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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定,早有宫女带着量尺,贴着衣裙,有条不紊地度量着,当宫女拿着尺码起身后,我明显地看见,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也怪书意,总是从御膳房里偷着拿糕点回来,而偏偏贺朝也是个贪吃的主儿,便和她一起吃。这不,吃得越高兴,肚子上的肉也长得越高兴。
而后,贺朝又转了好几圈,不由惊叹大周的奢华。原我见得的,不过沧海一粟,更多的,精雕细琢出的暗华布匹,陈列在这儿,令人目眩。
清晨平都尚未起时,以欢已然坐于铜镜前描眉梳妆。
崔以欢虽素日常着艳色,只是从未用心装扮。她看着铜镜前的人儿,却意外感到一丝的陌生。绘作远山黛的眉绵延至鬓,似鸾凤展翅为那一方清竹长鸣,清欢鼻尖一颗似有若无的蝇头痣,是她唯一与那未曾谋面的阿娘相似的地方。一双桃花眸是媚饶模样,眼妆点红,多添妖娆无双。鬓云欲度香腮雪,衣裙双绣鹧鸪。绛珊瑚裙暗绣玉玲珑,红袖轻扶玉搔头。
她步出殿外,看着秋色宜人。今儿是难得的好气,朗气清,惠风和畅。崔以欢面上浮着一层三分真意的笑,她心情是愉悦且舒畅的。回眸却不意瞧见了张顺,以欢眸中闪过一丝惊异,旋即又恢复平静,崔以欢含笑道:
“公公近来可好?陛下身旁一律由着公公操劳,想来是甚不容易的了。”
崔以欢着,一拍脑袋,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她轻笑道:
“本嫔的父亲昨儿刚刚与本嫔送了滋补的药方来,待会儿给公公一份,调养身子是再好不过的呢。”
她着,旋身又拿起桌上的一碟她最喜欢的糕,捻了一块与张顺,笑吟吟道:
“这糕也好。”
一入了秋,风渐起,愈凉,宫里头那好些身子弱的便隐隐有些咳嗽。前儿我去太后宫中送生辰贺礼,顺便和守门的侍女寒暄了几句,本是关怀一下太后的身体,却不想这一问便歪打正着,听那宫女儿道太后近来也偶有咳嗽。这虽不是什么大病,但也正因为不是大病,才不会叫人放在心上,我料想以太后那脾气,把自个儿的生辰宴都省了,这几声咳嗽定也没请太医来看过。可就这么长长久久地拖着,总归是难受的很,要是积攒成疾,更是不好。
素问以梨入食,最是润肺润喉、降火养生。这不,连着几日,我翻尽古今食谱,终于寻到了个好法子。我不由欢喜,唤丫鬟先往御膳房备好一应所需之物,自己则轻装简衫,随后便到。
此番要做的是一个梨碗。我取来新鲜饱满的黄金梨一个,削去尖顶,挖去核仁,成一碗形。再纳入川贝一钱,加入百合、银耳和少许冰糖,将方才削去的“盖子”盖回。最后隔水加热炖熟,不仅软糯香甜,也可缓解干咳。如此一来,即便太后不愿吃那苦药治病,大概也不会反感这梨碗吧。
因担心凉了入口效果不佳,这刚一做好,我便携丫鬟亲自将梨碗送往甘露宫。又嘱咐那宫女道:“若太后吃着好,妾便多送几日,劳烦姑姑也留意瞧着,看太后的咳嗽是否有好转。可若真的长久无效,您还得在一旁劝劝,请个太医来好生诊治才好。”
前些时候也曾侍弄过好些花儿,可不论是蓬莱岛的紫薇还是蒹葭池的荷花,插瓶时我均以色彩清淡、意境悠远为上,这会子倒有点想寻些浓墨重彩的花儿来练练手了。忍冬最能明白我的心意,见我百无聊赖,便提议道,摘星楼上虽没人培育花卉,却星星点点地长出许多色彩艳丽的无名野花,实在稀奇。我顿时起了几分兴趣,想着前去一观。
此去已是日薄西山,秋风渐起,加之摘星楼地势极高,待我登顶,胸中顿生“我去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的疏狂之情。也亏得忍冬心细,还为我带了件淡紫披肩,此时披上,才不至于叫凉风侵体。
我四下望望,果真在那楼阁的边边角角处,看见一丛又一丛蓬勃而生的野花。那嫣红、粉紫、鹅黄、纯白的花朵随意分布、肆意生长,仿佛是争相蔓延想触到阳光,又像是往上攀升想摘到月亮。我欢喜着上前,先摘了些最饱满娇艳的,欲再伸手,却突然有些不忍。这宫里的花儿,大可以在花房里避过风吹雨打,由专门宫女好生侍弄,可细想想,它们又有哪个能比此处的野花更生机盎然?
“生命自己便会找到蓬勃之路。”我心中一叹,人既然不得自由,便由得这花自在吧。
我将已经摘得的几朵交给婢子,待回宫后,细心去了乱叶、旁枝、花刺,再将其摆入一个巧的青色花瓶中,放置床头。花儿皑儿,希望你也能给我这儿,带来些不同的新意。
月下,面前姑娘像是一袭月光加身,又或是月亮上的嫦娥,蘸了满眼的灵气,一股子书香气铺面,我总是由衷地敬佩这样的姑娘。
禧长使与她的嫡姐姐不一般,若是吴清和是光,那么面前的人儿便是潭,一眼望不到底,佳人与琴,好一番意境,方才那琴声忽而婉转,忽而悠扬,静谧深沉又百转千回,真真儿是令人回味无穷,我自是愿意与她同享这明月清风,不负此时,既然遇见了便是我俩冥冥之中的缘分,我颔首微笑,走近了些,即便我对这些乐器颇感兴趣,但也是怎样的不懂的,平日里只能写写画画消遣时间,如今更是连个能对棋的人也没了。
我定定地望着月华如洗,竟一时失了神,不过片刻,那琴声竟有些入了骨,忘不掉了,想起是由自己打断了,觉着可惜,瞧她温润神色,便问:
“不知能否再听一次,刚才那首曲子?”
不过片刻,丫头跑了回来,只不过前面跟着有容和她的侍女,我想,她们之间或许也是很要好的吧,我起身,朝程有容莞尔,无论如何,她永远是我在这黑暗开始蔓延时,见到的第一抹微光,我想保护她,不让她黯淡褪色,但,或许永远没有人真正地能做到生在黑暗,却浑身光芒万丈吧,包括我,包括她。
我看见了那熟悉的笑靥,灿烂如山花,明明朗朗的音调婉转,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我像之前那样抬手,轻轻弹在她头上,嗔怪了句“别取笑我”,却仍是笑意盈盈的神色,总听人,近日那位庆长使好像变了些,莫名其妙的,今日一见,仍是与原来相差无几,那些留言却总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唤了浣相备茶,现时已经烹好了,满屋子都是茶香,亲手倾了一盏,递与面前姑娘,另只手夹着自己那一盏,轻轻挑眉道:
“这茶叶还不错,尝尝?”
趁着光正暖,出外瞧瞧这新景,总归是不大爱去佛仙阁的,那儿满是佛教教条,若不是偶尔拜了一拜,自个儿是不常新那些的,而这如意馆倒是去了几次,只等有新的画作再填上,否则看腻了,就自然不再去了。我抿口茶,用手帕擦拭了嘴角,忽然想起前些日子的事儿。
听闻那珍兽馆总是需要提前告知,前些便先叫浣相报备了,也定不下何时去才好,正巧有了空闲,怕是再不去一看,便会全然被当做没有这个人。落下思绪,换了件轻巧灵便的衣衫,是从前没穿过的,隐隐约约泛着粼粼,衣服与人才最像,站在阳光下,才最好看。
重重叠叠的锁,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绿色,或许是尽力营造着野生的氛围,不知怎的,光暗下来了,一声低沉的吼叫传来,紧接着是连锁晃动的声响,那些一直在旁看守的男人立刻怒目圆瞪,呵退了野兽,顷刻之间,一只野性未湍猛虎,成了温顺胆的大猫。我停下脚步,回过身看,笑了。
原来猛兽,也会怕啊。
可是我不想怕了。
我却是素有些瞧不上那些个攀枝儿爬床的,不过这位桃源轩的长使倒是略有耳闻,大约是颇有些恩泽雨露。
俾子引着至此处,只有我的弄玉随着我,捧着那只尚生涩的大桃。当初便是崔容华作计陷害我,我明知的,却还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敢对它有什么接触。
闻见袅袅之音与我讲话,我自然知道我位分不及她,她是四女之首。有些鄙夷讥诮却未尝敢露在脸上,不卑不亢道。
“昭阳宫追月轩贵人钟氏请长使安。”
我福一福身。
鹂音入耳,却是有些刻薄的字文,稍叫人不悦。我却不熟于她,且位分不及她,怎好顶撞?
糯糯的笑了,左颊一只浅浅的酒窝。
“您的桃子何其金贵,怎么会冲撞了呢。”
难得气晴朗,我闲来无事,便往临渊池处喂喂鱼儿,也算没有辜负这大好阳光。池中锦鲤活泛,游来游去地似在嬉戏,偶尔还有一条两条跃出池面,我看着欢喜,身边儿几个丫鬟也被逗得抿嘴直乐。随手又撒下一把鱼食,我瞧她们这么喜欢池中鱼儿,便有意调侃几句,清清嗓子道:
“这里头的鲤鱼又大又肥,若是钓上来做菜,肯定也极为鲜美。”丫鬟们当即止住笑意,个个呆愣在原地,我默默打量了下众人反应,心中有些好笑,却又故意做出思考模样,“你们,是清蒸呢还是水煮呢。又或者,咱们照着《食珍录》里的记载,在鱼身上撒上一把细盐,然后爆腌半,既能让盐分渗透到鱼肉里而又能释出鱼肉中的水分,这样处理过之后鱼肉紧实,口感定会更好。”
池中鱼儿仿佛也听得懂人语,片刻间散去了大半。“主……”忍冬和我最是亲近,上前拉拉我的袖子,一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我噗的笑出了声,将鱼食递到她手里,顺带轻点一下那人儿的额头。
“逗你们的啦,居然都当真了。罢了罢了,回宫去吧。”
碧波粼粼,金色的光点在湖面上,就如斑驳的圆点般。浮动的白云似舟,要载我入画郑摇桨,是这般吗?
这很新奇,也风雅。我很少出去游玩,也少见山水美景,即使看见,也是的一汪泉水,一眼望去就能到头。这样精致雕琢出的岛屿,是我不曾见的,如今鲜明铺陈在眼前,叫我贪看。
我手上拿着一柄船橹,沉甸甸的,很难驾驭,甚至比我习舞时端着的莲台还笨重不少。于是在我兴致勃勃地划完几下后,便主动认输,恹恹坐回了船中央。
我将手一摊,由书意揉着我酸疼的臂。我张望,发觉这湖中的锦鲤都不怕生,凑过来在我的船旁游动,晃着它们神气的尾巴。我弯下腰,想摸摸它们光滑的鱼鳞,结果却差点覆了船身。水花既溅在了我的衣袂上,又吓跑了锦鲤,我也没辙,只好看着它们迅速地离开我。
回到岸边,我和书意都觉得,蓬莱岛就是个仙宫般的去处。若是晚上再来,月亮洒下一轮金光,这湖,肯定更好看。我一向,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涯一曲远。
紫竹林是清幽的,风吹草动都落在眼底,清清楚楚,只是这竹茂密,一不心,可能便永远出不来吧,我心翼翼拨开一片叶,忽然,琴声来了,由远到近扑进耳朵里,静谧的,轻柔的,旷远空灵,也许这样精湛的琴音,在谪仙那儿才能听见吧。
我决定去寻弹琴的人。
近了,再往前些,大抵就能看见了。忽然,琴音听了,只剩冷如冰封的沉寂,再忽然,一阵凌厉的甩袖声和收琴声。我叹气,又是一个被我吓着的琴者。
浣相拽拽我的衣袖,提醒我色不早了,该回宫了,我摇摇头,我不想回去,暂且,暂且做一回自己。我摘下一些泛黄的竹叶,与其让它们在这儿到死也不被人看见,倒不如将其改头换面,作为书签收起来,还好得个雅致的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