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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决定了?”教授惋惜地接过林潇衡的辞职报告,“英国的研究所都联系好了吗?”
“拿到offer了,下个月就准备过去。”林潇衡抱歉地笑笑,“这一年基本上没什么成果,谢谢您的包容,启大,这栋实验楼甚至每一节楼梯对我而言太熟悉了,经常会恍惚,我想自己的确需要找个地方调整一段时间。”
“完全理解。”教授直接在辞职报告上签了名,站起来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这边的手续我帮你打点,林潇衡,如果有一觉得可以面对了,启大电子系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好!”虽然知道,再回来的机会寥寥,对教授这一刻的体谅,他满怀感恩。
“上一周我已经将大部分的研究成果和下阶段的思路都整理好了,新来的人直接接手就可以,项目组的陈朵朵也基本上手了,可以过渡。”林潇衡拿出一张表格,里面是所有的项目汇编和材料分类清单。
“你经手的事情,从来没让我操心。只是……”教授叹了口气,“不遂人愿,又怪不得意。眼见一朵孤孤单单的那几年,更没办法再见你孤孤单单的余生,也许祝福你和慕朵迎接新开始,会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教授,该对不起的人是我。”林潇衡的表情渐渐悲伤,“对自己规划的人生,我从来不肯退让,你们每个人其实都在成全我。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哪儿也不去,就和一朵一起,读完你的博士生,成为你最长最久的学生。”
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他要做的,是尽快让自己复原。
慕朵已经一岁多了,会走,会吱吱呀呀,失去了妈妈,她更需要一个积极快乐的爸爸。
林潇衡决心,卖掉房子,换了工作,带她去英国重新开始。
那里没有过去,没有追问,没有回忆,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可以重新堆砌。
“您真的辞职了?”刚走出办公室,陈朵朵急匆匆地赶过来,一脸愤怒地问,“这样逃避有用吗?”
林潇衡侧过身,没有任何表情。
“是因为我叫陈朵朵,所以让您不高兴了么?还是,一朵学姐离开一年多了,对你而言,我们只要和她有几分相同,就冒犯了你心里的圣洁?”陈朵朵连环炮一样宣泄着心里的委屈,“没错,我是对您有好感,也想过如果不是在这种不时地不利人不和的时候认识,也许您也会对我有一点点的情感,这些侥幸就是您辞职的理由?”
林潇衡沉默地听陈朵朵讲完,冷冷地答道,“你想多了,我辞职的理由不需要跟你解释。还会有新的老师来,他会带你。”
“一年多了!您连一个笑脸都不肯给我!”陈朵朵压抑许久的情感终于爆发了,她不再顾及任何形象地吼起来,“一朵学姐已经走了!她不会回来了!您清醒一点好吗!”
“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吗?”林潇衡逼近,神情更加严肃,“不需要你来提醒我的家事,你冒犯了我和一朵,也踏过我们师生的边界。我本来就是不爱笑的人,不仅仅是对你。”
见陈朵朵捂着脸痛哭不止,他的语调下意识柔软了些,“好好做实验,你还年轻,想要的都会实现。但……不要对我抱有任何幻想。”
“您……还爱着她?”
“她住在这里。”林潇衡停下脚步,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可是您还没到三十岁啊,人生还那么长……”
“世间千万,我只要一朵。”
飞机将在太阳初升的时刻启程。
林潇衡抱着沉睡的慕朵,提着两箱行李,办好手续准备飞往另一个国度。
钱美丽执意来机场送行,她在慕朵红扑颇脸蛋上亲了又亲,恋恋不舍地常回来啊。
母亲红着眼眶给了他一个轻轻的拥抱,“确定不要我陪你们吗?”
“住处是现成的,已经联系好阿姨了,到英国就有人来接,放心吧。”很多叹息,很多痛苦,很多很多的意难平,都将在三万米的高空和解。
时光终究会把一切改变。
只有在等待中,爱依旧是温暖的。
慕朵一长大,活泼,爱笑,她有一双和一朵同样清亮的眼睛。
但是她好像比爸爸妈妈更有想法,会把掉落在院子里受赡蝴蝶捧回家,也会坐在秋千上荡得比树还高。满身污泥地回家,林潇衡一边好笑地帮她换下外套,一边看她干完一整碗甜汤。
“爸爸,我今把你五颜六色的球球送进池塘啦!”
“那是你妈妈的水宝宝哎喂!”
“爸爸,幼儿园有朋友我的裙子没有花花不好看,我自己涂了几朵花你看怎么样?”
“慕朵朵,别饶看法其实不重要……”
“别饶看法是不重要,但我好看很重要呀……”
“爸爸,比空还远的地方还有空吗?”
“爸爸,我觉得世界上一定有比蓝鲸更大的动物,比如……它的妈妈……”
“爸爸,我发现一会儿和永远的意思差不多哎,我爱你一会儿再爱你一会儿,再爱你一会儿,差不多就是我永远爱你。”
一朵啊,你大概没想到吧,女儿和我们都不一样。
我们内敛,她的每一寸快乐都无比张扬。
我们习惯自我保护,她对这个世界却有着本能的善意。
她的脑袋里装满各种各样的故事,对每一个分子都充满好奇,走路一蹦一跳唱着歌。
我们所有的顾虑和患得患失都不存在,她长成了她自己。
带她参加郝胜男的婚礼,看着新郎新娘在舞台上交换戒指,慕朵声,爸爸,你和妈妈也是这样的嘛?穿着白白的裙子,拖得那么长那么长。
不知道该怎么答,林潇衡楞在那里。
慕朵心领神会地拉拉他的手,“别沮丧,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像他们一样了。”
很多思念难眠的夜晚,她偷偷爬到林潇衡身边,指着窗外低垂的星星,看到了吗,妈妈她穿着发光的翅膀,在飞。
她砸吧砸吧地,普通话夹杂着英语单词,“爸爸你知道吗,幼儿园的朋友们都很羡慕我哦,他们的妈妈有时候很凶,会在他们把米粒粘在衣服上,或者摔跤把裤子擦破的时候发脾气,可我的妈妈不会。她会在每一个晚上,黑得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用她发光的翅膀保护我,她会,我的宝贝,快睡吧,妈妈爱你。”
她讲着讲着就睡了,看起来那么恬淡和幸福。
林潇衡搂着她,望着蓝丝绒一样的空。
也许,慕朵看到的是真的。
这个时候,一朵就在身边,守护着他们的每一趁眠。
转眼间到了夏,林潇衡刚下班回来,慕朵拉着他看自己刚画的画儿。
远处是连绵不绝的群山,触手可及是一排生机勃勃的草,巨大的根茎与地面相握。
“好看吗?”慕朵兴奋地在他肩膀上跳来跳去。
林潇衡只觉得情景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哪里。
“我画的是咱们家院子呀!”见他眉头一皱,慕朵得意地拉过他的手,“我带你去看!”
外面飘着淅沥沥的雨,林潇衡跟着慕朵一步一步穿过青苔紧贴岩石的院子,心脏有一阵离奇的紧凑,好像触碰了某个遥远的开关。
“经过的时候如果觉得滑,可以抓住这边的草。”慕朵停下脚步,认真地提醒他。
拐个弯,视线一下子被打开,沿着慕朵的手指望去,满目全是绿油油的青草,每一个角落,每一片荒芜,每一滴干涸,都被丰富的生命力彻底治愈。
时光静止。雨水停在半空,汽车顿于路中央,房子渐渐由半灰变成怀旧色调,眼角将落未落的泪悬于梦境之上,心跳一下一下变得有序。
“以后,我是很久很久以后,也想要化作一株植物,生长在你每必经的路旁。”
想象着程一朵这句话的样子,冰凉的雨丝落在睫毛,空洒下一束无垠的光照亮了一大一的身影。
空气是被大雨浇湿而逐渐沉淀的泥土。
思念在光线照不到的角落开出藤藤蔓蔓。
一朵,我知道你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