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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元日，宫里没了良村的屠苏酒，圣上总觉得没滋味，前几日下了密旨，屠苏酒没喝上，但是良村的草药清酒是不是可以贡上一些。”
今日在城里，背下无人处，柳如笙悄悄地给容小双说了这番话。
她当时就觉得不好办。
过去的良村，因为有那口清泉井，还有井水旁品质极佳的草药，所以才能有那些甘醇入喉沁心脾的好酒。
可如今，山被封了，井水没了，草药也没星点儿，从种药酿酒到土里刨食，老天给口饭吃就不错了，哪里有原料酿酒去。
“柳监军，这事怕是不好办啊，南山那边倒是有些药草，可是锡城周边，我也没寻见什么好水源，况且，我若真有本事造出酒来，村上那些长舌，还不定说什么呢，到时候，又得连累您被拖下水。”
容小双愁眉紧锁，乍听到朝廷密旨，心底猛一下升腾起热火一团。
上一世因贡酒而亡，哪里跌倒被害，就要从哪里爬起来，“贡酒”二字，始终是绕不开的一个心结。
但这团火只是腾的一下烧起，旋即又被现实的冰冷浇灭。
柳如笙也颇为难，良村现在的状况，他再清楚不过，可是圣命难为，朝中有大臣帮忙说话的时候，都被圣上斥责回去。
信和帝从来都是明君，爱惜臣民，不施重税，不行逆天事。
这次，却不知为何铁了心思。
“双丫头，圣上开下的金口，你们造了，送进皇宫，那是交差了事，朝中大臣再帮着说和说和，毕竟良村的境况，圣上也知道，但若是连试都不愿意试，那便成了真正的欺君。”
孰轻孰重，柳如笙分析的明澈。
容小双心底像山路绕了十八个弯，人说看似前方到了尽头，没路了，怎料多行几步，拐角仍是弯曲小道，直达山顶。
“柳监军，劳烦您帮个忙。”
她心里的山路绕啊绕的，就绕到了南山。
柳如笙绝不会推辞，容小双还未说，就满口应下。
“双丫头要做的事情，不会有差，都是为了这一村老小，说吧，本监军全力帮衬。”
容小双盈盈一拜，先谢过恩情，接着对柳如笙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南山密林不曾深探，老话都知道，林间空幽有清泉，山水相依不相离。
她想让柳如笙找几个侍卫，陪着去山里探探。
“我去山上看过，老天爷给的东西真有，山间草药比人工种出来的品质还好，如今，只要找到水源，我脚上乏力，密林又深，不敢独自前去。”
柳如笙捻须而笑：“这算什么事，本也应该。”
容小双是存着私心的，她对柳如笙悄悄言道：“就当我自私任性一回，为了爹娘和弟妹以后的生活，这所有一切，监军帮我保守秘密，除过您和那些侍卫，还有我哥哥之外，任何人都别给说。”
她把想法同柳监军说了，这次找到水源和草药，都以衙门的名义，运了封存在城里，然后柳监军代表官家，到村上宣布家家酿清酒的比试。
“一切都有官家出面，就说原料都是官家提供的，同样的东西，同样的时间，家家户户各自酿造，运抵京城，还是由官家品鉴，胜出的，自然以后就可光明正大地从事这酿酒买卖，其他各户，不得再妄论。”
容小双一席话，听的柳如笙直叹。
“你这丫头，怕是打腥那口天赐井水长大的吧，心思竟灌浇的如此剔透，若是你家胜了，正好借此机会，光明正大地把容家酒坊建起来，就当是官家特许的。”
柳如笙觉得这主意不错，既堵住那些小人的嘴，也给容小双下一步发展家业铺了条路。
“不过，双丫头，你可得多上心，保证赢了啊。”
话音未落，看见容小双狡黠的双眸扑闪有光，柳如笙就知道，这丫头从来不会打无把握之仗。
容小双与爹娘说的机会，就是这个。
“哥哥，我与你已经悉数说了，明日柳监军就安排人来，咱们秘密上山寻水源，爹娘那儿我不得不瞒着，你也知道，爹那个人……”
容成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爱怜地揉揉容小双的头。
“双丫头，哥哥能不了解你吗？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咱家，不说了，早些睡，养足精神，明日好上山。”
这一夜，容小双梦里纷杂，梦见一眼清泉，竟自带酒香，甘冽到让人如痴如醉。
她去打了一壶，才要细品，突然一个人影闪过来，一把抓走了壶。
“强盗”容小双气的去追，也没追上，对方是有轻功的，但那背影她认出来了。
“你个‘吊死鬼’，这眼清泉本姑娘看牢看死了，以后你若敢再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容小双指天指地，把那家伙骂了整晚。
容三婶却彻夜未睡，絮絮叨叨的跟容小年念叨半晚上，从杜老板的酒坛子，念叨着上巳节上的一幕幕，越想，越觉得容二家私下得了好处。
“他爹，你说说看，那双丫头就那么有本事，不过十三岁而已，长这么大，在良村时不过给她爹娘打打下手，怎么就突然开了窍，都能靠酒方子赚钱了。”
人这耳朵，架不住见天的念叨。
容小年本来觉得婆娘太是非，爱叨叨，但今日一个上巳节，单看二哥一家的生活，心底就不平衡了。
人家穿的精布衣料，个个光鲜，自家呢，粗布衣衫，天壤之别。
“或许，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容小年幽幽地来了这一句。
容三婶登时大喜，只要丈夫肯站在一处，帮她说说话，便升起斗志满满。
毕竟，她只是容家的媳妇，平日不睦，也只能过过嘴瘾。
容小年若是掺和进来，那可是大大的不同。
“我就知道，你到底还是心疼我们母子的。”半老徐娘，风韵尚存，扯个娇媚的笑，戳了下容小年的脑门子，夫妻两个，就搂抱到一处去了，折腾了半晚上，天亮方歇。
正值暮春，日头照遍半边山坡，南山上多了些暖意。
容小双兄妹和几个侍卫，一路直往密林深处而去，要寻好水源，遮天蔽日的地方，才有可能寻见。
“容小姐，你确定，这林中有好水？”
侍卫长四下打望，除了高耸参天的林木，弯弯曲曲的林间路，走了半响，竟连个活物都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