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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叹裴妃恍如隔世 争大位段部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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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自晋愍帝司马邺被刘曜俘虏,送到平阳之后,他所受到的侮辱,相比于前一任皇帝,晋怀帝司马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于在刘聪如厕的时候,都让司马邺给刘聪端着厕桶,羞辱司马邺这位前朝的皇帝,刘聪羞辱到了极致!

一日,刘聪忽然感染风寒,病势加重,几近归去,不想召来御医之后,服下几味汤药,调理数日,竟然能够下榻,刘聪见窗外风和日丽,阳光普照,便召集群臣,外出游猎,命司马邺身穿布衣,手持长戟,为刘聪的辇乘执马开路,众大晋旧臣见到皇帝被刘聪如此羞辱,不禁哀嚎痛哭,引起刘聪反感。

上一番,也是因为刘聪羞辱司马炽,导致大晋旧臣号哭,刘聪遂杀了司马炽,但是这一番,刘聪暂时还不想杀他,因为此时长安,洛阳均已经被自己攻破了,自己没有后顾之忧,大晋旧臣心里也没了寄托,但是很快,刘聪便改变了想法。

刘曜的长安败报传来,俱言西凉张寔,引十万大军向长安进发,自己的先锋军李景年,乔智明都已经战死沙场,长安即将不保,乞求刘聪给予援兵,刘聪为此事深为忧虑,长安距离平阳甚远,远水解不了近渴。

刘聪遂把众大臣聚集一堂,召开朝议,靳准献计道,

“陛下,老臣倒是有一计!”

刘聪道,

“何计?”

靳准道,

“莫不如杀了司马邺!”

刘聪却是皱着轻眉,扭头看着靳准,道,

“这长安之围,跟司马邺也有什么关系?”

靳准跪拜在刘聪脚下,道,

“陛下,司马邺乃是大晋的皇帝,长安乃是大晋的西京,他们攻下长安的主要目的,就是北上迎取司马邺还京,陛下倒不如直接杀了他们的皇帝,断了他们的念想,去除他们的信仰,长安之围,必然会不攻自破!”

刘聪轻轻了点了点头,道,

“太丈说的也是在理,皇帝都没了,还打什么仗!”

于是赐司马邺毒酒一杯,命前将军呼延晏当即送到怀安侯爵府。

话说司马邺在府宅之内坐立不安,白天他作为向导为刘聪前马执戟,大晋旧臣号哭成一团,令刘聪非常反感,为此还杀了大晋的尚书郎幸斌,要知道上一任皇帝晋怀帝司马炽就是这么死的!

突然,内堂的大门被人打开了,前将军呼延晏带着一名老婢女昂首阔步走了进来,老婢女低着头,双手端着一个玉盘,玉盘之上,则是一杯水酒!

司马邺知道,这必定是毒酒,今日,便是自己身死之日!

不知怎么的,大限将至,司马邺的心反而坦荡了许多,倒是不紧张了,端坐在内堂之上,呼延晏推门而入,遥见司马邺微微闭着眼睛,坐在内堂,仿佛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呼延晏也不下礼,粗声粗气地说道,

“司马邺,你可知道今日我呼延晏来是为了什么?”

司马邺长叹一声,也不睁眼,淡然道,

“呼延将军此番前来,是为取我性命而来!”

呼延晏一愣,司马邺今年只有十八岁,这么个年纪,知道自己是来杀他的,但是反应却如此淡然,看破生死一般,着实让呼延晏有些惊讶,呼延晏随即问道,

“我要杀你,你不怕吗!”

司马邺道,

“怕,又能如何,怕也是死,不怕也是死,早死早好,免得天天受此此侮辱!”

呼延晏又是一愣,他平生杀人无数,临死百态,呼延晏都见识过,在他的心里,自然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但是却对司马邺的这份淡然,有些钦佩,呼延晏拱手冲司马邺作揖,道,

“侯爵的这份气魄,让末将钦佩,侯爵若是是一名将军,定然是一名当世良将!”

司马邺长叹道,

“只可惜,此生却是生在了帝王家!”

呼延晏冲老婢女使了个眼神,老婢女端着玉盘,走到司马邺的身前,呼延晏,道,

“侯爵,尽管我呼延晏钦佩侯爵,但是这是陛下下的命令,末将不能违抗,还请侯爵自己动手,不要让末将为难!”

司马邺又是长叹一声,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这才微微睁开了眼睛,用稍稍颤抖的手,端起毒酒,然后一饮而尽!

呼延晏拍手道,

“侯爵虽然年少,但是其魄力令末将钦佩,冲着侯爵的这份魄力,末将就给你个体面的!”

说罢,呼延晏转身,对老婢女命令道,

“你在这守着,完事之后立即禀告于我!”

老婢女唱了声诺,呼延晏出了屋子,对兵士言道,

“你们都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打搅侯爵!里面发生任何事情,权当不知!”

“诺!”

众兵士四散而去,呼延晏扭头,看了司马邺最后一眼,然后冲司马邺拱手作揖,道,

“侯爵,来生再见吧!”

说罢,呼延晏转身离开了府宅。

司马邺方才饮下了毒酒,此刻却未发作,司马邺继续端坐在内堂,静静地等待着生命的最后一刻,不料,老婢女却是“倏”地一声,跪在司马邺的面前泪流满面!

司马邺大惊,慌道,

“你……你……这是为何?”

老婢女抬起了头,看着司马邺,却是这张脸,让司马邺似乎有些熟悉!

司马邺端详着老婢女好一会,忽然,一个名字闪入了司马邺的脑海,司马邺呼啦一声从内堂窜了起来,双手扶起老婢女,仔细端倪着,大惊道,

“你是……你是……这不可能!”

老婢女泪流满面,又跪在司马邺的脚下,痛哭道,

“陛下!陛下!我是裴妃啊!”

司马邺慌忙把裴妃扶起,仔细地看着裴妃,裴妃是东海王司马越最为喜欢的妃子,因为自己的父亲吴王司马晏跟东海王司马越一向交好,所以司马邺也经常出入东海王府,那时候,司马邺才八岁,只是依稀记得裴妃的容貌!

在司马邺印象里的裴妃,二十三四岁,风华正茂,倾国倾城,其美貌让人过目不忘,更重要的是裴妃知礼数,晓大义,气质雍容,典雅华贵,但是现在,站在司马邺眼前痛哭的这个女人,一副年过半百的模样,头发已经半白,眼角和额头上的皱纹,如刀刻斧凿一般深邃,两只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沧桑。

只不过是短短十年的时间,裴妃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司马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拉着裴妃的手,喃喃道,

“你……你……真的是裴妃!”

裴妃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司马邺,一字一顿地轻声诵道,

“司空城旦术何残,马蹄又踏春风还,越思宣入禁中去,裴霄佳处访楼台!”

说罢,裴妃又是大哭,司马邺惊得合不拢嘴!这首诗,是自己年少时去东海王家玩耍,裴妃为了逗自己玩,写的司马越的藏头诗,最后一句“裴霄佳处访楼台”还是司马邺补得!

司马邺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抱住裴妃,痛哭流涕,少顷,司马邺把把裴妃请上高座,然后恭敬地向裴妃行跪拜大礼,裴妃慌忙扶起司马邺,道,

“陛下!您这是为何!”

司马邺悲叹道,

“我已经服下了毒酒,命不久矣,裴妃相当于吾兄东海王,我在地上,向东海王请罪,去了地下,亦向东海王请罪,这大晋的天下,我没有保住!”

说罢,二人又是痛哭一阵,司马邺拉着裴妃的手,道,

“你怎会在这里?”

裴妃惨然一笑,道,

“十年之前,东海王病亡在宁平城,石勒攻杀入城,坑杀了大晋三万兵丁,我自被石勒虏去,充了军……军……妓……妓……”

裴妃泪流不止,说道动情处,哽咽难言,少顷,裴妃长长吸了一口气,继续言道,

“我几度自尽,但是均被羯奴救回,后来因为身体染病,我被卖给了并州王氏为奴婢,在王氏家里饱受摧残,后来我趁着王家看关不严,逃了出来,没有盘缠,身无分文,又什么都不会,只懂得宫廷礼仪,但是洛阳城破,我归家无着,不得已,我只能在平阳,入宫做了婢女,如今已经过去七八年了,因为我容貌大变,所以这些年也没有人认出我来……”

裴妃和司马邺又是抱头痛哭,少止,司马邺道痛心道,

“洛阳城破,吾兄司马炽被匈奴贼人掳走,这次长安城破,轮到了我,大晋,恐怕是没有希望了!”

不料裴妃却是摇了摇头,言道,

“大晋还没有到山穷水路的时候!”

司马邺听闻裴妃所言,惊问道,

“为何?”

裴妃擦干眼泪,道,

“琅琊王司马睿在建邺已经组建了新的行台,自领晋王,分设百官,现在江南之地,十之八九,都是晋王的,再过几年,待晋王王兵精粮足,定然可以北上攻伐匈奴,重振大晋!”

司马邺大喜,转念又是疑问道,

“自领晋王?怎么能自领晋王!为何不称帝!现在的天下,让匈奴,羯人,氐人瓜分,没有皇帝领导汉人,那怎么可以!”

裴妃道,

“近日我在宫内听闻,晋王收到了一百八十封劝进表,但是晋王仍然拒绝称帝,因为……因为……”

司马邺追问道,

“因为什么?”

裴妃犹犹豫豫,道,

“因为……陛下还活着,晋王不敢称帝!”

司马邺却是一愣,随即笑道,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笑,无比凄惨的笑,司马邺道,

“此事有何难,我司马邺死了便是!”

这一句话,司马邺说的是轻松无比,但是裴妃听着,却是悲从心来,司马睿突然感觉胸口一阵疼痛,脸色煞白,难以呼吸,司马邺自知方才饮下的毒酒,马上就要毒发了,遂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对裴妃说道,

“快!为我研磨!快!来不及了!”

裴妃不知道司马邺要写些什么,但还是赶紧铺纸,研磨,司马邺强撑着一口气,提笔写道,

“天下大乱,孤君无才,是以叛军攻入西京,虏皇帝,辱嫔妃,掘皇陵,毁宗庙,一字一血,不可尽言,朕乃无才无德之君,不能号令天下,攘外四夷,落于贼手,有愧列祖列宗,难颜于世,决以自裁,故临终之言,以平西将军宋哲,裴妃为证,禅让帝位于晋王司马睿,晋王当承接吾诏,登基称帝,以血为念,北上征伐,清扫蛮夷,重塑山河!不愧列祖列宗之泉下有知!甚念!甚念!”

司马邺写完最后一笔,突然胸口热流涌动,按压不住,一口鲜血喷在面前的绢纸上,瘫软在地,裴妃慌忙扶起司马邺,司马邺嘴唇发青,显然毒发,司马邺撑着最后一口气,用手指着案上的绢纸道,

“裴妃!朕命你去寻平西将军宋哲,想办法离……离开……平……平……阳,把此密诏送与司……司……司马……睿……睿……”

话未说完,司马邺口中又是溢出鲜血,怒睁双眼而亡!死不瞑目!裴妃抱着司马邺的尸首,大哭不已!

公元三百一十八年,晋愍帝司马邺被刘聪毒死,也标志着西晋,正式结束了长达半个世纪的统治,暂不提裴妃之事,与司马邺同年去世的,还有鲜卑段部的大单于段疾陆眷。

鲜卑段部都城令支城。

此时的令支城夜晚,到处都是挂满了白色的灯笼,满街道也尽是丧旗,与天降的白雪,融为了一体,段疾陆眷去世,令支闭城三日,寒风硕硕,孤灯影盏,大街上,缓缓行来三个人,踩得雪地吱吱作响,这三人,却是段疾陆眷的三弟段文鸯,四弟段叔军和五弟段秀。

三人脸上不仅是带着悲伤,还带着不平,段秀狠狠地冲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骂道,

“段涉复辰是什么意思!兄长没有子嗣,所谓兄死弟继,段涉复辰虽然是我们的叔父,但是大单于的位置,应该是二哥段匹磾的!”

段文鸯道,

“在灵堂上与他争辩,需顾忌兄长的颜面,兄长尸骨未寒,他段涉复辰就想着争位了!”

段叔军长叹一声,道,

“我现在倒是怀疑兄长死的蹊跷,正值年富力强之时,突然染病而去,你们不觉得有问题吗?”

段文鸯和段秀不言,段叔军又是长叹一声,道,

“也罢,也罢,二哥现在在蓟城,大不了明日在堂弟段末波和段牙面前,与段涉复辰把事情讲开,他想跟随二哥,就跟我们走,他想追随段涉复辰,就跟他走,段末波和段牙也不是段涉复辰的儿子,他自小跟我们亲近,想必会跟从我们的,再说段涉复辰毕竟是我们的叔父,都是一脉之源,也不好公开作敌!”

段秀言道,

“我们这么想,就怕这段涉复辰不这么想!”

话音刚落,三人面前突然站着数百个人影,为首的将领,三人都认识,乃是段涉复辰的儿子段恐荣!

段恐荣兵甲在身,手中长刀闪着寒光,后面的兵士刀剑出鞘,弓箭上弦,一脸冷峻,段文鸯见来者不善,大呼道,

“段恐荣!你这是要做什么!”

段恐荣大笑,道,

“杀你!”

段文鸯大怒,道,

“我兄长尸骨未寒,你父亲和你就要夺位了吗!”

段恐荣道,

“时事所逼,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大单于的位置想要坐得稳,就不得不心狠!”

段叔军此人最为念情,听闻段恐荣之言,听着胸膛,走到段文鸯和段秀身前,道,

“段恐荣,我们是你父亲的亲侄子,跟你是堂兄弟,大家都是一脉相承,你怎能做如此违背祖宗的事情!”

段恐荣大喝一声,道,

“现在,没人谈感情!杀了你们我父亲乃是我的位置才能稳固!”

说罢,段恐荣一声令下,身后弓弩手万箭齐发,段文鸯和段秀武艺不俗,皆是用拔刀,拨开弓箭,但是段叔军从小只喜欢读书,从不练武,当即身中数箭!倒地而亡!

段文鸯大怒,大骂道,

“你杀我了四弟!看我宰了你!”

段恐荣身后的甲士倾盆而出,段秀死命拉着段文鸯,大呼道,

“二哥,速走!此地不宜久留!”

段文鸯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段叔军,泪水几近涌出,咬碎钢牙,但未失理智,自知此时不能力敌,狠狠地骂了一声,与段秀撤走,哪知道段恐荣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在段文鸯,段秀的身后,也有兵士冲杀而出,二人砍翻数人,段秀大呼道,

“出城!出城!”

二人遂一边厮杀,一边冲南门奔走,四周的兵士越来越多,这段恐荣定是要今夜取了二人的性命,城中的埋伏,四面八方,饶是段文鸯和段秀勇猛如虎,也架不住群狼来攻,拼杀了一个时辰,段文鸯和段秀皆是身中数刀,伤痕累累,好不容易杀到南城门下,但见城门紧闭,而且都被钉子钉得死死的,段恐荣张狂地大笑道,

“今日,你们定是逃不出去了!”

段秀瞥了一眼城墙,大呼道,

“上城墙!”

说罢,二人杀向城墙,遥下一望,令支城墙足足有三丈之高,周围的鲜卑兵越杀越多,段文鸯和段秀相互对视一眼,然后纵身一跃,跳下了城墙!段恐荣追到城墙口,黑夜之中,见二人奔走,大呼道,

“追!”

但是城墙大门事前俱被段恐荣钉死了,此番砸开也费了一番力气,待段恐荣率兵出城,段匹磾和段秀早已经不知所踪!

话说段文鸯和段秀连逃了一天一夜,奔到蓟城,见到二哥段匹磾,俱言叔父段涉复辰篡位,段恐荣杀了四弟段叔军,段匹磾怒不可遏,当即下令,倾全蓟城五万兵马,杀奔令支而来!

究竟这段涉复辰如何阻挡段匹磾,这鲜卑段部大单于之位,最终又归属何人,各位看官稍慢,且听老生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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