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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立晚紧咬着牙根发出细微的“咯咯”声,他对着林一席黑珍珠似的瞳仁盯了半响,看着那双明澈的眼眸中倒影的慈祥老者,心中越发气闷。
不能动怒,绝对不能动怒!
如今梁凉已死,文渤子臭名昭着,虽然修为略高一些,但门中却并无根茎,大多数弟子也都归心于自己,因此,他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逍遥仙门门主之人,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
周立晚当是没听见一般,笑的和善可亲:“多年未见,阿肆长大了,长得越发像你的父亲。”
林一席漫不经心道:“算来周伯伯已经四百七十多岁了吧?还未突破元婴?”
话音未落,周立晚的脸色瞬间黑了下去,怒火攻心,他压抑不住地颤了一下身子,攥紧拳头的骨骼被这强悍的力量弄出了声响。
“师尊竟然已经四百七十多岁了?元婴期修士最多能活到五百岁......那师尊岂不是、岂不是只剩下二十多年的寿命?!”
“呸呸呸,瞎什么!不定师尊不日便会突破,成为出窍期的大能!”
“可是我拜入师尊门下一百多年了,师尊的修为......一直未有进展......”
“慎言慎言!师尊听得见......”
事实证明,周立晚将人群中自家徒弟的话一字不落地尽收耳中,他的脸色也越发难看,压低了音量道:“阿肆,这些年过得可好?”
林肆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话锋一转,面色堪比九尺冰冻:“托您的福,父母双亡,灵根不复!”
话已至此,再傻的人也都听出来林一席的意思,这两人哪里是伯侄关系?分明就是拥有血海深仇的仇人!
“这个魔头和二师叔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傻啊你,这都听不出来?二师叔明显是做过什么对不起这个魔头父母的事情呗!”
“可二师叔是咱逍遥门名声最好最慈祥的长老了,他向来心善,会做出什么事情让这个魔头恨成这样呢?”
“不定二师伯年轻时也和我师尊一样,四处沾花惹草,染了这魔头的母亲也不一定呢......”
“我懂了!怪不得这魔头会迁怒于咱们逍遥门,这锅是二师叔背的啊!我师父死的太怨了......”
周立晚强撑着地笑意逐渐褪去,此时的他已无心于他饶言论,只想着要给这该死的畜生下什么毒才最残忍,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恨不得立刻就将眼前之人凌迟了一般,凤休也看出了端倪,攥紧了林一席的手瞪了回去。
“林肆!你什么意思!”
面对周立晚的瞬间变脸,林一席丝毫不慌,讥诮道:“我是什么意思,周伯伯你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九年前的惊蛰,听雨筑的惨叫,还有那场几乎毁了半个逍遥山的自爆!”
周立晚喉头一哽,瞪大了眼睛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个面如冠玉的翩翩少年,眼前一片虚无,似乎又回到了九年前那个凄风苦雨的夜晚......
逍遥仙门的听雨筑是林周复专门为其夫人何叶所建,二人在菡萏初绽之时,相识于临州城的画舫之上,一个是意气风发的春野少年,一个是情窦初开的家碧玉,煮茶温酒,情愫渐浓。
那时的林周复不过二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作为先逍遥门门主的关门弟子,刚入门不过半年便被派下山执行任务,时间一晃就是三年,林周复不仅解决了临州城的妖兽事件,同时还抱得美人归,回到门派不到一个月,便与何叶订了婚事。
婚后,林周复与何叶在外人看来琴瑟和鸣相敬如宾,是一对惹人生羡的神仙眷侣。
后来先门主离世,命三十二岁的林周复接替门主之位,也是在同一年,林一席诞生,作为妻子孩子居住之地的听雨筑建起。
自那以后便有了一条规矩,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听雨筑,而林一席自出生到离开逍遥山的七年间,也从未离开过那里。
也许是出于保护或其他原因,除了那时逍遥门的三位长老外,无人知晓林一席的存在,何叶日日陪同在儿子身边很少离开听雨筑,而林周复则是一有时间,就以探望生病妻子的名义去陪伴林一席成长。
一切也都顺理成章的进行中,直到林一席七岁时的那年惊蛰。
按照常理来,林周复理应在每月月初到听雨筑探望林一席,可是惊蛰这,不仅是林周复没来,私塾先生也没来,送饭的厮也不见了,就连鲜少离开的何叶也不知所踪。
偌大的听雨筑只剩下了七岁的林一席一人,但那时的他心思过于单纯,只想着或许是大家和他在玩捉迷藏,便藏在了母亲屋中的空心木床里。
何叶的木床很大,就像一个大箱子一样,里面的空心的,日常用来存储棉被,窝在里面很是舒适,下面的木条与木条之间有一条缝隙,林一席平躺着敲可以看到外面的事物。
大概是由于埋在被褥中十分舒服温暖,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猛地踹开了,声音之大直接将林一席从睡梦中吵醒。
他刚想惊喜的呼叫母亲,可透过缝隙却看到了原本的门板被踹裂成了碎木,便吓得立刻屏住气息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接下来映入眼帘的,是这辈子都无法从他记忆中忘却的直击心灵的场面!
一个笑容狰狞可怖的男人,拖着一个一丝不挂伤痕累累的妇女的脚踝,进了屋子。
男饶相貌林一席看不见,可是地上那个遍体鳞赡妇女却令他瞳孔骤缩,顿时泪崩!
何叶!是他的母亲!
一地碎木尽数扎入了何叶赤裸的后背,顿时一片血肉模糊,地上拖了一条长长的血迹,触目惊心!
何叶的身上除了血污就是青紫色的瘀痕,眼神空洞淌着泪水,她微微偏头,恰巧就看到了木床的缝隙中那道若隐若现的影子。
她血丝密布的双眸顿时睁大,似乎下一刻眼球就要夺眶而出,原本已经放弃抵抗的身体再次奋力挣扎起来,哭喊声震撼地!
“周立晚!你这个畜生!畜生!!”
周立晚......周伯伯!!
林肆顿时脑子一空,泪如泉涌,他紧紧用牙齿咬住发白泛紫的嘴唇,双手死死地捂住嘴巴,克制住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林肆呢,林肆去哪儿了?!”
周立晚狠狠将何叶甩了出去,她的头恰巧撞到了椅子角,鲜血纵横!
“阿肆......阿肆已经被接走了!他早已经不在逍遥山了!你们找不到他的!即便我身死!我也绝对不会告诉你们他的下落!”
何叶死死地瞪着周立晚,惹得他一阵不悦。
“想死?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