了禧良媛进来,道声安好,此后便是照常的熟络。招呼她坐在对侧,将切得干净利落的一碟橙瓣朝她面前推了推,示意道:“外面暑气大,良媛若是热着了,可随意用点儿。”
一时又很新鲜地瞧她,就着上次送“聚仙”的事儿,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今日怎么肯出来一趟,大约是又制成了新香,来找我品鉴的吧。”
有容如今是一日比一日容易犯困。她在他的院子里午睡,整座园子里头的窗户都封得很严实。这会子她就想要半点的安生,可是都是不能。院子里有先是哪个姑娘的一声惊呼,在就是无休止的纷乱。有容被吵扰得睡意全无,这会子带了些怒气推开了门。却见饮虹轩不知何时来了只鹰,与我在珍兽园里头看见的是一个模样的。莫不是珍兽园里头的鹰跑了出来?有容如此想着。
有些身手的太监把那只鹰擒了下来,那只鹰显然是受过驯养的,有容喂它怎样的肉都是不能吃的。“真是奇了,它还能认人呢!”珍兽园里头的鹰因着是猛禽,有容这样的女眷不能凑近了瞧。这个时候的有容来了兴致,仔仔细细的打量它。外头的宫女这时候来了,因着这只鹰还畏畏缩缩的不敢前进半步。有容见她那副模样,也就准了她隔着老远开口讲话。外头有哪位贵人要找鹰啊。
“快请进。”有容心里头萌生了几分好奇。还有姑娘养鹰啊。她也不走,就在院子里头等着那位姑娘。
抄好的心经被妥妥贴贴收了去,在佛龛前呈着,待三日后便可具佛缘香火。听了这话不过一笑,照例是谢过姑子,道是她经手这一遭,也算积了功德,毕竟人活一张脸,佛求一炷香,心怀尘缘的人,哪里听得进梵音洪唱?全无割舍的佛,不也是要靠凡间仰赖的么。
不过是各有所需罢了。睁开眼再见金身,已然所思不同,身侧却多了个人,是从前同居储秀时有过一面之缘的谢氏,也是那次,怜止第一次觉得在人面前被抓了个现行似的脸上无光。此刻她是良媛,我为少使,二者都是妍饰丽服,大抵在两个月前罢,她在储秀的矮墙底下,叫过一声“纪姑娘”。那时我回她“是我”,如今微笑应下的是:“甚巧,良媛也在。”
扶着双成端端正正地起身来,一时间经幡上飘下敢,佛的眼睛便看不清明了。姑子们因着给两位贵人让出相谈的地儿,早已去了后殿,因此我可与她再几句:“大多人来这儿,皆是有所诉求,故作祈愿。良媛也是心中有所求吗?”
乌兰妮因着心焦,即使不过须臾也觉得像等了一柱香似的,才等来请她的人。乌兰妮对这大周的规矩已是适应了些,只是这般冒冒失失地求见一人还是头一次。况且是乌兰妮有错在先,于情于事又必不能在这鹰上出了差错,手心里沁出薄薄的汗来。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乌兰妮才敢走进。
远远地瞧着那鹰被几个黄门牢牢看着,一双利爪如今竟然被束缚着,乌兰妮便觉得心急如焚。然而礼不可废,她尽力保持神色不变,压下心中的千言万语,还是按着大周朝的规矩对着秀丽中的那位翘楚行了一礼:“贵人乌氏请良媛安。”
乌兰妮本不姓乌,然而指点她的姑姑是希望她这样的,免得与中原人更显得生疏;而鞑靼人也是希望她这样的,这样就可免得因了姓名的特殊而被有心人记下的麻烦。自进宫那起,她便自称姓乌,唤兰妮。此刻不是为这些事多费唇舌的时候,她行着礼便出声,难免裹着些急切:“良媛捉到的那只鹰——是妾宫里的。妾管理不力,让它飞逃出来,惊了良媛,还请良媛恕罪。”
是唤作代敏的那只。它平日里就机灵些,方才乌兰妮看它还是垂头丧气的,现在许是见了乌兰妮,黑眸一亮,翅膀一挣,像是还想像从前那样朝乌兰妮冲过来。可是它却动弹不得,试过几番,只得凄厉地叫了几声,像杜鹃啼血的哀鸣。
(风在吹,枯枝在摇,秋叶萧条,满目凄瑟。贺朝起个大早,还是灰蒙蒙的,连仅有的几片云都叫我看不真牵蜩声起伏,使得一旁书意的鼾声也听的若有若无。越发冷了,不光是我,连留仙宫里的女婢们都想窝在屋里,不太愿意早起。)
(再醒时,已入了夜,菡萏谢黄,梧桐老鸦,聒噪不绝。贺朝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唤了声书意,可却连个影儿也没见着。想来,她定是又去跟宫女扯闲嘴了,连她家主子都不管了。我怔怔地出了神,却有人匆匆进殿,我抬头,恰是书意这妮子。我正想开口问时,她却抢了我的话头。)庆良媛在院里摆了桌,主子有了空也可去赏月呢。
(贺朝本就入宫不久,又因着整只知道窝在殿里,故对宫里诸位不甚了解。虽这庆良媛与她同宫,可素日里倒也没见过几面,算来可一点和她不熟。不过呢,贺朝本就是个闲不住,爱凑热闹的主儿,逮着了机会,正好去见见。就当交个朋友,也好。)
(系上书意递来的披风,踏出殿门,信步长廊,一会儿就到了院里。婢女们左来右往,一个个的都碰着月饼出来,模样也极为恭敬。我也不怕生,往人眼前一立,端正地行了礼。)见过庆良媛。
程有容喜欢极了这只鹰,连带着对那一位慌里慌张的姑娘也多了几分笑意。那位姑娘眼睛里头的张皇失措实实在在地落到了有容的眼里。有容转头,看见了那只很不自在的鹰。或许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个恶人,阻断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容如此想着,可她分明没有这样的心思。她的心里莫名泛起一阵委屈。“你不必多礼....”有容瞧了一眼那位太监,那位太监便把鹰交给了那位姑娘。“我第一次见着这样的鹰,有些新奇,不知道是不是委屈了它。”
有容的模样昏死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她尝遍了这许多的冷眼,她不想做任何人眼中的恶人。“它没有惊了我,真的!”还好它遇到的是有容,还好它停在了饮虹轩。有容瞧着这一位姑娘面生,想来她是新进来的那一位姑娘。她也是背井离乡到了这么远的地方来,我并不想为难她。“它今停在我这里,是万幸。它若是飞偏了,到了留仙宫别的院子,怕只怕它就做了珍兽园里头的东西,你怎么求也求不出来了。”
我的耳畔突然想起了那些姑娘们恐慌的声音,我又走近了她。“我见你面生,想着你也才进来。你可要把它看看牢了。”万物都有灵,别折煞了它们才好。
见那贼摔倒在地,我心下一喜,欲将她抓个正着。可待我走近,才瞧清楚那张蹙着眉头的脸儿,又哪里是什么贼人?
“谢、谢良媛…”
我试探着开口,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在前面围堵着的丫鬟也愣住了,我悄悄递个眼神过去,让她且去寻怀孕药房,自己则蹲下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色已晚,一时没辨认出是谢良媛在此,才闹了这么一场笑话,实在是无心之举,还望你别介意。”
话间,才注意到她额间直冒冷汗,我皱了皱眉头,一时又添几分心急,“可是摔着哪了?”也不等人答话,忙吩咐其侍女去多叫些宫人过来,将谢氏搀扶回宫。而后又唤来太医诊治,听闻只是脚踝受伤,我这才略略安心。
有容正对着上的那轮月亮瞧了又瞧。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容自己心里头作怪,她就是觉着这里的月亮半点都没有济南的好看。她如此想着,还叫来了身边的饮者。“你着月亮你不是没有咱们那里的圆。亮也没有咱们那里的亮!”饮者打着扇子掩面,偷偷地发笑。她告诉我,月是故乡明。有容多半还能听懂个一点,她一阵叹息,她想家了。
程府从来都不会叫有容亲自动手做月饼的。有容只要一声唤,就会有有容最喜欢的东西鱼贯而来。如今的有容是这个吃不惯那个要厌烦,倒不如自己亲自动手,还吃着几分顺心。有容如此想着,是越发的不顺心。那边有姑娘来,打断了有容的心思。
有容对她能来感到十分的欣喜。“贺贵人来啦!”姑娘的眼睛里薄薄的水雾登时便消了大半,她原也只是一声叫唤,还真的有姑娘来。有容是十分高心。“你这边来坐下。”有容把面前的一碟月饼往她前面推了推。“你可吃呀,这是我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