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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席虽不知道这是什么石头,但想着勾月过这位娘亲待原主甚好,应该也不会害他,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一死,他都死过了,还惧怕个什么。
他神色从容地将手放到了石头上,一股凉丝丝的感觉从手心传来,如同摸到了一个大冰块,除了感觉手掌发冷也并无其他感觉,石头也没有丝毫反应,他抬眼打量着紧盯石头的四人,除了二哥江崇神色依然紧张,其余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面露喜色,左舒星的反应最大,直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好了好了,撤下去吧。”
左舒星挥了挥手,示意侍女们将玉石撤下去,林一席也将这只快要冻僵的右手拿了下来。
老妇人欠身道:“夫人,鉴魂石已然表明三少爷并未被夺舍,也没有中什么邪术,脉搏气息十分正常,的确是又活了过来。”
江崇隐隐有些怒气:“灵医,我且问你,这尸斑消失又该怎么呢?”
“这……老身无法解释,大概是三少爷中毒后进入了假死状态,鹤毒与体内原有的毒素发生了反应做到了以毒攻毒,花了一段时间才完全解掉……身体认为其已经死了所以长出了尸斑……”
老妇饶声音越来越弱,完全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林一席心里笑叹道:一派胡言,这不就是在瞎编乱扯吗,我自然不是夺舍入了这身体,毕竟附身的时候这人都死透了,魂魄全散了,鉴魂石肯定是查不出什么,至于是如何附了死者的身还让他起死回生了,就无从而知了。
左舒星依然沉浸在儿子起死回生的喜悦中,感激道:“无论如何,我的示儿都还活着,不管是用了什么方式,只要他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灵医欠身行礼:“既然如此,老身还有其他患者,也不便再多打扰了,告辞。”
左舒星起身相送,面色红润道:“多谢灵医前辈!珠儿玉儿,将备好的金叶子拿出来,我要送灵医上马车。”
林一席无奈地笑笑,只听坐在一旁的江远起了身,喜道:“三弟,大哥让厨房给你备了不少你平日里爱吃的饭菜,莫要愣着了,快跟我来!”
听到饭菜二字林一席满心期待的点零头,随着江远进了里屋,江崇早已在饭桌前坐好,一脸嫌弃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白馒头。
五荤三素一汤,一桌子花花绿绿的佳肴令林一席不禁咽了口水。
他先喝了一口桌上的冰糖银耳羹,瞬间一股甜腻到发苦的感觉从舌尖开始蔓延,他正要往外吐,只听江远兴致勃勃地道:“这可是母亲亲手为你做的冰糖银耳羹,你以前常她做的羹最是美味,合你胃口。”
听到这里,林一席只能强忍着不适咽了下去,一种异样的感觉从胃里发出,他虽面上微笑地向江远点零头,心里却有苦不出:你确定这是冰糖银耳羹?这分明就是一大块融化聊冰糖啊!甜到掉牙,咽下去都感觉喉咙上黏着什么东西一样!
他的眼神瞟到了一侧的江崇,只见他依然满脸怨气地死盯着自己,像是想用犀利的眼神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恶狠狠地啃着手中的馒头。
“三弟,吃菜吃菜,你尝尝这道你素日里最爱吃的红花排骨,我记得你时候呀……”
听着江远滔滔不绝地讲述,林一席将目光锁定在了他的排骨上,果真是色泽鲜艳,品相极佳,不知这吃起来……
“咳咳咳咳咳!”
“三弟!三弟你怎么了!”
江远见林一席突然将口中排骨吐出,激烈的一阵咳嗽让他红了双眼,吓得连忙端了碗清水。
林一席通红着脸,捂着快要冒火的嘴巴尽力道:“无碍、无碍……”
这怎么能是排骨?分明就是辣椒,还是那种尤其辣的入味红辣椒,吃上一口能让人辣到泪流满面辣不堪言的辣椒!
“噗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默不发声的江崇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怎么了三弟,你不是素喜辣食吗?你不是无辣不欢吗?怎么如今才吃了一口排骨就成了这幅模样?嘴唇都红肿起来了哈哈哈!”
林一席又咳了几声,喘着粗气面容阴鸷地瞪了他一眼,怒道:“矮子,闭嘴。”
江崇神情瞬变,冷哼一声,拿着还没吃完的半个馒头摔了袖子抬腿就走。
为何江崇只啃馒头不吃菜不和汤?只因这位原主可不是一般的重口,若非亲身感受,林一席都怀疑他以前毫无味蕾!
林一席饮食有三忌:滴酒不沾、丝辣不尝、餐凉不食。
他对着满桌菜肴沉默片刻,江远见状不禁垂眸道:“三弟……可是今日饭菜不合胃口……”
听这肌肉壮汉话竟还有一些委屈的意思,林一席尴尬地和缓了面色,摆了摆手:“大哥不必挂怀,大概是因为我刚刚苏醒,味觉比较敏感,想吃些寡淡的……”
江远如同鸡啄米般点零头,笑得一脸灿烂:“如此甚好,我让厨房再给你做一些清粥青菜。”
看见这变脸变得比翻书都快的性格,也算让林一席安了心,通过举止言行也可断定,江远此人并没有什么城府,对原主也是打心底里的好。
“让他们直接送到我的房间吧,对了,送两碗米粥,不加糖的。”
江远点零头,没再多问,起身就去了厨房。
林一席抬眼看向站在一侧眼神空洞无光的勾月,微微蹙眉,这孩子定是饿的时间太长了,即便吃东西也不一定吃的是什么,想到自己幼时,饿极了连坚硬如石的老莲子都能不剥外皮吞下肚去……
他抖了抖身子,不敢再想下去,跟着勾月回了百岁居。
二人刚踏进百岁居的院门,还未进屋,便见一个高挺的男人背对着大门,此人穿着一身银丝绣纹的灰色锦服,手中握着的正是之前放在桌子上的择木。
林一席第一反应就是家中来贼了,后又想到怎会有贼穿得如此贵气,便猜测大抵是江府中人,与原主定然渊源颇深,他微微侧身望向勾月,只见这少年犹如老鼠见了猫一般哆哆嗦嗦地叫了声:“老爷。”
这就是连自己亲儿子丧事走不参加的九灵州第一富商江月仁?
发色黑亮,身形挺拔,一看不过是个三十出头的硬朗中年,莫非也是修真人士?
林一席规规矩矩的叫了声“爹”,话音刚落,只见江月仁身形一颤,就连身侧勾月也用难以置信的神情看了他一眼。
莫不是叫错了?是叔叔?或是大伯?
林一席心里暗暗叫苦。
江月仁有些机械地转过身子,神情复杂,此刻林一席也算看清了他的容貌,五官端正满目苍凉,细微的皱纹和沉稳的神态彰显了他已过不惑之年的事实,他的右脸上有一道伤疤,一直从眼尾延到嘴角,十分扎眼。
江月仁哼了一声:“真是稀奇,半月不见,你竟不再叫我‘老不死的’了,呵。”
他的语气并不和善,若非知晓他的身份,林一席怕会以为是有人来找原主寻仇了。
看样子原主和他父亲关系可真不是一般的差,林一席突然想到勾月之前原主十分讨厌他的名字,大概也是因为‘江月仁’的名字里也赢月’这个字吧……
面对儿子的沉默,江月仁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冷眼瞧着他,道:“我今日回来就是为了通知你一声,不要再想着逃跑,两日后,就算把你腿打折了,也会让人抬着送过去。”
送过去?送哪儿?
林一席还没反应过来,身侧的勾月突然就跪在地上,眸中竟还含了少许清流,恳求道:“老爷,三少爷已经知道悔改,不会再去那些烟花之地了,现在也开始学习研毒经和行商法,求您再给少爷一段时间……”
林一席听的一头雾水。
“够了。”
江月仁将冰冷的视线从林一席的身上转移到了跪在地上的勾月,微怒道:“我已经给他无数次机会了,你每次都这番话的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即便他不想继承家业也无妨,但我绝不容忍我江家之后修什么魅惑之法!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两日后,自会有轿子将他送到浮玉,你也跟着他,若是逃跑了,你自是知道后果。”
话毕,江月仁瞪了二人一眼便摔袖往外走,到了林一席身边时还不忘将手中被掩灵布缠裹的择木杖扔回给他,似乎扔出去的并不是灵器,而是一根普通的拐杖。
勾月依然颤抖地跪在地上不知所措,而林一席则是仿佛受到了晴霹雳一般震惊地出了神,整个人像一根木棍一样杵在原地,过往的记忆一帧一帧的在他脑海中滚动,生前与浮玉仙门的恩恩怨怨尚未了清,死后附了身竟然还能扯上关系,看来真的是是避无可避。
师父、阮修、花玉、云流儿等饶面孔不断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到底谁欠谁的根本不清道不明,若是那时就能认清宿命,若是那时能安于现状,若是那时能低头认错……
那么结果是不是就不会像今一样糟糕?至少白云翎和路清歌不会因自己而毁了仙途,而他也不会死的那么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