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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与行云在人间天上认识以来,她曾多次打电话邀请我再到人间天上同台唱歌跳舞。说实在的,我打骨子里瞧不起如她一样的以青春为工具的夜工作者,认为那些人为了钱,连作为人最基本的廉耻心都丢弃了,自然不会应她之约到人间天上去,而且还规劝她另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及早走上正道,至少不要将年少的莹莹带入歧途。如此这样劝说了两回,她便不再给我打电话了,大概是烦了我吧。
莹莹依旧住在行云在郊区的租屋里,也不上学了,经她介绍安排,跟随人间天上的那位二十多岁的调酒师学习调酒。她还在跟她的后爸来往,当行云到学校上课时,她就把她的老情人叫到租屋里,共享二人世界。她的年岁不大,十六七岁,却有着永不满足的欲望。她妈妈不知道这个情况,还以为她还寄住在我那儿,隔个两三天给我打一次电话,询问一下她的近况,以示母亲对女儿的关爱之情。
我很难向她妈妈讲出她早已从我这儿搬走了的实情,怕她妈妈着急上火。每说一次谎,心里就多一层愧疚,很想她早些离开行云,重新回到我这儿来居住,以缓解她妈妈于无形中施加给我的压力,当然也是出于对她的关怀和爱护。她却不肯,拒绝我的好意的理由是她现在和行云一样也是个夜工作者了。我明白她的潜台词,意思是说像她这样自甘堕落的少女,怎么能够跟我这个俨然卫道士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呢,要是把我也带坏了,岂不是莫大的罪过了,还是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走你的阳关道吧。
我终于决定向她妈妈坦白她的情况了,可是她妈妈却不给我打电话了。我总是觉得她妈妈应该有电话过来了,然而每次都出乎意料,经过仔细斟酌的说词始终没有派上用场。这种反常现象,催生了我对她妈妈的种种猜测,甚至想她妈妈又在什么地方发现了她和她后爸在一起的缠绵场景了,因为伤心、悲愤、气恼、绝望而独自饮恨呢。这个猜想像一个固执倔强满脸褶皱的丑妇一样,盘踞在我的脑海里,不论我怎样的恐吓威逼,甚至不惜动用**,就是赶不走它,只好向它低头了,主动给她妈妈打电话,却在最后时刻怯懦的逃避了,放弃了通话,拿起笔墨纸碗去外国语学院向那里的大学生兜售我的行草。
在没有找到能够挣大钱的门路之前,到大学校园里卖字成了我的第二职业。那些大学生们,懂得书法艺术的人极少,然而又都喜欢花钱卖字卖画,悬挂张贴在床头,以彰显自己的品位,等到毕业走人时,就把这些字画当垃圾丢弃了,因花钱不多,丢了也不觉得可惜,带着它,反倒成了累赘了。我的字不以字数的多寡收钱,一个横幅,只写一个字收十元钱,密密麻麻的写上五十个字,也是只收十元钱,所以那些买字的学生都喜欢让我书写一首诗词,其中以毛主席的《沁园春#8226;雪》居多。
省城中的大学也是不少的,专科院校和本科院校加在一起,总也有三十多所吧。有些学校还有新老校区,像外国语学院,老校区在市里,新校区在市郊,两个校区里面都有不少学生,完全可以算作两所学校。如此算来,这大学的数量就增加了将近三分之二。一天去一所学校,把这些学校都去遍,也得六十天,也就是两个月。可是我并不是专职专业的以卖字为生,我有我的正经工作要做,再扣除雨雪天和没有多少学生在校的节假日,所以要把这些学校都转一遍,怕是一年的时间都不够了。这个时间是我希望的,因为时隔一年多再回到那所学校卖字,学生们并不以我的面孔和字体为烦。
只是有一所学校我是不敢去的,那就是财经学院。柳黎明毕业后,在郑淑华和唐老鸭的帮助下,留在了财院任辅导员。我很怕在财院碰见她,不是嫌卖字丢人,而是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因为郑淑华,因为小芳,因为欧阳慧平,柳黎明不能看见我,一看见我她就眼红,恨不能把我撕吃了。在她眼里,我就是个玩弄女人的十恶不赦的恶棍。还有小丽,我也怕见到她。当初陈向东为了跟她分手,四处借钱,我从中帮了不少忙。后来又是我把小芳推进了陈向东的怀抱。她也恼恨着我,尽管她不像柳黎明那样把对我的恨表露无遗,可我知道她做梦都在骂我。如若没有我,陈向东或许压根就不会认识小芳,即便机缘巧合认识了,小芳也不会接受他,至少不会那么快,说不定现在他还正在辛苦追求小芳呢,那么她也不会过早的绝望了。她如今仍是孑然一身,多少美好青春都在匆匆时光中虚度了。
我骑着自行车,带着笔墨纸碗,穿街走巷,直奔外国语学院新校区。我想,莹莹的妈妈见我打过去电话,没说话就又挂断了,按照一般人的思维,肯定要疑惑,然后把电话打回去。所以我时刻准备着接听她回过来的电话,也想好了打电话却又不说话的借口,关于莹莹的话,是早就背熟了的,不需要再寻找说词了。可是她再次让我惊讶了,从走出家门到外国语学院新校区,将近一个多小时,她愣是沉默无语。不过我顾不上揣摸她了,因为我要铺纸写字了。此时正是晚饭时间,我央求两个男同学帮助我从餐厅里抬了一张四座餐桌,将墨汁倒进碗里,将毛笔在墨汁里蘸饱了,在铺开的宣纸上写下“业精于勤”四个字。自己瞅了一会儿,感觉不满意,正要揉成一团丢了,就听一个男生说:“这字真不懒,是吧。”抬眼看时,见一瘦一胖两个男生站在餐桌前。
胖子说:“就是不赖,多少钱?”我说:“十块钱。”瘦子说:“贱了,最少也得一百块。”胖子说:“四个字一百块,一个字划二十五,不值。”瘦子说:“这不是值不值得事儿,这是艺术,艺术是无价的,王羲之的真迹你要是有,不用搁这儿上学了。”胖子说:“问题是他不是王羲之。”瘦子说:“王羲之也不是一开始就名扬天下的,说不定他开始写字的时候还不胜他写的呢。”我真想把这两个闲得无聊的人轰走,要买便买,不买走人,却搁这儿议论起王羲之来了。这时,又围过来几位学生,还有两个女生。一个女生说:“大叔,你会不会写那种字,近看是鸟,远看才是字。”我说:“不会。”她又说:“梅花篆字呢?”我说:“会,你想写什么?”她说:“你给我写个‘一帆风顺’吧。”我没再说话,给她写了一幅“一帆风顺”,放到一边晾墨迹,让她吃了饭回来再拿。她倒也实在,给了我十元钱,跟女伴去餐厅吃饭了。我也挺高兴,因为总算开张了。
其他学生也都走了,因一时无事,我坐在凳子上吸烟,胳膊肘支在餐桌上,却又想起莹莹的妈妈,不曾注意到一高一矮两个女生走到了餐桌前。高个女生轻轻敲击一下桌面说:“写幅字。”我一面抬眼看她一面说:“什么字?”却唬了一跳,原来她俩不是别人,正是行云和莹莹。行云见我惊愕得目瞪口呆的样子,不觉笑道:“我很可怕么?”我尴尬的一笑说:“你俩怎么在这儿?”莹莹说:“行云姐在这里读大二,我是跟着过来蹭饭的。”我说:“是吗,那我咋没听你说去过?”莹莹说:“你有问过吗?”我说:“那倒没有。”心想:“早知道她在这儿上学,我就不来了。”行云说:“赶紧给我写字吧,一会儿吃过饭我来拿。”我说:“你想写什么字?”行云说:“就写‘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我说:“那行,你去吃饭吧,回头你来拿就是了。”
莹莹随着行云去餐厅吃饭了。我很想喊住她,却又一时间不知该跟她说什么。铺好宣纸,写下了“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与“一帆风顺”放在一处晾着墨迹,单等行云吃过饭过来把它拿走,心理面思索着要不要收她的润笔钱。忽见五六个男女生说笑着走过来,争着要我写字,并且每个人都要了两幅字。其中一个长发女生还不住嘴的说“真好”,一面笑吟吟地盯着我看,似乎不是在夸字,而是在夸我。他们刚走,餐厅里又陆续出来十多个学生,也要我写字。先前的胖子和瘦子也来了,每人要了三幅字。接着又有许多学生围过来,不一会儿,我带来的宣纸就用完了。有些学生没有得到字,遗憾得直摇头叹息,要我明天多带些宣纸过来。
那个女生来拿“一帆风顺”了。她同伴看见了“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非要给我十元钱把它拿走。我说:“这幅字不能给你,因为已有人买下它了。”她说:“没事儿,我先拿走,你明天再给他写不就行了。”我说:“那不中,我不能失信于人。”她说:“你还挺讲诚信呢,不过我还是得拿走,不然没法交差,这也是信守承诺。”说罢,不顾我的反对,硬是丢下十元钱,把那幅字那走了。我望着她俩的背影,心想:“交差?跟谁交差?难道说这些人都不是因为喜欢我的字才来卖字,而是受了别人的委托?”这时,莹莹端着一盘盖浇饭过来让我吃饭。我便问她是不是她和行云让那些人前来买字的。莹莹说:“你以为俺俩是美国总统啊,是人见了俺俩都得低头哈腰的!赶紧吃饭吧,吃了饭也给我写幅字。”一语未了,行云走过来,一眼没有看见她要的字,问我咋没给她写。我说写了,被别人硬拿走了。她表示不信,仿佛是生气了,拉着莹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