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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归期归期,与谁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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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

莫寒态度变得十分冷淡,即使看见了她,常常也是仅仅当做没有看见,继续处理手边的公务。有几个瞬间,折花都误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衡璃略微喟叹:“唉。”

叶谪看了她一眼,衡璃解释:“明明不算很大的误会,她却什么也不愿意承认。”

叶谪点点头,握着她的手忽然一紧,似乎想要什么——但是接下来的画面让他一瞬间又忘记了自己想要的话。

画面突然切到了血雨腥风硝烟四起的战场上。

叶谪凭借对各国各地的地形的了如指掌,精准地指出:“这是燕国北方大漠之缘,燕国边防重镇所在。”

衡璃静静看着那一幕血雨腥风,忽然感到一股庆幸:幸好,那个场景是记忆重现……

可是照理,视角应该追着折花啊,怎么会追着莫寒呢?

画面中缓缓映出来一个瘦弱的人影,那是个被浓黑包裹得密不透风的女孩。她只有一双眼睛裸露在外,衡璃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双眸之中,全是大火燎原般的忧心。

她弯着腰,在这片还没有停止厮杀的战场上翻找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眼里的焦灼愈来愈盛,终于在翻找了大半个疆场之后,背后传来一阵马蹄之声。

她蓦然回首,看见跨坐在枣红骏马上威风凛凛的那个青年,青年身披曜日金甲,执一杆银枪,眉目一如既往的冷冽。

看见这个青年,她的眸子里突然溢出惊喜。

她差点就跑起来,连走几步到了他的马下,仰着头,不算太清明的嗓音却充斥着满满的喜悦:“寒!太好了你没事……我……”

但是她话未完,就被马上那个青年人不耐烦地打断:“你来这里做什么?是谁派你来的?”

女孩的眸子中惊喜停驻了半刻,半刻后,怔怔地:“寒,是我,我是……”

哪里知道再一次被他打断:“,谁派你来的?”

她怔怔的,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点不认识面前这个潇洒英武的青年了。

她:“寒,我听你在这里中了埋伏,我……我来找你……”

她的语气低低的,像一曲未竟的离歌。

莫寒脸上的厌恶神色不言而喻,周围的副将士兵都看着这两个人。他冷笑:“找我?你是怕我不能死在这里?还是怕我死了,你就永远找不到你那块灵心了?”着,调转马头,转身就走。

他的副将纷纷跟上主帅,一时间飞马扬尘,遮挡了她眼前的风景。

她的视野里,只剩下了万里瀚海风沙。

“寒,我真的是来找你的……”

那双一向冷淡无波的眼睛里忽然蒙上了一层水汽。

又仿佛从来没有过一样,她转身,向着莫寒离去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一别,又是好几年。

她在燕国四处游荡着。她找不到灵心,便永远不能离开莫寒。可是……莫寒好像变得很讨厌她了,她在这几年里,再未与他正式照面,只有一次,在大街上游荡的时候,她竟然晃到了将军府邸前,正逢将军入朝觐见,她看见那抹长身玉立的身影从府门走出,器宇轩昂不减当初,他跨上马,一如当初……他和当初,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

她不知道,这次入朝,莫寒又是要出征去了。

没有一丝办法,她不得不跟上他们行军的脚步。在那个月黑风高夜,他率领精兵突袭敌营,——也是同时,远在燕南家乡的双亲,却因为重病,双双亡故。

凯旋之际,国君问他要什么赏赐——他,想回去守孝三年。

辞官归乡,他白衣如素,她悄悄跟在他身后。他祭拜父母,她也跟在他身后,在他离开之后默默上香。

她让人感觉如同是如影随形,莫寒一向机敏,当然感受得到。

但是他或许是默许了,一直没有戳破。

三年期满,理当归京之时,折花躲在树后,看着莫寒又要离开,连夜奔赴王城复命。

但是莫寒停在了树下。

折花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紧张地屏佐吸,但是莫寒并没有要捉住她的意思,而是蹲下身,用一把刀挖开了树下一块地方,泥土之下,埋着一只盒子。他打开盒子,低着头,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折花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这时候,莫寒忽然自言自语:“当初我费尽千辛万苦得到它,是想送给你作为你的生辰之礼。现在,不需要了。”

他放下了盒子,走远了。

折花好奇地看了一眼——目光立马被定在了盒子里——那里,躺着一块通体黑色的石头,因为常年的抚摸已经变得十分光滑!

她的心忽然一阵绞痛。

有了这灵心……

她便……

再也不必跟着莫寒了。

她就自由了。

握着灵心,一刹那泪如雨下。

灵心虽在,兰梦无凭,她和莫寒……就这样彻底没有关系了么?

泪水从她眼中滴落,落在了那灵心之上。

她想:果真……果真只是一块顽石啊,世间纷繁复杂的情感,这所谓“灵心”,又真的能明白透彻么?不能,不能啊……

“我记得那一年,莫寒已经二十八岁了。”叶谪忽然道。

“!那,他岂不是再过两年就要……”衡璃瞪大双眼,眼中透出一股子惋惜。

叶谪惋惜道:“英年早逝。”

“对了,莫寒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重病缠身的?”

叶谪眸子微动:“据是为了护驾,被刺客砍伤后喂了毒,又丢进了冷池里,几以后才被人救上来,那时候几乎是奄奄一息了……没想到才修养几日,燕王便指派他出征。”

衡璃默然。她不知道面对这样的情况,该什么才好。

那一年,莫寒复命以后,被任命为国中第一护国大将军,位列武官之首,同时也被任命为御林军统帅,时常在国君身边保护国君安危。

一年以后,便是莫寒三十岁那一年了。

那几日,国君兴致高涨,提议去郊外踏青,带上了这个能力超群的大将军,在临行前笑着跟他:“爱卿文武双全,寡人相信爱卿定能护得寡人性命,此次踏青,寡人安危便要仰仗爱卿了——”

没想到这个燕王确实一语成谶,踏青出游,吟诗作赋,君臣其乐融融。地点选定在西郊,西郊山川秀美,风景独好,令燕王心生欢喜,正当文武百官都笑吟吟预备给国君的大作拍拍马屁的时候,忽然在这宴席上闯进来一个刺客。

那刺客身手敏捷,招数毒辣,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取人性命的狠手。

莫寒立马护驾,不曾想那个刺客还有照应的同伙,便匿藏在这宴席之中,莫寒双拳难敌四手,终于还是不敌,被一名刺客一刀砍在了左肩膀上,霎时间血流如注,但是他还不肯放弃,依然握剑拖延时间,等待驻守山下的御林军赶来救驾。

所谓燕国大盛之时,能仰仗的武官,此时此刻竟然只有莫寒区区一人。

似乎整个王朝的倾覆,通通都压在了左肩上。他奋力杀了其中一个,其余百官只敢瑟缩在他身后,将尚且愣在宝座之上了老燕王团团围住,看着莫寒一人身负重伤与那个身手极其之好的刺客斡旋。

那个刺客见同党被杀,大抵是怒火之下,竟然迸发出更为强盛的力量,几刀就将苦苦支撑的莫寒砍得血肉模糊,只剩了一口气。眼见援兵已至,似乎不宜久留,那个刺客不知道将什么东西喂给了莫寒,然后将他狠狠推下了山顶。那山幸好不高,幸好山下是一方冷池——幸好,莫寒此时还没有死。

国君本来没有寻找莫寒的打算——但是此时边关却传来了急报,燕北大漠再逢动乱……

群臣没有请缨出战之人,老国君才又想起不久之前才被推下山崖的莫寒,匆匆下了一道令:“派人去找!找到了,活的就好好治,死了,就不必管了。”

看到燕王这副嘴脸,衡璃气得直咬牙:“混蛋,人家为他出生入死多少年,为他搭了性命,到头来这混蛋连他的尸首都懒得找一找!”

叶谪叹气,:“他这样的,岂在少数……狡兔死,走狗烹罢了……何况,莫寒数年间累累战功,功高震主,一向以战功为荣誉的燕国王室自然会对莫寒这样的人颇多忌惮。”

“我怀疑这个老头觊觎莫寒将军美貌。”

叶谪看了看她,沉默半晌后,:“嗯,你的也不无道理……”

总之,莫寒被救上来了。

莫寒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被喂了毒,还在那方冷池里浸泡了好几——大家,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惜这并非什么大难不死——这些所谓的奇迹,只不过是燃烧的修为。是折花救的他。

叶谪和衡璃从画面上看得出,那个坚毅的女孩踏过了丛生的荆棘,遍地的荒草,春日的青青色在她脚下不断伸展着。她背着一个昏迷已久的男人。

一晃多年,这个男饶眉眼愈显成熟俊朗,轮廓愈加的锐利。一双眼睛紧紧闭着,令人忍不住遐想,它睁开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万千风采。

一步一步,极为艰难。隔着画面,衡璃都感觉得到那时折花的辛苦。

因为她所踩下的每一个脚印,都深深陷在泥土之郑她紧紧咬着牙,额头上汗如雨下。

他的周身笼罩着一层暗淡的黑色光芒,衡璃知道,她是在用自己的修为为莫寒强行续命。

也许倾尽半身修为,也未必换得那人半年逍遥……可是她,还是毅然决然这样做了。

她的面色与际融融暖光相比,黯淡得失色。

甚至,仿佛下一秒,一个不心,她就坚持不住了。

但是,让她坚持不住的是,身后那男饶悠悠转醒。

他终于醒来,大概是不太清醒,他的嘴里念念有词:“尔等……”

至于其他的是什么,她不知道了。

这是该分别的时候了。

正好此时,她看见不远处的来了一大批人,看样子是官兵,她猜测,那一定是来搜寻莫寒的吧……

她放下了莫寒,转身离开。

离开前,她将自己半身修为一并留下了。

她以为,这样,他可以活很久。

但是世事不如愿的时常有,这件事她到底是没能够如愿。她离开以后,莫寒果然被人找到,送回了府上。

他能够用来休养的日子,只不过是调兵遣将部署出征事宜所需要的日子。

这场仗一定要打——一定要赢。

那个年幼无知的太子挂了帅,趾高气昂骑着马走在队伍中间最醒目的地方。

莫寒默默跟随——却常常望着满眼春光愣神。

救了自己的,真的是宫中那些胡子乱颤,看起来极不中用的老头子吗?

左肩膀上的伤口在慢慢愈合,让他以为这是好转的开头。

但是……他不曾知道。

“修为续命……只不过是把那本该由他受的伤转移到施舍修为之人身上罢了。世上救饶方法何其多,修为续命……却是最无用的一种。”

衡璃叹息道。

叶谪愣了愣。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惜只是一闪而过,来不及抓住那个念头。

只是……很熟悉的感觉。

万里西风瀚海沙。大漠里,依然是孤烟直上,长河落日的景色。

只是无心欣赏罢了。

一切皆如史书所记载的那样,先胜,后败,节节败退。

没有人知道那时候莫寒承受着怎样巨大的痛苦,那刺客喂的毒终于在某时某刻显现——他开始时常晕眩,头疼,吐血,全身上下如陷幻境之中,阴颤阵阵袭来,让他几乎什么也做不了。

那样的痛苦,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太子不会懂,他只知道在收到战败的战报时,一遍一遍斥责已经重病缠身的莫寒。

王城中八百里加急的密令,他拿到手里,却是“此战若败,此女必死”——那密令上,携带着一枚黑纱。

他认得。他当然认得那片黑纱。那是她唯一的颜色。

……

莫寒将军终于战死沙场。

折花被燕王释放,因为莫寒拼尽了性命立下功勋终于可以算在儿子头上……

可是,那个人还是死了啊。

是谁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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