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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丝丝,后半夜突然下起了细雨,仿佛是老天爷也感受到了悲伤,为之流泣,反倒是当事两人,再无多余的眼泪,有时侯最悲痛的并非要流泪来表达。
秦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当她睁开眼时,见罗素还在,身上披了一件披风,她有些不待见他,虽然毫无道理,但就不想与任何賨人有所交集。
秦清将披风取下拿给罗素,罗素没有接,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秦清又收回手来,懒得与他计较了,发现身边有一个包袱,愣了愣。
“我马上要回寨子,这些是给你的盘缠。”
“不用了......”秦清下意识的拒绝。
罗素打断她的话,“想必神庙里有大巫的遗物,待收拾妥当,我打算留给小月,而你在寨子里的东西,我会让人送到咸阳去。”
秦清抬起头来。
“知道你不愿意再踏进寨子一步。”罗素继续道,“包袱的衣衫是阿财帮你找的,钱财够你去咸阳,我离开黔中郡时,司马言己经攻下了郡府,杀了赵简,也算是为张启报了仇。”
秦清微叹一声。
司马言当赵简是友人,也不知二人战争相对时,他是怎样的一个心情?暂切放下这个,“你要告诉小月真相?”秦清问。
罗素没有过多的解释,“她是罗氏后人。”
这么说来,他要为齐月及少主平反吗?如此,便是与各族“开战”,他要利用这个机会重新洗牌。果然,罗素己然长大。
不管他是什么目的,秦清还是感激,为少主平反,或许是齐月最后的心愿。
这样的心愿,却靠罗素来帮她完成了。
“谢谢。”秦清道。
“你不用谢我,我的目的是为了我自己。”
“我知道。”秦清长叹一声,“告诉小月,她的母亲我带走了,以后,我会回来看她。”
罗素微微一动,“你还会回来?”
秦清的目光落在齐月的棺木上,久久没有回答。
“若有可能,我真想与你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有可能的,我们现在就走,再不管这里的一切。”
“可是晚了......”
一点也不晚,秦清嘴角上扬,抚上棺木,想到在神庙时,她要带齐月离开,齐月脸上期盼向往的神色,她是愿意的,只不过,她把自己的一生都留在了这里,留给了爱人,她禁锢了自己,就像以前,她把自己禁锢在学业里,为了让母亲不丢下她,没有少女该有的青春活力,她羡慕着她的离经叛道,是她将齐月拉了出来,带她四处游玩,齐月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可她这样做是不是错了?如果她不带她去露营,齐月一定大学毕业了,像许多人一样,找工作,找男朋友,然后结婚生子,然后儿孙绕膝,也是一种平凡的美事。
想着,秦清又自责起来,她神色哀哀的靠在棺木上,喃喃说着,对不起......
罗素见了,也未劝说,而是默默的看她片刻,转身拉开了房门离去。
阿财着急的跑了进来。
“姐姐?公子走了。”
“姐姐,你当真不回寨子了吗?”
“现在没有人敢与姐姐做对了,公子会保护好姐姐了。”
阿财劝说几句,秦清皆未反应,只能听到外面响起了鼓声,哀乐声,还有哭灵声,她知道罗素走了,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或许再也不能相见。
秦清突然想到齐月给她说过关于巴清的传说,巴清的丈夫年轻就死了......不会是罗素,再说了,自己又怎么会嫁给罗素?
秦清摇摇头,摒除这些想法。
“阿财。”
“姐姐?”
“以后你留在罗素身边好好照顾他。”
“嗯?”
“再有,别让他娶一个叫清的女子。”
“啊?”
“除此之外,娶谁都行。”
“姐姐这是......”
秦清无法言明。
“可是公子让我跟着姐姐。”阿财道。
秦清摇摇头,“不用了。”
“我保证不再做公子的细作,我只为姐姐。”
秦清宛尔,看着阿财,“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若有缘份,我们也许还会再见。”
“这......”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随罗素走吧。”
见秦清坚持,态度不容反对,一向嘻笑的阿财也正经起来,不敢放肆,她知道秦清因为大巫的事很伤心,虽然她还不明白她与大巫之间有什么联系,但看得出很重要。
阿财哦了一声,“好,我不跟着姐姐,那姐姐保重。”
秦清点了点头。
最后阿财也走了,她追上罗素,罗素见她,也未问。
阿财道,“公子放心,我会悄悄的跟在姐姐身后......”
“不用了。”
“我保证不让姐姐发现。”
“我说不用了。”罗素发火,阿财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如此,秦清留在了矿地,莫达也在,毕竟矿上还有矿工,还要挖矿,只是不能送酋长最后一程,莫达跪在码头上,朝着寨子的方向,放声恸哭。
两日后,秦清将齐月火化,将她的骨灰装在一个小陶罐里,准备离开。
莫达安排好行程问题便来相告。
秦清甚是感谢,莫达道,“这都是公子吩咐的,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
又是罗素,秦清暗叹一声。
“那就替我向罗素道谢吧。”
莫达笑了笑,“姑娘太客气了。”又见秦清神色不佳,怀里抱着那个骨灰罐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姑娘好生休息吧,奴就退下了。”
莫达离开后,秦清看着罐子发了会呆,然后将它收到包袱里,包袱有两套衣衫,还有一小袋金子,看着金子,秦清并没有高兴,反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之感,有些东西觉得己无法承受。
她吐出一口浊气,包里还有一封文书,打开一看,是出关通碟,这个比那“传”好用多了,还有一封,包裹甚是严谨,秦清不由得好奇拆开,却是大吃一惊。
也是一封文书,还盖有大大的玉玺,这......秦清急阅,之后,惊讶的张大了嘴,久久不能平静。
准确的说这是一道旨令,当今秦王的旨令,赐婚诏书,主角是她与司马言。
秦王赐婚她与司马言?
怎么可能。
可是那玉印不会造假,也没人敢造假。
怎么会有这么一道旨令?又怎么会在她的包袱里?
罗素给她的?罗素帮她求的?
秦清立即拉开房门,可是罗素己经走了。
她愣愣的站在门口,手里紧紧握住那道旨令,心情复杂难受。
泪水忍不住的流下,是感动,是感激,她自己也说不清了。
次日,秦清带着月儿上了船前往枳县,她要把一品鲜的事处理了,来到市集,来到熟悉的一品鲜店门前,看着紧闭的大门,她的心一阵酸楚,她久久的站在门口,打量着这里的一切,皆是她的心血。
门突然开了,阿奋走了出来。
“秦姑娘?”
见了秦清又惊又喜,激动万分,“姑娘终于回来了......”
秦清咧开嘴笑了。
院子里,秦清,阿奋,瑞香三人坐在一起,秦清拿了两颗金子放在他们面前,二人不敢去接,瑞香在抹泪,阿奋也神情低落。
“为什么要关了店门?姑娘不都回来了吗?”瑞香问来。
阿奋碰了碰瑞香的胳膊,示意她别问,都看得出来秦清心情不好,是呀,这样的秦清那里还有心情开店?
秦清摇了摇头,“对不起,因为一些事,怕是不能再继续开店了,你们也要另做打算了。”
瑞香低下头来,不舍,阿奋叹了口气,也未多问什么,将那颗金子还给了秦清。
“怎么了?”
阿奋道,“一粒够了。”
“嗯?”
秦清不解,但见二人的神色,忽又明白了,“你们在一起了?”
二人皆脸色一红。
秦清双眼一亮,这是近日来唯一的好消息,她笑了起来,“恭喜恭喜,如此这金子你们更要收到下,就当我的贺礼。”
瑞香摆手道,“太多了......”
秦清将金子放在瑞香手里,“不多不多,那有嫌钱多的。”
瑞香又噗嗤一笑,这会儿气氛倒轻松了起来。
问起今后找算,阿奋说要回铁铺,瑞香会跟着他一起到铁铺做工,铁铺这般辛苦,不过两个人在一起,想必他们也是幸福的。
接着瑞香做了满满一桌子好菜,阿奋又打来美酒,三人围坐在一起,美美的吃着,喝着,这一夜,秦清喝醉了,然后抱着齐月的骨灰大哭起来,说她是如何如何对不起齐月,说齐月如何如何命苦,听得瑞香一个劲的流泪,瑞香阿奋不知齐月是谁,也不敢问,只道是她在寨中的好友,是呀,没人能了解,她与齐月之间,不仅仅是友情那层关系,齐月的经历对于秦清来说是震撼的,还因为,齐月是她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她们是同类,来自同一时代,那种感觉,没有人能懂。
醉了的秦清倒头大睡,直到次日午时才醒来,醉了一次,发泄一番,心中的郁闷得以舒展,而她也要走了。
阿奋帮她顾了船,她的行程先坐船离开巴郡地界,然后再改成马车前往咸阳,安排好一切,阿奋与瑞香送她到了码头,瑞香准备了许多干粮,“姑娘可还会回来?”
秦清点点头,“一定会回来看你们。”
“姑娘保重,找到司马大人,也代我们向他问个好。”阿奋道。
“好,一定。”
秦清上了船,站在船头朝二人招手,直到二人身影在眼中消失。
回到船仓,秦清拿出月儿的骨灰罐,“月儿,这里离咸阳还有一些路程,不如,我们慢慢而行,我带你看看这沿途的风景可好?想必你很少出寨子,一定会欢喜的。”言毕,想了想,“也不知这次去咸阳,赵夫人还会不会是以前的态度,这份意旨真的管用吗?”
且不管之后的事,秦清带着月儿一路行,一路看,她换了一套男装,以方便行事,只要不是流匪,古人们都很朴素,也很好客,有时没有找到县城,路过一些村庄,她便进去打扰,给一两枚秦钱便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当然,里长也会查看她身份,有了罗素为她准备的传,在秦国可谓畅通无阻,在现代,她曾是背包客,走过不少城市与山川,所以一人出行对她而言没有丝毫问题。
如此,原本一月的行程,被她拖到了三月之后才到达咸阳,站在咸阳城楼面前,秦清拍了拍包袱,“月儿,咱们到咸阳了,我带你看看两千多年前的西安是个什么样子。”
经过两月的散心,秦清的心情也好不少,她没有直接去司马府,而是先找了一个客栈住了下来,这一路上也听到不少司马言的消息,无非是称赞之词,两个月不到,司马言便夺回了黔中郡,司马家当真是大功臣呀,可不是嘛,长平之战,司马将军也是打了不少胜仗,司马将军可是武安君第一大猛将呀,这一回司马家怕是比武安君还威武呢。
秦清听言心里也美嗞嗞的,但又隐隐有些担心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秦清一时也想不明白。
经过打听司马言己经凯旋了,她反倒是有些不敢去找他了,秦清“躲”在客栈里,对着月儿嘀咕不休:马上要见司马言,我怎么害怕了呢?
你说我有没有变丑,皮肤有没有黑?
他有没有想我?
唉,我该问一问罗素,司马言的情况,当时走得匆忙,又在担心你......我不是怪你呀,月儿,那个时侯我满脑子都是你。
说着自己又笑了,然后躺在榻上,他立了功,想必可以娶我了吧,赵夫人若再阻止,反正有秦王的意旨,她必须同意,至于以后,我再好好孝顺她。
明日我换一件新衣再去见他吧。
秦清带着美梦入眠,却不知真的是做了一场美梦。
次日,她买了一件新衣,穿回了女儿妆,写了一封信让一个孝交到了少府,她怕司马府的人会没收她的信,然后秦清来到约定的地点,静静的侯着他。
己经盛夏,便是这里林木茂盛,秦清也觉得十分炎热,汗流夹背,早知就该把时间放在晚上了,幸得一边有小溪,秦清洗去脸上汗渍,也洗去了她精心画的妆容。
“阿清?”
一阵马蹄声,随之司马言的声音传来,秦清立即站起身,脚下一滑,便掉进了小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