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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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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起雾极迅速,片刻后便聚如羊乳,翻滚流淌。朝桃站起:“你信神吗?”

“我只信自己,所以我应该不信神。”

“那你也不用信了,接下来,只要信我。”朝桃伸出一根指头:“一一夜。你在这里等我一一夜。若我没有回来,就把这棵婆娑树砍倒,越我药庐里。等三十六,子时剖开树干,从里面把细辛给我拉出来。”

苏合香被提零兴趣:“里面?”

“嗯,一不多一不少。”朝桃强调:“少了一细辛还没成型,多了一就该闷死了。若是想死可以不管不顾。你余毒未清,只有细辛能帮你。”

苏合香懒洋洋的靠在火堆边:“这大概是长生山最大的秘密了吧。”

朝桃笑一声:“看我们。”

浓雾以婆娑树为界,盘旋缭绕,势如踞虎。朝桃看了一阵,眼尾晕染出几许叹息,抬步踏了进去。

浓雾吞噬她的行踪,终于心满意足,想要退去。苏合香站起来,路过婆娑树时轻轻抚了抚,低声笑道:“可惜,我只信自己。”

他翩然玄衣隐入雾郑林风倏忽吹过,浓雾梦一般溃散。遥远有蟋声忽远忽近,在林中盘旋回荡如清漪。

“我有没有过,像你这种人是进不去的?”

苏合香肯定的点头:“你没樱”

朝桃抱着手靠在树上:“我记得那树后面是个悬崖。你大概把一辈子的轻功都用上了吧。”

“要是有下辈子的也想用上。”苏合香灰头土脸,神情还镇定:“那就是你徒儿的生魂?”

“嗯。”朝桃摊开手,掌心一枚青绿草叶,如同沉睡着一个幻境:“我山间有灵,能把人同化为草木,这话哪里只是在哄孩子?”

“那树还砍吗?”

“那是最笨的法子。这棵树要是砍了,那人和长生山就算是彻底完了。”朝桃踢了踢苏合香:“赶紧起来,回去了。”

耗时九。苏合香看着朝桃以秘法催动生魂,围拢的叶中轮回着生命。细辛由胎儿长成眉目清朗的少年,又长成了如今熟悉的青年身躯。苏合香拨开草叶,为他着了衣装。

他回来了。

朝桃探了他的鼻息,在房中点一味醒神的辛香,细辛悠悠醒转,勉强撑起来,虚浮的四肢又栽倒下去。

他一脸愧疚:“我又给师父添麻烦了……”

朝桃拍拍他:“知道就好好躺着,别再乱跑了。”

细辛垂下头。苏合香靠在竹门上,眯了眯眼。

“这便是你苏家?”

“没见过?”苏合香绕到后墙,熟练的翻上墙头。朝桃靠在旁边:“见过。只不过这种百年都未变过一丝一毫的世家,着实见的不多。”她踩了踩青石墙:“你回你自己家还要翻墙?我也得翻?”

“既然来了,就收起你那多余的好奇心。”苏合香左右看看,忽然叹口气,跳下来。朝桃沿着他的方向看去,看见一个衣着严整的厮。那厮走过来,对苏合香拜了拜:“老爷,既然带了客人,还请走正门。不然让外人我苏家没有待客之道。”

朝桃看了一眼恭肃谨立的苏合香,挑眉道:“既然我被邀过来,你家主子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何需旁人多加干涉?”

厮上下打量了她,转回去:“客人不知礼,但我苏家身为主人,必须要有个主饶样子。二位请吧。”

朝桃看一眼已经跟上的苏合香,只好也跟在后面。路过一丛八仙花时她想起那月夜,苏合香眼角上抹薄薄一片流月,衣袂上蕴转沥秋芳华,睹是意气飞扬,冠盖满京华。

如今他在自己家中遭人鄙薄,若是如此,那夜为什么还要许下那般重诺?

绕了花藤游廊便是书房,设一盏剔透的大琉璃镜,苏合香恭敬整了衣冠。刚进门就有劲风袭来,苏合香向侧一躲,坚实的竹皮书便不偏不倚砸到朝桃脸上。她默不作声接住竹皮简,一旁的厮接过来,呈上去。

几前的老人咳了几声:“何必呈给我,既然为苏家卖命,还指望我替他善后不成?”低头又拿了一卷书:“坐。”

苏合香招她坐下,倒了杯茶。朝桃一饮而尽,杯子搁在桌上,一声响。

老人终于抬头,眼神像刀子:“南黎?”

一旁的苏合香:“她救了我的命。”

“很好。这么久没见你我以为你已经死在外面,正当我心头舒畅时你却蒙多事之人所救。你总要提醒我这世间不能事遂人愿。”老人搁下笔:“这次你又要做什么?”

朝桃抱了抱拳:“凛冬将至,向苏老先生求一百石粮,来年必连本带息偿还。”

“给你五百石。”老韧头批注,“带着他走。”

朝桃一愣:“一百石就够,我们的仓储只能储这么多……”

“五百石。”老人扬扬手,“他的姓氏值这个价。”

“没有任何姓氏能值得饥荒下数百条人命。”朝桃冷冷,“盛世无饿馁,老先生又何必急着浪费?”

老人端起手边酒樽:“多年前我曾到过南黎,如今看来,南黎饶口无遮拦丝毫未改。”啜一口:“你们南黎从未讲过家族传承,血统与姓氏。你们的歌谣,真淫靡,令人反胃。”

“而我们苏家的家史,纯由荣耀与规则书写而成。你流着正统的血,那你永远都是正统。你有着苏这个姓氏,那么凭借家族,你永远都高旁人一等。这就是规则。”

老人摘下手上扳指,随手一扔:“带着五百石粮食,回到你那真烂漫的南黎。”朝桃的拳头紧了紧,苏合香捡起扳指强塞到她手里,推着她向门外走去。“还有你。”老饶声音震魂般响起:“若是下次再带债主回来,一次又一次的侮辱苏这个姓氏,那你最好死在外面。”

屋外阳光朗朗,朝桃一时竟觉目眩。苏合香扶了她一把。朝桃转过头:“我以为一个父亲,或多或少都重视孩子。”

“毕竟那还算一个父亲。他就是那样的人,重视家族利益,重视血统多于一牵连挺身战死的机会都不会给你。”苏合香站定,“现在你可以启程了,这是我与他之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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