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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雪掩前路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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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璃猜测过师父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不论她和灵七二人怎么猜测,师父都没有正式谈过。隔壁的小兰说是散仙,因为师父的气质的的确确和小兰描述的散仙的气质相近,渐渐的,他们两个也就接受了这个设定,一致在心里认为师父是一位散仙。

散仙指的是那些不在仙界编制之中的神仙,地位比仙灵高,比神仙低,夹在中间,许许多多的传说里,散仙大都是犯了错被逐出了仙界,但是错又不至于那么大,所以还保留了神仙的身份。

衡璃觉得,要是做不了神仙,做个散仙好像也不错,毕竟她觉得师父他老人家过得就不错。

但是,师父虽然指导课业十分仔细,教导各种技术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无论哪一门课都很在行——就是太忙了——虽然,已经接受了散仙设定的师兄妹两个不能理解师父到底在瞎忙些什么,既然都是散仙了,不应该就是逍遥自在闲散小仙吗?

这些话他们没那个胆子去问。

衡璃对灵七曾经说:“你说咱们师父为什么这么显老啊?”

灵七说:“唔……”衡璃盯着他认真思考的模样,以为他能说个什么正常的解释出来,哪里知道灵七一本正经地说:“我猜是因为师父收了你当徒弟,天天教导得太累了还死活学不会……”被衡璃追着打了半天。

但是这不得不说确实是一个问题。

一般来说,仙灵成仙容貌都是年轻不变的,衡璃三千岁长这样,即使三万岁,也还是这样。

除非师父他老人家成仙的时候就这样老?那更不可能了,但凡有些道行的,就能保持容颜不衰——容颜不衰和长生不老可不一样,容颜不衰只是代表你到死都长一样而已。所以稍稍有些道行的都能做得到。师父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做不到?

瞎想了半天以后,衡璃对着这漫漫风雪渐渐地也好受多了。适应了玄国以北这样极端的寒冷,她在雪地里稍微停了停,遥望远方。

大概还有很久很久吧……

但是,不等她想得太多,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道嘹亮的嗥叫。

是什么?

衡璃立马回头,紧张地四下查看,但是什么也没有看见,她疑心自己是走得太多累到出现幻觉,但是等她寻找周围的什么枯枝坐下来歇息的时候,那一声震耳欲聋的嗥叫再度响起。

随后,她猛地跳起,一回身,只见面前一只体型巨大的老虎正瞪着大眼,朝着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衡璃抽出剑,刚要挥剑,只觉得胳膊已经冻僵了,挥剑的动作极其僵硬,对老虎自然没有任何威慑力。而且,冻僵了的手,竟然也无法捏出法诀!

衡璃意识到自己实在没有办法保护好自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立马转身就跑。但是,她在雪地里的经验怎么会比这只老虎多?只见那凶恶猛兽三两步轻盈跳跃过来,拦截在了她面前。虎目圆瞪,凶光毕露。

衡璃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办才好,尽力将手和胳膊的僵硬缓解,想到自己包裹里还有一些干粮,直接将整个包袱拆开,扔向了远处。

见老虎有一刹那的犹豫,她立马转身,撒腿就跑。

这时候,她竟然忘记自己虽然手冻僵了,却还有两条腿,是可以御风的。就那么抡圆了两条腿在雪地里没命地跑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刚刚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就等猛兽送上门的精神实在可嘉。

说大话是要付出代价的,今天她体会到了。

眼见身后的老虎放弃了包袱来追赶她,穷追不舍而且即将追上了,她心里有些凄凉地想,等我缓过来,我得把你抽皮扒骨。啊,我怎么还这么僵硬……

就在那只虎距离她仅仅一步之遥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了一支箭破开了风嗖嗖飞过头顶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老虎一声痛苦的嗥叫:“嗷——”

她惊魂未定地先看那只虎,一支箭直直穿过了它张开的嘴里,一道明艳鲜血洒在了雪地上。不过一瞬间,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凶猛猛兽此时已经气息奄奄趴在了雪上,流出的血,将这周围染红消融了。

衡璃看着那鲜血即将漫过来,下意识后退一步,便撞上了一处坚实的胸膛上。

她回头——

“……是你……”

清隽白衣依然如雪。对方衣衫淡薄,却好像一点儿也不冷一样,衡璃看见他,下意识就想要离开,但是正准备后退,就记得身后是那只被射杀的猛虎。“是我。”

屠岸琨。

她打死也没有料到,英雄救美的事情时有发生,还发生得这么突然。只是她觉得上天安排的这个英雄不太对——既然都是有能力并且地理位置比较接近的,为什么不让灵七来救?为什么会是屠岸琨?

屠岸琨为她递过来一杯热茶,半晌后,见她只是捧着茶一言不发,这才开了口:“公主……看起来不高兴么?”

“……没有,刚刚,谢谢小公子……哦不,齐王陛下救命之恩。”

她下意识地就叫出来“小公子”时,屠岸琨的眼睫颤了颤。“公主不用这么客气……”

反倒是衡璃轻轻一笑,说:“是陛下率先客气的。”

“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何在此?”衡璃不说话,那他来说好了。

“嗯。”衡璃捧着热茶,点了点头。

她环顾着这间小屋,虽然是简陋的木屋,但是布置得却很清雅。所有东西一应俱全,让衡璃产生一种在这里生活也会很好的错觉——这个错觉在她回想起刚刚被猛虎袭击的事情后消弭无踪了。

屠岸琨解释说:“我听说你到玄国来了,我很久未见你,所以……很想见见。”

这话太突兀了,衡璃当场愣住:“什么?你说什么?”

屠岸琨低着头,也捧起一杯热茶来,静静地看着衡璃,嘴角牵出笑意,却是苦笑。“阿璃。我的话,让你这么惊讶么?”

“……屠岸琨。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

她的话说得够直白,是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在他还什么也没有表露的时候就已经明明白白宣告了他的无缘。

但是屠岸琨却还是继续说:“衡璃。我来这里,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与你有关。日后如若你非要恨一个人的话……你可以恨我。”

他已经脱去大多时候的少年模样,此时和一年前,变化已是天壤之别。可是一年了。

一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仍然对她无法忘怀。他时常安慰自己说,这些不过是假象,他不是喜欢她,只是在那个恰当的时候,遇上了她罢了,如果遇见的是其他女子,他的反应也会是一样的——但是,这样的安慰一点点用都没有。

繁花经眼过,枝叶不曾留,在那样多地方,见过那么多美人,不乏性格古灵精怪,或聪明伶俐,或心怀天下的,许许多多和她一样的特质,但是他都没有感觉。他终于知道,他并非是像自我安慰所言的那样是喜欢她这一个类型的女孩子,他,是只喜欢她一人罢了。

而今,这些未曾吐露的心声已经被她扼杀于襁褓之中,被她扔在了天外,她并不需要他的这一份真心。

那……有一些秘密,就随风湮灭吧。她只需要知道,曾经也有一个少年,爱她爱得深刻,爱她,愿意为她抛弃所有。

愿意用盛世繁华博她一笑。

愿意……让所有骂名都肩负自己身上。

她不知道这些,想来,也不必知道。即使知道了,也与不知道一样……

其实,他做的这些,只是他的卑微的爱慕啊。

又也许,是从来就晚了一步吧。叶谪到底是最先认识她的。

荀琨将那些往事告知了他以后,他才知道衡璃原来还有另外的身份。他知道的太少,他……对她的喜欢,实在是太卑微。

荀琨说:“齐王陛下不知可愿意帮一帮衡璃殿下?”

他甚至没有细问是什么事便答应下来。这件事,与其说是帮她,屠岸琨苦笑——不如说,也是在帮他自己。也许这件事做好以后,他便不必……再因为她而辗转反侧了。

荀琨说有性命危险,他没有害怕。他甚至觉得,就那么死去,好像也还行。

他背负了太多的孽债了。杀孽重重,他虽然穿着白衣,但他知道这白衣上染尽了鲜血。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还是想帮她,让她可以做一个……她想做的人。

那场举世闻名的七国混战之中,确实,是他挑起的。那场战争死去无数人。这罪,他认。包括设计燕国政变,密计杀了秦泱年,都是他干的。

债太多,不多这一个,他希望自己,还能帮她一回。

衡璃没有检查茶水就那么喝下去,屠岸琨看着她,还是不由得浅浅地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我……可不是好人啊……你却连我递给你的茶都敢喝?你还是……很……相信我……”

只是忽然低沉的语调让他自己都觉得悲伤,他调整了一下情绪,看着趴在了桌上的衡璃,压低了声音,唤道:“荀琨道长,可以出来了。”

从小屋虚掩着的门后走出来一袭白衣凌然绝尘的青年。

荀琨伸手,将衡璃周身穴道纷纷封住,然后掏出一样东西,点在了衡璃的额头上。“这是何物?”

屠岸琨看着荀琨的动作,问道。

荀琨启唇,像是担心扰了衡璃的清梦一样,轻轻说:“这是一味药。不会对殿下有任何伤害的。还要劳烦陛下,将殿下带回去了。”

屠岸琨点头,随后,小屋的门开了,外头肆虐的风雪一瞬间冲进了小屋,大概潜意识里觉得冷,衡璃瑟缩了一下。

荀琨望着还沉沉昏迷着的衡璃,本想上去给衡璃添衣,却忍住了,只是看着屠岸琨立马拿来了一件狐皮大氅给她包住,看着屠岸琨心细如尘地给她整理着一切琐事,荀琨背过身,几不可闻地叹了叹。

曾经……还是回不去了。如今的他,连为她加衣……也不配了吧。

外头的风雪仍然很大,荀琨没有多留,所有的计划也都和屠岸琨讲明了,看着天色尚早,便先行离开。

屠岸琨看着自己怀中的衡璃,本想碰一下她此时因为药物作用而显得红扑扑尤其可爱的脸颊,却在伸到一半的时候停住了。

好像,他不应该这样。

风雪漫漫,前路未知。她靠在马车上,旁边是屠岸琨。他当她是醒着的一样,有时候,低声地说说话,即使他也知道不会有任何的回答——有时候,他闭目冥想,有时候,他看见披在她身上的毯子滑落,便悄然替她提起盖好。

但是,即使是昏迷之中的衡璃,似乎也依然抗拒着他。

他时常看见她下意识地往边上靠,大概是想要离他远一点吧?有时候,她的眉头蹙得很深,他试图去抚平,也被她略带抗拒地避开。他时常怀疑,她真的是……昏迷了吗?

如果是假的……那她为何不反抗?

如果是真的昏迷……那说明,即便在潜意识中,她也是排斥他的吗?

是啊……她清醒的时候就排斥他了。即使是昏迷,又怎么会改变?或许自始至终能够打开她心上重门的,只有叶谪那一个人而已啊!

屠岸琨再度苦笑。叶谪,你何德何能。

你能给她的最好的……大概就是你的那条命吧?是她绝情弃爱的……那把钥匙啊。

屠岸琨想到这里,轻笑:“叶谪,你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从前我想过赢你,之后也想过输给你……现在,我会为了她……而赢了你。”

雪掩前路漫漫,不知在何处,只是茫茫荒野里,有一行迅速被雪掩埋的车辙。屠岸琨看着在自己身侧昏着的女孩。她当初就是这么昏着,到了齐王宫,到了他眼前,在齐王宫的景华苑里……他们,那段记忆也是他这数年的生命中,难得的风景。

他从怀里抽出一枝绫雪花。绫雪花开的时候,以为你会喜欢……所以,摘了一枝最好看的。。

可是……好像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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