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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五章 渑池会之八,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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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扶苏四年,十二月十七,渑池会盟第三日,亦即李恪临盟的第一日。

得益于赵柏的超水准发挥,以一己之力独斗上中两路,又有刘邦在下路猥琐打野,第一项共议便已让诸王在名望上赚了个盆满钵满。

六国史记:王与诸王会誓,诛暴秦,死不归,秦领国闾惶为证,不能自禁,呼:大秦今日亡!盟,始成。

这一日会盟就在这样喜气洋洋的成功气氛当中匆匆散会。

大家都忙着找盐水冲刷,一个个疼得呲牙咧嘴,却分毫不敢大意。

毕竟,诸王的命都是金贵的。

连世上最多智的墨夏子都说铁锈能杀人,他们就唯有坚信,铁锈必定杀人。

回归秦营,李恪一路眉头紧锁。

不小心着了赵柏的道,给六国相王做见证的事并不能算是重大失误。李恪之所以会愁眉,主要是因为今日之会,诸王带给他一种极强烈的违和感。

按照他与扶苏原本的猜测,这些草头王之所以会倾尽国力合纵来攻,主要的目的就是想在扶苏登基前夕,逼迫他以雍王的身份与诸王相王。

如此一来,扶苏登基为秦皇帝,他们就具备了随时称帝,与大秦分庭抗礼的大义。

大义能决定很多事情,比如人心相悖,比如士子投效,其好处足以让诸国选择梭哈。

早先的发展似乎也是如此。

他们的邀约上明明白白写着扶苏的名字,是秦雍两廷聚智相商,这才把扶苏偷偷换成了李恪。

可今日临盟的情景却让李恪不由产生了一种错觉,除了项籍……现在应该叫项羽,其他几王与秦雍相王的愿望并不迫切,甚至于……似乎根本没有奢望过扶苏能够答应这个非分之请,也从未想过扶苏会真的参加这个会盟。

就如同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李恪……

李恪仔仔细细回忆着今日盟台上的每一个场景,确实,没有一个人有兴趣对扶苏缺席提出疑义,就连李恪刻意的试探都被他们忽略了。

你等请朕来,所为何事?

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有请过李恪,从头至尾,那份邀约上请的人都是扶苏,请的国都是大雍。

李恪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旦,若是你看上李家玉姝,却向严家提亲,会是为了什么?”

旦嫌弃地瞥了李恪一眼:“我与武姬相濡以沫,凭甚要看上李家、严家?”

“我是说假如。”

“假如……”旦认真地想,“我若如此大费周章,肯定是对李家有非分之想,而非对玉姝有意。且,我如此做得先与严家密议啊,否则人才如我,严家真把玉姝嫁我,我该如何是好?”

“与……严家串通……”

一声霹雳在李恪脑子里炸响,他突然明白了,明白那种不协调感从何而来。

若六国真正想邀约的人是李恪,那他们就绝不会邀约扶苏,寄希望于雍廷自己心血来潮,满足他们不曾宣之于口的念想。

大雍有六国的内应,他们共同组成了一个华夏级的广泛同盟?

亦或是他们想要的东西价值并不高,无论是李愎是扶苏,他们都能接受?

再亦或是,他们从未寄希望于渑池会盟,一门心思就是为了打这一场?

答案究竟是哪个?

身处群敌环伺,李恪不得不谨慎对待。

好的方面,六国不在乎来的人是李愎是扶苏,这说明他们的要价不高。

但百万大军,于现在的六国而言绝对已经透尽了国力。商会那边传来消息,除了韩国,剩余五国都不同程度动用了自己的信用额度,赵国最高,齐国最低。

付出如此重大的代价,他们的要价居然不高?

不好不坏的方面,六国此番战意坚决,会盟本不在考量范围,之所以发起会盟,只为了在战前尝试一把,看能不能不经战事,通过谈判桌就把自己想要的东西拿齐。

可是军力的优势在秦雍一方,地形的优势也在秦雍,他们凭什么觉得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通过一场谈判就可以令李恪双手奉上?

以上二者皆说不通,那么无论最后一个猜想有多荒谬,真相都是此项无疑。

政争升级了!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攫住了李恪,他猛停下来,沉肩,低声:“冲君,宫卫的将佐是如何拔举的?”

蒙冲呆了一下:“一部分是王上当年皇子府的卫士,另一部分则是自勋贵亲眷中择其优者,侍王伴驾。”

“那不是五军中郎将的职能么?”

蒙冲苦笑:“大雍官阶本就与大秦有些许差异,这不是相国与王上一道商议的么,裁撤赘余,添置实业……”

李恪这才记起来,当年扶苏称王前,为了打破勋贵阶级对高级官职的绝对垄断,李恪特意说服他把郎官这个概念剔出了雍廷,只保留部分职能划入卫尉寺。

也正是为了预防这种变化对卫尉寺战斗能力的影响,同时控制卫尉不会变成第二个五官中郎将,他们才把本该属于卫尉寺的卫士军独立出来,组建了乌鹤敖领袖的王师铁骑。

天晓得,这种布置居然有朝一日,会成为对手设局的神兵利器!

李恪气急反笑:“冲君,你速回营,立即梳理一遍这些天的斥候路线,找出那些始终只由勋贵掌控的方向,派王上的旧卫士重新探查!曜!”

应曜从李恪的脸上看到事关重大,几步趋近,低头拱手:“遣两个营受冲君调派,与旧卫士同巡。”

蒙冲满头冷汗,声音断续:“相……相国信不过冲?”

“你对王上的忠心我心知肚明。”李恪深吸一口气,郑重摇头,“但是此番,你,我,王上都被人算计了,雍廷有人要害我!”

蒙冲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若是我所料不差,那些人说不动你们这些王上的旧卫,但宫卫中那些勋贵……皆有参与。如此一来,那几条线便是险地,狴犴可助你,妥善用之。”

“嗨!”蒙冲极尽全力抱拳一诺,“曜君,我们这便回营,我将那些勋贵梳理出来,你也在旁参详,以免遗漏。”

应曜重重点头。

李恪突然插嘴道:“还有,这些日子与王师联络都是谁在主责?”

蒙冲想了许久:“似乎……并无主责……”

“自今日起,全数交予王上旧卫,不可再假他人!”

“嗨!”

“你二人速去!”

看着二人疾走的身影,李恪颓丧地抹了把脸:“旦,待我等回营之后,你与沧海马上把营中警戒提到最高,由狴犴封锁内营。机关算尽太聪明,我居然疏漏了政敌!”

旦无不担忧说:“恪,先莫着急,或许只是杞人忧天……”

“是杞人忧天就再好不过。”李恪眼神迷离望着远处,“不管如何,待曜与蒙冲探过一遍,一切就都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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