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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叹窈窕青女采荷 恃智慧红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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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酷热的天转眼已过。这一日风清气爽,秦府后园里仍然是繁花似锦,更有一些彩蝶穿梭其间,翩跹飞舞。府里众丫鬟几个一群在树荫下绣花闲聊的也有,赏花扑蝶的也有,甚是热闹。

紫烟因见这几日燥的很,便想在莲塘中采些莲子取芯来泡茶喝。虽说塘里荷花依然烂漫,但有些花开的早的现在已经结出莲蓬来了。她叫上碧波同自己一起,二人一个撑着竹筏,一个手抚莲花,在莲塘中穿梭游走好生惬意,看的岸上众姑娘都向她们挥帕子招手。众人正欣赏这莲塘景色时,忽见一袭白色丽影足尖轻点花心,一路踏着绿浪而来,轻轻飘落到竹筏之上,身姿曼妙,如同在花间叶上曼舞。满池碧叶映衬的这白衣人儿尤似境外仙姝,看得众人都呆了。这白衣人儿正是纨素。

“姑娘身子才好些,原不该这样乱动。”紫烟将竹篙斜插入水中,向纨素说道。

“我也是觉得身上懒怠了,这才出来走走,又见你们撑着筏在湖中游,就兴起,追了来。”纨素轻轻笑着向紫烟道,“你不必为我担心,这样活动活动倒还好些。”

纨素看向身边的红花绿叶微笑起来,她伸出纤纤素手轻抚花枝,荷花明媚鲜妍,娇美喜人,她俯下身闻了闻,芳香入髓,只见她浅浅一笑,清丽之中又见娇俏,人比花娇四字都无法形容出这美。纨素见一旁的蓬头已经结满莲子便折了下来。看到碧波身前的竹编百花篮里已经摘了几个莲蓬头便将自己手中的也放入篮中,道:“原来你们是来摘这些的……”

碧波笑着接口道:“要不这样大太阳,谁还有兴致撑着筏在湖中玩么?姑娘想要观花摘叶或者剥了莲子来吃就请自便好了。”

紫烟已经折了一片大大的荷叶到纨素跟前,轻举过顶,为纨素遮荫,说道:“姑娘现在怕是经不得这样的晒,还是先到岸上吧。”

碧波只得站起来,自己撑起竹篙。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岸上一人大笑道:“好啊,这三人好会玩啊,这湖中玩得可自在啊?”众人举目一看,原来是秦睦庭来了。

只见他走到岸边柳树下弯腰捡起一截树枝来,树枝抛入湖中,脚下发力如离弦之箭冲向湖中竹筏,脚底踩的正是刚才那截树枝。快到竹筏时他脚下一蹬,踩到一片荷叶上,又轻轻飘落到竹筏之上。筏上各人都笑盈盈地看向他,碧波早将竹篙抱在怀中拍手叫起好来。秦睦庭接过紫烟手中的荷叶,笑着看向纨素,为她撑起一片阴凉,纨素也回他以浅浅一笑,这两人双双站在竹筏之上,置身粉荷碧叶之中,真正的是美若仙姝世上无匹,俊赛谢潘天下无双。紫烟这时已经走到碧波身边坐了下来,碧波复又撑起竹筏来。竹筏载着四人在莲塘中飘游,如同一幅活生生的画卷展了开来。

岸上一众丫鬟也都张目向莲塘中望去,莹莹笑声不绝于耳。

远远的在湖边山顶的凉亭之上有一个人将这一切也都看在了眼里,他一身玄色长衣,乌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落寞,手中轻摇一把玉骨画扇,这人正是沈笑。

这天中午,众人用过午膳,沈笑与秦睦庭正在切磋棋艺,管家秦英忽然走了进来,拱手说道:“少爷,刚才州里差人带来话说苷州发生了一起叛乱,叛乱之众数千,因之前沈公子的事情,故而特来告诉我们一声,请我们早作准备。”

秦睦庭道:“这叛乱之事本与大哥无关,只是怕那苷州府衙胡乱攀扯起来,对大哥不利。小弟想,不如我和大哥同去那苷州走一趟,看看情况再商量出一个对策。”

沈笑正色道:“贤弟就留在府中,这秦府上下照应离不开贤弟,万勿因此而受牵连。”

秦睦庭看向他道:“府中大小事由秦管家照看便可放心,朝廷中有先父旧部故交时时照应,我定然可以全身而退,大哥放心好了。”

沈笑看他神色坚定,知他决心已下定,便不再强让他留下来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秦睦庭与沈笑向秦老夫人、秦夫人及纨素诸人道别后便带着几个仆从上路了。秦睦庭派了手下在穂州几家富户筹买了几车粮食,一并也带到苷州去了,路上看到灾民饥民便即分发,所到之处路人夹道欢迎。一路上看到百姓疾苦,秦沈二人均有悲感。

“大哥,如今叛乱算是起来了,本朝捐税远甚于前朝,政吏也不见清明,当今圣上垂垂老矣,朝中大权被宰相王明志一人把持,朝纲败腐,倘若乱局控制不住,万一战火四起,朝廷与叛军两方对垒,最终受害的怕还是老百姓。”秦睦庭黯然说道。

“这何尝不是一个百姓翻身,改换庙堂的机会。只是这一朝这一代的统治结束,谁又能保证下一朝下一代的统治不会欺压百姓呢?”沈笑似乎是在对秦睦庭说,但又更像自言自语。

到了苷州以后,秦沈二人决定先去看看那举旗叛乱的到底是何等人物。他二人只在路边一打听,众人便滔滔不绝起来,连这叛军头领的祖上八代的渊源都头头是道的说了来。这叛军的头目本来就是苷州地界的一个小流氓,名叫卞良,终日也是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主儿,平日里交的那一杆子朋友也都是为祸乡邻的人,这次起义的事倒是他们先挑的头,没想到他们这边一起,响应的人还真不少,现在起义还主要在苷州附近,待过些时日举国上下都举起义旗,那时天翻地覆也未可知。

秦、沈二人对望一眼,战乱一起,势必民不聊生,到时饿殍遍地远不是今日所见所能比的。留下府里仆从分发剩下的粮食,秦、沈二人四处打探得知现在那卞大王落脚在苷州一个富商的府邸,富商早已协家中老小避难远行。既知道这一消息,找到卞良也是早晚的事。

他二人白天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稍稍休息了一下,晚上悄然潜入卞良下处,这一探不打紧,顿时心中凉透,火冒三丈。原来那卞良正在大堂中欲要强污一个白日掳来的女子,女子拼死抵抗,怎奈柔弱不敌,眼见不支,秦沈迅即跳入堂内,沈笑立时现报给了那卞良一顿教训。这卞良只懂一些泼皮无赖的打法,哪里是沈笑的对手,只有抱头挨打,嗷嗷苦叫的份儿。秦睦庭见卞良经受不住,忙劝沈笑停手,沈笑狠瞪卞良一眼,又找补给他一脚方才罢休。

一边上那女子披着秦睦庭给她的外衣,一直不住磕头谢他二人相救之恩,尤显惊魂未定,泪眼婆娑。堂下此时早已聚集了一群人,皆是那卞良的手下,手持兵刃,欲要上前相救却又不敢,畏畏缩缩堵在门外。

秦睦庭一把抓起瘫在地上的卞良,走向众人,朗声到:“你们趁乱起义,存的是打家劫舍的心,你们的头目尚且如此,你们定也清白不到哪里去,听说你们起义至今已经聚集了八百余众,我劝你们当即散了,否则他日必定人头落地……”

门外持刀的人中有一个见这情况立马打断秦睦庭的话道:“兄弟们,大哥被这两个歹人打伤,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俩活着出去!”门外站着的人显然都是他带过来的。

见门外众人被他一句话怂恿都现跃跃欲试的状态,沈笑看了那人一眼,拾起卞良的佩刀一跃而起,那人头颅应声而落,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叫出一声。

“谁要再敢妄动,下场必像他一样!”沈笑刀尖指向地上人头,冷声说道。众人见他目光凌厉不禁一寒,眼下地上鲜血仍在喷涌,任谁都不敢再喘一声。“你们今后若是还敢聚众闹事,欺压良善,管教你们立时死去9不快滚!”

这群乌合之众全无半点骨气,不一会儿便跑得无影无踪了。

沈笑提着刀走了回来,就要结果那卞良性命。秦睦庭马上拦住道:“大哥,你因上次放粮之事被诬告和他们一伙儿,不如趁此机会将他交给朝廷,一来对朝廷来说是将功补过,二来和这些叛军划清界限,免得他日和朝廷里纠葛起来,好生麻烦。”

沈笑觉得他说得有理,自己虽不在乎朝廷势利,但若被朝廷通缉,日后总少不得麻烦事情,便将卞良双手缚了,待到天明,骑马牵着他在苷州人多的地界走了一趟。至此苷州人人都知道卞大王又成了卞大虫了。

沈笑和秦睦庭骑着马一前一后的走着,卞良双手被绳子绑着在地上走,绳子的另一头牵在沈笑手中。他们正打算带他去见苷州州官。

这三人两马走着走着看见路边两个女子,其中一人正趴在一具尸体上哀声恸哭,另一人一面以手拭泪一面欲拉趴在地上的姑娘起来。悲声不绝,闻者动容。秦、沈二人跳下马来,走上前去愈看究竟。

只见这两个姑娘楚楚动人,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再看她们衣着不差,似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只是不知为何在此哭泣。待到秦、沈二人走近时,趴在尸体上的姑娘也抬起了头,此时方才看清二人的样貌,两个姑娘一个稍显清瘦,一个目光伶俐,都是貌美非常。

“两位姑娘不知遇到什么苦处?”秦睦庭先开口问道。

这两个姑娘泪眼婆娑中见他二人衣着品貌不似奸险之人,那清瘦些的便道:“我和妹妹两个是这苷州人士,两个月前去了远方舅舅家小住,听闻苷州闹灾,局势动荡,挂念家中父母,我们不顾舅舅劝阻寻了回来,哪知竟在路上看见了父亲的尸身,父亲竟就这样活活饿死,现在还不知老母亲身在何处,不禁悲从中来,无法自持。”说完两人泪流不止,以手相拭。

秦、沈二人对视一眼,面上皆有凄然之色。

那清瘦些的姑娘转而跪向秦、沈二人道:“两位公子发发善心,帮我们埋葬了亡父,让他入土为安,在天之灵得以安息,小女子必定感恩戴德。”

他二人心道,两个弱女子着实可怜,并不推辞。两人在附近只找了一块木板,一把断锄,权当挖掘工具来用。秦睦庭在路边不远处找了一片空地,拿起断锄就努力掘起坟来。沈笑却走向那卞良,将木板往他脚下一扔,解开他手上绳索,卞良乖乖的捡起木板,跑到秦睦庭那里挖了起来。沈笑则踱步走到一块大石前坐了下来,翘着腿看了起来。

清瘦些的姑娘也到了秦睦庭他们那里,一面帮着把土往外捧,一面悲泣讲述路上灾民之凄苦以及对父母之思念,说道伤感处不免又悲泣起来。

另一个姑娘拿出水袋来,向沈笑那里走去,沈笑见她行路艰难,似正忍受着极大的痛楚,便站起来迎向她来。只听她说道:“因路上急切,行路不曾留意,崴伤了脚,请公子见谅。”

沈笑道:“不碍事,一会儿我可以给你看看。”

那姑娘福了一下以示感谢,哪知触动脚伤,竟不由自主倒向沈笑怀中。沈笑忙用手扶她,只是一瞬立时觉出不妙,原来身上两处大穴已在那姑娘倒下的瞬间被她点住。沈笑看着秦睦庭奋力掘坟的背影,无奈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心中苦笑:“兄弟啊,枉我们多年行走江湖,今日是要被这两个小女子算计了”。

那姑娘轻轻一推,沈笑倒在地上。随即听到她惊慌失措的喊道:“救命啊,公子你怎么了?”

秦睦庭赶忙扔了锄头来查看,俯下身的瞬间也被人从后面点住了穴道,就势便扑倒在了沈笑身上。

那两个姑娘仍将卞良绑了拴在马尾上,将秦睦庭和沈笑倒挂在树上,点穴的那个姑娘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条鞭来,在秦睦庭的身上狠狠抽了几鞭,喝道:“你记住,我叫杨红袖!”

秦、沈二人均在心中暗叹道:“原来是她!”只是都不知何处得罪了她,还将秦睦庭一顿鞭打。这两个姑娘正是红袖和玉奴二人。

秦、沈倒在半空中见两个姑娘骑上了他们的马,带着卞良离开,都是一声长叹。

“小姐为什么要鞭打那个姓秦的?”

“因为他与我有深仇。”

“那为什么不杀了他?”

“因为我不想让他就这么便宜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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