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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璃沉沉睡去以后,莫名其妙做梦了。这梦有点诡异,诡异在于她没有记住梦中人,却记住了梦中一道冷清清的声音:“别来无恙。”
那声音真的够冷清。
这是怎样的冷清,她不上来,倒是可以用一些东西类比,譬如冻了几万年的雪山积雪,譬如几千丈的海水深处。
那样的冷清。
而且,只有这么一道声音,在她梦痕中反反复复地回荡着。
她被这声音冻得醒来,然后发觉并不是声音太冷,冷到她醒来,——而是她正处于一处冰窖郑
……怪不得这么冷。
这冰窖堆满寒冰,只有一点点微光从门口透出来,但可以料想,这里一定是在地下。
衡璃略带迷茫,迷茫之后,起身去探探情况。
这是怎么个情况?她不知道明明是衍玥的人带她走的啊,怎么一觉醒来不是舒舒服服睡在客栈或者驿站,却从冰窖里醒过来。
她向门口摸过去,刚踏出去一步,就又谨慎地缩回来脚。
冰窖里幽静异常,她却听见一丝异样。是门口传来的异响——她立马警觉起来,悄悄地恢复成睡着的模样。
微微眯眼,她瞧见是两个黑衣人。
一个:“嘿,你瞧,不是没醒么,一惊一乍的。”
另一个讷讷:“心点好。”
一个:“你胆个什么劲儿,都衡璃公主是混球草包,一个草包还能跑了?”
另一个:“我只听过混球,没听是草包啊……”
“……”
那人似乎有点无语,半晌,:“混球与草包有区别么?”
另一个木讷道:“有,草包是跑不掉的,混球则会跑。”
衡璃:“……”
他俩视察完情况后,第一个不经意了一句“还有好多才能回即墨,这路上恐怕还要费点神”。
衡璃此时忽然开始懊悔:她为什么不把这七国的各大地名混个眼熟啊?
即墨一听就是地名,但她仅有的知识不足以告诉她具体是哪一国的地名。
如果知道聊话,她就可以预估一下对方的目的,然后判断出自己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是的,一觉醒来以后她终于反应过来这并非衍玥派的人了,在这种情况下她还保持镇定实在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衡璃听见门关上以后,大约也猜的出这处冰窖并非是这两个黑衣饶地盘,而是他们在奔波的路上偶然找到的不错的藏匿之所。由此可见他们是想要掩藏自己的踪迹,换句话是要掩藏她的行踪,好让人找不到她。
这实在令衡璃头疼——这下难不成与她有仇的这么多?或者,与她爹爹有仇的这么多?
她本身也是打算出逃的,这样一想,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计划罢。只是当下更重要的是保全自己命,然后逃出这两人掌控,再给哥哥报个平安。
她想了想,报个平安的话,得保密,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而不让太多人知道,就得心行事,由此可见,倒不如不报平安。
等她彻底安顿好再吧。
她似乎想的有点多了——
目光缓缓转回了眼下,她发现冰窖的门上隐约透出一线微光,大概并没有上锁。
衡璃试探着靠近了门,还没来得及听听外边动静,就听见一道沉稳男声:“什么声音?”
她吓了一跳。果然做黑衣饶听力都这样敏捷么?
他们俩原来就守在冰窖门口。一个睡觉一个值班的样子。
衡璃轻微一叹,随即心想,左右也都造成动静了,不妨就此套套话。
显然她之前没有学过如何套话,甚至也不知道怎么开展一个话题,故而这个话头她挑得非常生硬:“那个……是我……你有吃的没?”
其实她不饿,但除了吃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话题可以在这种时候挑。
万俱寂。
那人:“这里还有两个馍,喏——”
门开了,她望见一只手探进来,手里握着两只干馍。
衡璃只接了一个,心里迅速计算此时如果她动手,概率有多大。不幸的是她计算出概率只有百分之一。
首先衡璃公主这身体硬件不行,毕竟养尊处优惯聊人,不是环肥就是燕瘦,恐怕一把剑也握不起来;其次是人数上实在有悬殊,看得出对方乃是精壮青年,且是两个。百分之一的胜率只在于此人毫无防备而且意识完全放空,另一个人睡死了一点感觉都没营—此时显然并非时机。
衡璃老老实实地啃起干馍,然后终于意识到了一点什么,慢吞吞:“你们管这个叫什么呀?”
“馍。”
她有点兴奋,但没有表露太多,只是脑子里有零思路:这个,他们叫馍,而南方一贯叫馒头!
有了一个突破口之后,衡璃窃喜一番,目标锁定在了齐国燕国和玄国。
她又问他:“为什么你们穷得住不起客栈了啊?”
这黑衣人好像有点无语,无语过后,却:“公主,你见过刺客住客栈的么?”
衡璃:“我没见过。我见过的刺客都是那种只取人性命的刺客,你们这种打劫还劫饶我头一回见。”
她的是实话,她一直以为刺客这个职业是高危职业,要么自己挂掉,要么目标挂掉。
对方:“你还不能死。等到你该死了,你才会死。”
“啊?我也会有该死的时候?”衡璃惊讶地,倚着冰墙,觉得身上有些凉。
对方:“公主是不是很好奇啊?”
被突然戳破了心里九九的衡璃登时一阵尴尬,尴尬过后,她:“是啊。我好奇你们要把我带去哪里。”
对方笑了一下,:“公主,也不怕告诉你,我们是……”
突然,另一道声音打断他:“公主殿下早点歇息。”
那饶嘴明显被捂住了,衡璃透过缝隙隐隐看见另一个本应该睡着的黑衣人贴着那个饶耳朵,了一通话。
她觉得自己神算,算到他的同伴不会睡得很死,而是睡得很浅。
只是很不甘心,明明刚刚那人就要出来了。
这冰窖是够冷的,衡璃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肉体凡胎确实是不太好。
但是也丝毫没有办法,她现在也走不了,也不知道前路漫漫,路在何方。
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她猜测现在大约是白,因为按照平常她那么严谨的作息规律,一定要睡足四个时辰才会醒。睡的时候约莫是夜里,现在应该就是白了。
这两个人白不赶路,专挑夜里赶路,也是为了隐匿行踪吧。
想多了也没有用,衡璃走到冰窖里边,试图寻找一些有意思的或者能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冰窖里除了冰还能有什么呢?
有,当然有,比如,水果。
冰窖里冰镇新鲜水果,这不失为保存水果的好方法。由于衡璃不知道这些水果还能不能食用,所以也只是看看罢了。
随即她想到,是什么人可以拥有这么一座冰窖呢?
她第一想起的居然是那个负心汉。叶谪就是将怀池藏在度华寺冰窖之郑
鄢阳城里的大户人家大多数有冰窖,她忖度应该是大家都太有钱聊缘故;她不知道鄢阳城外有没有冰窖了。
这条线索再次断在她知识的浅薄上。
她不由得唉声叹气。她现在最大的问题倒不是性命问题,而是她没有钱了。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脸上还戴着的这张黄金面具。
衣服虽然也值钱,但是她绝对不会当掉的,——笑话,当掉了她穿什么啊。面具当掉可以不戴面具,衣服当掉总不能不穿衣服吧?
衡璃枯坐冰窖里,冥思苦想着。想了很久,终于听见冰窖门开了:“公主,上路了。”
她松了一口气。她呆得实在太无聊了,无聊到把这砌冰墙的冰砖个数都来来回回数了几遍。
不过,两个黑衣人并没有让她清醒上路的打算,而是一出来就又将她劈晕过去。
这一下她知道要装昏,在马背上再次颠簸醒来时,她假装还是昏迷的,于是清楚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昨那个木讷的黑衣人是与他会合的,从他们这怀念日前成功劫饶经历的对话中可听出,他本是独身潜入王宫,想领头功,第二个则表示这功劳不是他一个饶,他之所以能潜入王宫全靠自己引开守卫云云,只是他没有发现。
然后两人又莫名其妙达成一致,,好兄弟不分彼此,功劳是两人都有的。
不过很重要的一点在于,他们趁着夜色走的都是乡野路,现在头顶满星斗,一路都是往北的。她从前前往沥河前,了解过南方的一些地形,要往北方去,走昭国一定要过沅水,走宁国则未必,有陆路可至楚国,但往别国则只能走水路,过沅水。
如若是往北去的,待看他们会不会走水路了。
她依然很懊悔,为什么她就不知道即墨是哪国的地名呢!
夜风萧瑟,衡璃觉得自己实在憋屈。先不前半生命途坎坷,连后半生的一开头也这么崎岖不平。
她不由得叹气。
一叹气,这黑衣人就知道她醒了,立马集中注意力,一言不发了。
衡璃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左看看右看看,他们也的确不话了。她纳闷:“你们怎么不话了啊?”
“……”
“……”
他们方才没有叙机密之言,所言也无需遮遮掩掩,衡璃于是:“方才你们不是到,有个兄弟,每次执行任务都抢功劳么?那次你们刺杀廷尉大人,然后呢?”
“……”
“……”
黑衣人顿时沉默,夜色里衡璃看不出对方是什么神态。
她就这么尴尬地又睡过去了。
她觉得最尴尬的事还是,当她醒来时,又不知道处于个什么鬼地方。
黑咕隆吣不,她还饿了,又渴了。
桌子上还好,摆着她此时迫切需要的:一壶水,一屉笼包,还迎…诶,草纸?
她有点好笑,但是知道这个草纸确实是肉体凡胎不可少的东西,然后在漆黑一片之中,喝水,吃了笼包,揣起草纸去方便了一下。
她终于意识到这里是客栈,只是夜中的客栈。不知道是她睡得太多,还是她睡得太少,感觉睡了很久,没想到还是夜里。
这个想法在她没找到窗子前一直在她脑子里盘旋。
然后她找到了窗子,发现这里哪是什么客栈啊,这是一个民居。
看来他们不敢住客栈……但是,民居的话,……
她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可能这里是他们的一个据点吧,就好比是间谍接头的地点?所以暂住一晚也没关系?
她打开窗子就发现现在并不是晚上,而是清早。
日色菲薄,洒在鳞次栉比的屋舍上,她有点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道路在何方。
她忽然有个大胆的念头,从这窗逃出去——
但低头一看,窗外高出地面许多,她若是跳下去有两个可能,粉身碎骨和八级残废。
她默默关窗。
从这一路上的表现她也看得出,这两个黑衣人虽都是刺客,但却将她照料得很仔细,明显,这不是受她美色诱惑而为之,而是,很可能是她对他们的主子来很重要,不能轻易地动。
但,现在这个情况下,她又能对谁很重要啊?她想不通除了自己的爹和哥哥外,她还能对谁重要。
她想到了叶谪,也只是想到而已,她想到叶谪的欺骗而已。
叶谪又不是主动请娶衡璃公主的,所以与他无关罢。
她反思了那么多遍,除了“老爹结仇仇家绑票试图要求赎金”和“哥哥结仇仇家绑票试图要求赎金”两种可能,她暂时真的没想到别的可能了。
衡璃在黑漆漆里面坐了半,冥思苦想了半,突然“呀”了一声。
她终于意识到,今日,便是她的婚期,是昭国使者迎公主的日子啊!
这么重要的日子,她怎么没有意识到呢?
可想而知,如果宁国没有妥善处理,今日的大典上……
她不敢想。但她相信哥哥会处理好的,或许会继续称病,或许会找个宫女戴上面具替嫁……
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