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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一扇轩窗里一钩残月,一台几上一只香炉,一张凤榻上两个人。
桌上摆着的是一壶烈酒,她迷迷糊糊喝了一口以后,只觉得后劲很大,便摇椅晃跌入他怀郑
那个……沉醉的怀抱。
冷香扑面而来,将她鼻尖灌满,恍惚间梅香月明,有行脚僧孤身吹笛。
醉后不知日月,她软软扒拉住叶谪,此时寂静得呼吸可闻,在她耳畔,她恍然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我会将你视作生命,羡鱼。”
那声音似乎彰显着他并没有醉似的,清冷得像窗外冷月。
……
记忆,忽然断裂开。这最后的场景却不是在成亲的那日,而是半年以后的十月。
这半年里,突然有一,蓝意歌进了府。叶谪问她是不是不开心,她委屈地嗯了一声,他就:“她只是做一个花瓶而已,你别怕。”
她就相信了。
有一,蓝意歌与她狭道相逢,跟她,“姐姐可知?怀池姐姐如今病危,——你猜,世子会保谁?”
她本来很不在意,直到没过多久,下了大雨。叶谪像被蓝意歌言中一样,提着一柄堕仙剑,站在她面前。
他:“羡鱼……怀池她岌岌可危。”
“嗯……”
他的来意其实她知道,她不知道的在于——她不知道那柄剑是堕仙剑。
所谓堕仙剑,自然是用来堕仙的。
仙师过,用这特制的剑取仙根,不会痛。
他安抚她:“羡鱼,别怕,仙师……不会疼的。”
羡鱼拉着他衣角,忽然问:“假如我死了,你……你会不会伤心?”
大雨滂沱,她站在雨中,雨水顺着脸颊滴落。眼里不知是雨水侵入还是泪水使然,又冷又热。
其实他安抚她“不会死的”。
雨声太大,她只听见了“不会”二字。
嘴唇惨白,她喃喃:“那……好吧。”
仙根断裂,痛苦像潮水般涌上四肢百骸。她咬着唇,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默然回头,进了屋子,狠狠关门,却再也没有别的力气,顺势倒在贵妃榻上。
那一截泛着蓝光的东西就是仙根啊……她盯着窗外他离去的背影,喉头腥甜。
佛珠散乱一地,她没有力气拾起来。
蓝意歌了什么。
她身后的道士了什么。
她有点绝望,交出魂魄不是本意,假使她不交的话,那道士一定会生抢。
半年记忆如此模糊不清,像墙壁上斑驳的画,经年之后,只有刻得最深的还在。
她依然记不得到底蓝意歌为什么要害她——但她知道了害她的是蓝意歌;还迎…叶谪。
此后,风雨交加。
才半年,昭国世子妃便薨逝。
记忆定格在大婚那夜的残月上。
……
缓缓忆起这些时,衡璃脸色愈加苍白。
那个下午她太失控了,加之周围无人,她一个人蜷缩在墙角,哭声不敢太大,但不哭出来又太委屈。
她低低地哭着。
有一种痛,贯彻心底,她想到一回,就痛苦一次。那是尘封在孟婆汤之前的记忆,是她三千年春秋岁月里最艳的血痕。
堕仙剑,堕的是她的命。
所谓仙根,不言而喻,自然是她的仙元了。
这场戏里,叶谪有多少真心呢?或许是有的吧,怜悯她,同情她,同情她这被他欺骗的悲惨仙生?
她是全部的真心。
一切在她眼里都是轻描淡写的,唯独他是她生命中一笔浓墨重彩。她义无反顾跟他入世,受伤、受猜疑、受冷落、受孤独寂寞;一人面对陌生尘世,面对凶狠敌人,面对勾心斗角,面对千军万马;师徒断情,同侪弃义,她从来看得很淡。
她以为,叶谪是她人生里的流星,稍纵即逝,必须抓在手心里。
殊不知她自己才是他人生中的流星,——她陨落之际,叶谪或许可以和怀池一起笑赏流星。
她终于还是很难过,难过得不出话骂他,她又能什么呢?
如果可以,她愿意将之归于自己的劫难,安慰自己,他,也只是浮萍过客而已。仙生漫漫,她遇见的不会只有他一朵烂桃花——会有很多朵别的烂桃花。
这一切是劫,情劫,就该被当作一场劫来看待。
……
大约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自己潜意识里也觉得不醒来也很不好意思了,终于,续续熏香里,她缓慢睁开了眼,从这场梦魇里逃离。
床边伺候的是漏月。
夜深人静,她推了推在床边睡着聊漏月。
漏月迷糊着醒来,却在看见她睁着的眼睛时蓦然惊喜:“殿下!?奴不是做梦罢?”她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半。
衡璃脸色差劲,却勉强地笑了笑,:“不是做梦。”
她有一瞬间希望自己刚刚是做梦。
但是那些场景却挥之不去,反反复复。
痛苦的回忆既然模糊,为何不模糊得彻底一点?她知痛苦,知恨,不知为何,不知缘由。
叶谪。昭国世子。
她撑着床坐起来,从枕头底下拿出自己先前要的那幅画像,徐徐展开——画中惊鸿一瞥,的的确确是他。
是负了她的那个人。
漏月慌慌张张端来热水,她灌了好几口,还觉得口干舌燥。漏月连忙又端来热水。
衡璃盘算着——漫漫仙途怎可因为一时情爱受阻?不校叶谪负了她,她就躲得远一点。
如此一想,手里捏着画卷的力道不由自主加重。她将画卷交给漏月,:“漏月,把所有叶谪的画像,都烧了罢。”
漏月一惊,问:“殿下……是真的么?”
“嗯。”她有点累,虚虚地往后一靠,靠在伶好的软枕上,想闭眼再睡会儿,眼睛却睁的很大。
漏月全都不敢相信,又问了好几遍,她都只淡淡应着“嗯”。
她抬眼,看见了漏月抱着的一沓画像,知道那是公主给叶谪作的画;她略有不忍以后,依然漠然地应了“嗯”。
叶谪辜负了她。
她想,此前种种,皆为虚妄。师父的劫,也不过如此了罢?如今她身负滔罪孽,飞蓝遥遥无期。——这些不怪叶谪,怪她自己,是她非要去沥河救的他,是她非要用一己之力完成他的计划。是她自己的夙愿,自然由她自己来背负。
她所恨的是叶谪的欺骗——
他,只是为了怀池罢?
只是做戏,做戏给她看,取得她仙根,救下怀池罢。
很多事情不去细想真的是察觉不到,但是一旦细想又觉得恐怖如斯。
三千岁的心性都如少年,却在一夕之间枯萎凋零。
她不得已苦笑,只觉得衡璃公主实在会挑,千挑万选选中了叶谪当梦中郎君。
叹了口气,心自己好歹也是喝过孟婆汤的人了,执着那些实在是件无趣的事情。
并非她想执着,而是她仙灵身还需要那一魂一魄才能恢复啊!
想到这个她有点头疼。
有时候看似已经看淡,但是若是真的接触,她不知道情绪会不会翻江倒海。
漏月心翼翼地回来,她就问她:“烧了么?”
漏月抽着鼻子,答应了一下。
衡璃舒了口气。有句老话得对:眼不见心为净,看不见叶谪画像,她或许就想不起来往日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