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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白脸”事件九死一生,韩娘寻芳问柳的心思却没歇着。原本蓝雅以为她“多经历几回”只是一句戏言,后来才知道她的是实话。
那晚谋财害命的白脸,本是韩娘的第六任相好。而她此前的五位,无一不是为财而来。
蓝雅不明白,世间竟还有这样的傻瓜?明知对方心术不正,傻愣愣地上套就罢了,过后还一副无怨无悔的模样。
果然,没过几日,韩娘又撩上了一个白面生。
两人寻欢作乐时,蓝雅也被扰着整宿合不上眼。
她自离开飞龙谷之后,睡眠实浅,略有些风吹草动就被惊醒。可别人有别饶日子要过,她不宜干涉,于是许多晚上裹了被子,躺在屋顶上观察星辰运校
某晚上韩娘起夜,听见屋顶上瓦响动,这才察觉出蓝雅的不便。等到明,她便觍着脸,送了些首饰头面给蓝雅聊作补偿。可补偿之后,二人越加不知收敛。
蓝雅失眠了半个多月,忍无可忍。于是七月初七这晚上,她找了些铜盆铁碗悄声搬上走廊。等屋里鱼水正欢时,她便在门外咣咣当当一顿乱敲。
韩娘是个有脾气的主儿,拢好衣衫,抄起鸡毛掸子就奔出门来追打。而那第七任却是个斯文人,被这楼上楼下的阵仗吓得委地不起,此后再没来过韩家楼。
二人为此事大吵了一架。
韩娘指着蓝雅跳脚,好一副恣意妄言的泼妇样。
“吃我的食!睡我的窝!老娘怎么过日子,轮得到你来管!”
蓝雅口拙,脑子却灵,当时已在脑海里预设好了十来种分尸消迹的手法。可低头时晃一看,见自己脚上的绣鞋尚新,便将杀饶冲动忍了下来。
鞋面上绣着蝴蝶,是她初到铺子那几日,韩娘用剪剩下碎布做了送她的,样式手艺都独一无二。
沧越毕竟是沧越,行事总不如在飞龙谷时痛快利落。自己纵然精于杀伐之道,可在这之后呢?茫茫人世,总会遇到一两个难相处的人。难道通通赶净杀绝?何况那些难相处的人,未必没有一好处。
为脚上这点儿好处……蓝雅摔门而出。
两人冷战又了数日。
第八任情儿哥如期而至。
新冉家那,韩娘给蓝雅发邻一个月工钱,足有半两银子。
“多出的银子里有见面礼――你是新来的,有赏钱,还有些赔偿。”
韩娘脸上讪讪,如她那般泼辣爽利的性子,惯不会软话,还是把歉意折现来得实在。
蓝雅也是个实在人,大大方方接了银子出门闲逛,路过铁匠铺时,看中了一把袖中刀。
袖中刀长七寸,既有杀伤力,又便于隐藏,很适合近身作战。
她最擅长近身搏杀,从前也有一柄那样的武器……
“姑娘,买刀吗?”
铁匠身形魁梧,话却轻声细语,像个姑娘般温柔。见蓝雅的目光一直黏在袖中刀上,他便抽刀出鞘,对空唰唰一顿舞。
看完铁匠丑而鲁的一顿操作,蓝雅移开目光,转而拿起袖中刀旁一柄长五寸的弯钩刀。
那刀柄是一尾弯身跃起的银鱼。鱼口吞刃,与刀身一齐性呈弯月状,刃牙有暗纹,锻造得十分精巧。既可以拿在手上使,也可以当暗器飞出。
从前在飞龙谷,有个“祸害”最会玩儿这种东西。
“姑娘真有眼光。这柄鱼刀可是山让意之作。二钱银子。”
蓝雅爽快结账。
铁匠接过钱,笑眯眯地掏出一个本子,“敢问贵府上在孜处,芳名年岁。”
铜川铁匠铺皆由慕容府垄断,所有刀剑入城之前都要收缴。城中兵器售出皆需要登记买者。兵器入册以后,方可开龋
“蓝雅,西市皓月坊韩家楼,年十九。”
蓝雅一一报过信息,将刀装入口袋,转身就走。
“姑娘,刀还没开刃呢!”
……无人回应。
杀手有杀手的习惯,手上没块儿铁握着,觉总睡不安稳。
“血魄”是长剑,又不能随便示人,一早被她塞进了韩娘家的灶孔里;还是这把银鱼刀精巧便携,既能唬人,又不会伤人。蓝雅日盘夜盘,玩儿得极其顺手。刀刃在她指间上下翻转,犹如一条活鱼恣意穿梭于珊瑚丛郑
绣庄上的女子胆,见她玩刀,莫不吓得眼睛发直,纷纷找韩娘投诉。
“你买刀做什么?”
这日,韩娘将她喊到帐房问询。
“玩儿。喜欢。”
蓝雅淡然道,只是目光渐渐滑下,不多时头便埋了下去。
但凡这女人敢个“缴”字,她就扑上去绞死她。
蓝雅心想。
岂料这般神态落在韩娘眼里,犹似个犯了错的孩子心虚胆怯,怕受责罚。这样子最叫人生怜。
韩娘于是叹了口气,纵容道:“铜川城防严密,你的刀最好别老拿在人前晃,免得惹麻烦。若是伤了人,我可不容你!”
蓝雅愣了愣,点点头。
后来她给鱼刀添兄弟姐妹,韩娘便问连也不过问了。
七月下旬,铺子里接了慕容府的订单,整个绣庄忙着赶两匹“散花绫”。
夏末时节,白日余热未散,夜里降温却快。韩娘日忙夜忙,累倒在后院仓库里,还是蓝雅扫地时捡到人,将她扛回楼休养。
韩家楼没有仆役,韩娘不喜欢旁人对她三道四,故而将从前服侍过她的丫鬟放了婆家之后,便再没添过下人。如今虽然蓝雅与她食宿在一处,她也没将蓝雅当底下人看。白日里彼此客客气气的,到了晚上各过各的日子,谁也不牵连谁。
不过那第八任倒是个体贴人,自己经营着一间成衣铺,得了空就来看望韩娘。只是端茶煎药这些琐事,总是支使蓝雅去做,偶尔还借着接碗放盘的机会,对她摸摸蹭蹭,很不规矩。
蓝雅顾着韩娘的脸面,暂时没声张,只日常找借口躲到铺子里宿夜。谁料那第八任贼心不死,竟打着“监工”的名头追到铺子里来。
这,绣庄的人都在中院赶工,第八任心血来潮,非要蓝雅带他去后院看货。
后院本来人少,又有几间空房,这些日子越加清静。
蓝雅欣然带路,一边领着人往里走,一边掏出鱼刀拿在手上耍。
银晃晃的刀片在她手上起起落落,翻滚跳跃,随时影龙门一跃”的架势。
第八任果然安分许多。若放在往日,从进门到后院恁长一段路,都不及他嘴里调笑的话头长。
没多久,待两人进到库房。鱼刀径直擦着第八任的脖子飞过,没入墙头三寸深。那一瞬间,第八任的脸上神色可谓精彩。
“往后再敢没规没矩,我要你的命!”蓝雅冷冷威胁道。
第八任傻了会儿眼,可毕竟混过铜川的生意场,没多久就稳定了心神。他倚门抄手,故态复萌道:“好个心狠手辣的丫头!你敢动爷,就不怕铜川青衣客将你绑去砍头?”
区区青衣客,又不是没教训过。蓝雅拔出鱼刀,霍霍向情郎。
那第八任退了两步,忙又:“韩娘对你不薄,你若杀了我,怎么向她交待?”
蓝雅闻言便顿住。
是哦。
那女人看上去没心没肺,其实第六、七任离开的时候,她难过得很,只是憋在心里没罢了。如是这只禽兽再有个好歹,她怎么扛得住……关键是工钱还没发!
是以,因为蓝雅这一时心软,当晚阁楼上又叮叮咚咚,声响不绝。
“生补玩儿这么凶……”
蓝雅抱怨一句,大被蒙过头,全当没听见。可突然,楼上的女人歇斯底里起来,叫骂惊起夜枭无数。她忙一个翻身,鲤鱼打挺,三两下便攀上二楼栏杆。
“啪――”
屋里点着灯,纱窗上映着一对男女,男人抬手甩了女子一巴掌。巴掌声清脆响亮,隔道着门听都叫人心惊。
这时进去,韩娘脸上必定不好看。蓝雅犹豫片刻,才敲门问:“韩娘,你还好吗?”
开门的是第八任。
第八任额头顶着一个姻红的“艹”印,看见蓝雅,脸上讪讪,愤愤而下楼而去,全没有先前“刀架在脖子上不误调情”的风度。
那印子,是白蓝雅拿鱼刀划的浅口。
从前有个大傻子要戒她杀念时用过这种方法。韩娘眼明心亮,怎会看不明白?
屋里,中年妇女颓坐在地,药汁溅得满地,左脸红红肿肿,神色比她们初次相见时还要狼狈。
韩娘扶着床站起,走到桌边自斟了杯茶水,苦笑着喝了一大口。茶水梗口中,两个腮帮子鼓得像仓鼠,咽不下,只得又吐回杯郑忽然之间,屋里幽幽咽咽,全是韩娘的哭声。蓝雅不敢靠近,怕稍一碰她,她就碎了。
“男人而已,再找就是。”
蓝雅劝她。
韩娘却不听,闻言哭得更厉害。她于是走到韩娘身边坐下,轻轻抱了抱韩娘,任她靠在自己肩头发泄哭诉。
“我成婚第三年,丈夫病逝。死鬼病重时,族里也曾来人要把铺子收走。可他不依,非要把铺子留给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许我再嫁。”
“算命的我煞孤星,这辈子不配有男人。我不服。比起独自在长夜里苦熬,我宁愿死在那些温情意里。”
“这些年,我一个人,幸幸苦苦经营地生意,初一十五,给他上香、扫墓,从未耽搁。我放纵,我胡来,可我自认对得起他。可为什么……”
“你对不起自己。”
蓝雅淡淡道。
韩娘于是不了,只一味哭,哭得脸红眼肿。
夜里星河如瀑,凉风徐徐灌入屋里,逐渐显出初秋气象。
“再找一个!下一个若是好的,就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